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九十三章 落榜的張柬之

  興平縣的縣丞面帶愁色,「還是應該稟報一聲的,驪山近來的動作越來越大,對我們的要求越來越嚴格,這也有規矩那也有規矩的,我們這些縣丞還是要聽從京兆府的安排。𝒔𝒕𝒐520.𝒄𝒐𝒎●」

  「唉。」一聲嘆息,渭南縣的縣丞道:「京兆府尹都是驪山弟子,你們的話能有多少改變。」

  幾個縣丞也都是撫須不語,大家都是人到中年,靠著管著長安十二縣日子也過得去。

  驪山的勢力越來越大了,以往的驪山只是一個小村子,現在的驪山門生眾多。

  而且和驪山有關係的人,都在朝中身居高位。

  回顧張陽當年的種種,許敬宗,張大安,李義府等人都是這般。

  眾人心中也都有感觸,與驪山能夠合作生產確實是好。

  可與驪山合作,也要遵守驪山的規矩。

  現在驪山的生產規矩越來越多,越來越嚴格,諸多縣丞應付起來也是心力交瘁。

  渭南縣縣丞又道:「縣中還有諸多事要安排,就先告辭了。」

  各縣的縣丞也紛紛作揖告別,四散而去。

  李玥聽著小武與小慧的稟報,沉聲道:「他們又怎會輕易答應。」

  小武有些不悅,「他們就是唯利是圖。」

  小慧笑道:「兩千畝地,可不是輕易能夠拿下的。」

  李玥頷首道:「長安送來的消息,近來有崇德坊落榜的學子想要來驪山求學,如此一來會減少入仕的人數,已經有朝臣進諫了,擔心驪山與朝中搶人,多半要有旨意送來了。」

  小武皺眉道:「真會這樣嗎