第九百零七章 愚蠢的反叛

  熊大張嘴打了個哈欠,它嘴裡就會冒出一股熱氣。

  張陽推開它要湊上來的熊腦袋。

  岑文本頷首道:「下官就先告辭了。」

  張陽又扒開熊大搭在肩膀上的爪子,又道:「文本兄,慢走。」

  岑文本又看了一眼熊大,轉身就離開了。

  張陽把熊大背上的積雪被拍走,領著它往家裡走去。

  寒風席捲著關中大地,張陽來到程處默家的酒肆,今天這裡沒有開張,也沒有客人。

  帶著熊大進入酒肆中,感受到屋內的溫暖,它又打了一個哈欠。

  李泰和程處默正在吃著火鍋,「岑文本走了?」

  張陽從一旁的柜子上拿出一捲毛毯,給它鋪上這頭熊才肯臥下來趴著。

  在火鍋邊坐下來,看著倆人道:「查得怎麼樣了。」

  程處默拿出一卷竹簡,「這是我們查到的消息。」

  張陽看著竹簡中的內容,「朝中沒有拿到游文芝?」

  「嗯。」程處默頷首道:「我們的人查到游文芝早在劉蘭到長安之時就逃往了齊州。」

  張陽拿過竹簡仔細看著其中內容。

  李泰補充道:「在劉蘭的幕僚中確實有個叫做許絢會的人,這人對劉蘭說過北海出天子的話語,這人被拿了也不冤,因劉蘭得知這個幕僚的話語,便一直在朔方主持軍事,留著這樣說謀逆之言的人,該死。」

  「這讓我想起了當年有個人物,叫安伽陀,他也說過一句話有李氏應為天子,後來讓隋帝殺了海內姓李者。」

  「如果隋文帝要是真這麼做了,皇爺爺他們便不能稱帝,如今前隋戰亂至今不過二十餘年,還有不少心懷叵測的人活著,會有這種事情也不奇怪。」

  張陽將這個竹簡放在一旁,「他們跟齊王有什麼關係。」

  李泰淡淡道:「許絢會就是那個與齊王有聯繫的謀士,至於游文芝是何干係,確實想不明白。」

  程處默嘴裡嚼著羊肉,「好找,跑不了的。」

  張陽喝下一口酒水,帶著熊便離開了。

  李泰看著屋外的風雪低聲道:「多少年了,還以為敢動驪山動手的人都已經死絕了。」

  程處默點頭嘆道:「唉,現在張陽位高權重,已很少有人結怨了,當年老貨就說過有些恩怨趁早結清為好,留得越久越是禍患。」

  長安城內,有不少不良人正在走動。

  狄仁傑站在長安城外聽著幾個不良人講述的話語,大理寺派出不少人手去朔方,要去抓兩個人,一個叫做許絢會,另一個就是游文芝。

  這兩人像是早就料到劉蘭會出事,早早就逃了。

  李治問道:「仁傑,你說他們倆人是一夥的嗎?」

  狄仁傑頷首道:「如果是一夥的也該出現分歧了,在下問過許侍郎,他知道的也不多,總覺得此事背後還有人。」

  「什麼人這麼大膽子?」

  狄仁傑皺眉道:「看不出來,朝中看似有意瞞著消息。」

  兩人的目光都放在了孫伏伽身上,他正聽著一個個不良人的稟報,神色凝重。

  之後孫伏伽又叮囑了幾句,又有幾隊不良人離開,此刻走的已不是朔方方向了。

  「有變故?」李治看出了端倪問道。

  「嗯。」狄仁傑重重點頭,但又看孫伏伽忙碌的身影,不敢上去多問。

  大理寺的人手,數隊不良人,李君羨所帶著宮中直屬兵馬,還有紅燒肉幫的人。

  一共數隊兵馬正在追尋許絢會和游文芝的下落。

  紅燒幫的骨幹,樊洪有了收穫,今天抓到一個劉蘭府中逃出來的僕從。

  順著一個僕從又找到了一個遊俠。

  這個遊俠是長安城的生面孔,他逃出長安城之後過了渭水就被紅燒肉幫的人逮到了。

  樊洪這個遊俠與僕從丟入柴房,銅鈴般的大眼打量著兩人,看到了他手掌虎口處與指關節的老繭,皺眉道:「行伍中人。」

  那遊俠點頭道:「你們不是官府的人?」

  樊洪回道:「懲奸除惡,維護正義。」

  那遊俠瞭然地輕笑一聲,「賣紅燒肉的?」

  「看不起賣紅燒肉的嗎?」

  「還以為世家之亂後,你們這些人都散去,沒想到長安城還留了眼線,是某家大意了。」

  他頷首道:「某家敬士弘,要殺要剮輕便。」

  樊洪記下這個名字,又道:「這個僕人交代了,是你讓他鼓動劉蘭兵犯驪山?」

  敬士弘回道:「他本就不得好死,有什麼好說的。」

  「你和他有仇怨?」

  聽樊洪再問,他就不回答了。

  「是誰指使你們的?」

  見對方還不回答,樊洪拿出麻袋給他們套在頭上,揮了揮手,便有三兩壯士將人帶出去。

  好像是走在官道上,道路很平坦,但被冷風吹著還是令人不住打著擺子。

  敬士弘不知道自己被帶往何處,他也做好了一死的準備。

  又過了半個時辰,敬士弘被人帶入一間屋中,這裡很溫暖,仔細聞了聞還有煮熟的羊肉味。

  「就是他們兩人。」

  敬士弘又聽到別人的話語聲,這個話語聲很洪亮。

  「什麼人,什麼來路?」

  樊洪回道:「路上抓的,劉蘭去攻打驪山就是這兩人慫恿的。」

  那被麻袋套著頭的僕人道:「劉蘭要找死,那就成全他,不是我等慫恿的,是劉蘭覺得滅了驪山,能給他壯大聲勢,他這才去的,他是個蠢貨,我不蠢。」

  言罷,又有一個稍顯年輕的話語聲傳來,「敬士弘?倒是記得當初有個跟隨隱太子的人叫作敬君弘的將領。」

  「那是我叔父。」

  「嗯,原來如此。」那個年輕的聲音多了幾分釋然,「北齊右僕射敬顯儁的後人,過去這麼多年,你們這一脈竟還有後人活著。」

  當年李建成在玄武門被殺,敬君弘便是去救人的,後來也被殺了。

  這都是當年的舊事,時過這麼多年,還有餘孽。

  沒想到藏到了現在,李泰覺得父皇還是太仁慈了,當年留下了太多支持李建成的舊人。

  接著敬士弘聽到了咀嚼吃食的聲音,忽覺得自己肚子餓了,一整天沒有吃過東西。

  「你們與許絢會,游文芝是什麼關係?」

  「不認識。」

  「不認識?」李泰的語調高了幾分,「那你們和齊州有什麼關係?」

  「與齊州無關。」

  屋內又陷入了沉默,李泰思量半晌,沉聲道:「不對,你在說謊,你說你們想讓劉蘭死,完全不用等他去驪山,再交給朝中處置,在大理寺的地牢中,劉蘭死不死,不是你們說了算的,如果他想要死,你們還有很多手段,何況是他的僕從。」

  「英雄好漢說一不二,死也能死得體面一些,說吧,你們到底是誰的人。」

  敬士弘低下頭,又不言語了。

  李泰緩緩道:「無妨,你們不說也沒事,我們會查明白的,交給大理寺。」

  樊洪大聲道:「喏。」

  程處默又問:「接下來怎麼辦?」

  「等抓到許絢會和游文芝就什麼都清楚了。」

  「慢著。」敬士弘忽又大聲道,「我說,但請一定要讓劉蘭死。」

  屋內傳來一聲冷哼。

  「說吧。」

  「我是會雲縣縣尉游文芝的隨從,當年我逃出長安城流落在外已有十餘載,是游縣尉收留了在下。」

  「縣尉確實與劉蘭有來往,但一直以來,縣尉不滿他的作風,早在來長安城之前就說過要攻打驪山,如果驪山敗在他的手中,便會有更多人響應他。」

  李泰冷哼道:「是誰給了這蠢貨自信的。」

  「是許絢會,縣尉一直勸說劉蘭遠離許絢會這樣的小人,只不過劉蘭與縣尉之間的矛盾越來越大,勸說無果後便讓某家跟著劉將軍長安,如果他要自找死路,便告知縣尉,任由劉蘭去死。」

  「之後的事便是這樣的。」

  李泰沉聲道:「如此說來劉蘭確實有反心。」

  敬士弘回道:「他確實有,為以免遭到牽連,所以縣尉告發了他。」

  李泰再問道:「你們與齊州有什麼關係。」

  「縣慰與齊州沒有關係。」

  「那他跑什麼呢?人去哪兒了?」

  敬士弘不言語了,如果縣尉與齊州沒有關係,與齊王李佑沒有瓜葛,他在跑什麼?

  李泰又道:「他們知道的也不多,交給大理寺吧。」

  樊洪應聲道:「喏。」

  看著兩個頭套著麻袋的人離開,李泰頷首道:「所有人都知道李佑要謀逆了,可憐只有他自己覺得,他的謀逆能夠成功。」

  程處默笑道:「陛下讓這麼多人馬去捉拿,也是為了讓這場謀逆消弭,讓李佑打消了那個心思。」

  「是啊。」李泰低聲道:「只要他不造反,父皇頂多將他另作處置,倘若他造反了,他的下場生死難料,也會牽扯很多人,但願他能夠回心轉意。」

  「那游文芝與許絢會的下落還查嗎?」

  李泰低聲道:「這畢竟是父皇的家事,處默兄的人手不要再插手了,不查了,就讓父皇自己去決定。」

  程處默嘆道:「從腳程來看,他們多半還未到齊州。」

  十一月的寒風越來越刺骨,李世民聽著孫伏伽勃然大怒,「朕的好兒子呀。」

  孫伏伽低聲道:「已快馬加鞭命人去傳訊了。」

  李世民捏著手中的奏章,又劇烈咳嗽了起來。

  一旁的太監連忙端上藥湯,「陛下要注意身體。」

  皇帝的呼吸沉重,閉著眼好似在忍受著怒火在發抖,又道:「將李佑貶為庶子!」

  「陛下!」孫伏伽又道:「若真如此下旨,會更激起齊王的反心。」

  李世民咬著牙道:「朕是天可汗,朕是皇帝,他是皇子!更要以身作則。」

  孫伏伽勸道:「已派人快馬加鞭去傳信,若齊王殿下能夠幡然醒悟,或許還有轉機。」

  李世民沉思道:「朕自會思量,你退下吧。」

  「喏。」

  走出甘露殿,孫伏伽心情與這漫天的風雪一樣,很亂。

  此刻就算是齊王李佑不造反,他被貶為庶人的結局,在所難免。

  孫伏伽的腳步很慢,一步步走著心中越發沉重。

  只是走到了承天門,他遇到晉王李治。

  「殿下,是在等下官?」

  李治一臉的笑容,「聽聞大理寺派人去齊州了?」

  孫伏伽解釋道:「是有兩個反賊逃去了齊州。」

  李治看著他的腳步越來越快,隱約察覺到了什麼。

  公孫小娘跟在一旁,「殿下,天氣寒冷,不去殿內坐在暖爐邊。」

  注意到她走路的姿勢,耳朵與雙手也凍得通紅,李治淡淡道:「那就去崇德殿吧。」

  這個月,從齊州來往長安城的消息很多。

  李承乾這些天一直都在高陵縣,趙節腳步匆匆而來,「太子殿下,齊王要反。」

  李承乾手裡的鐵夾子頓了頓,而後又將一些木炭夾入爐子中,放上水壺低聲道:「孤這個弟弟自小就頑劣。」

  趙節又叮囑道:「陛下正在讓人徹查與齊王有走動的人,當初太子殿下大婚,齊王還送了一對玉給東宮,殿下又送齊王一匹駿馬,恐怕……」

  李承乾平靜地道:「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

  又覺得趙節的話有些道理,便又寫了一封書信,勸李佑莫要一意孤行,「將孤的信送去齊州。」

  「喏。」

  只是這信剛出了高陵縣,就被裴行儉與李道宗給攔住了。

  趙節安撫著來回踩踏的馬兒,「兩位,太子殿下命卑職去送書信。」

  李道宗在冷空氣中嘆息,化作一團白霧,「果然被驪山說中了。」

  裴行儉拍去身上的積雪,「將太子的信交來。」

  「為何?」

  趙節狐疑地看著兩人。

  沒等他拒絕,裴行儉就奪過了他手中的書信,將這封書信撕了,紙片隨風而散。

  「你……」趙節指著兩人當場語窒,一個是京兆府尹,一個是江夏郡王又不好發作。

  而太子殿下如今流落在外,不能節外生枝。

  李道宗問道:「裴府尹就不看看信中的話語嗎?」

  裴行儉道:「只要信沒有出去,就不用看。」

  「也對。」

  李道宗說著話,對裴行儉多了幾分欽佩。

  趙節只好垂頭喪氣地走了回去,將事情說了一遍。

  李承乾皺眉道:「他看信中內容了嗎?」

  「回殿下,裴府尹沒有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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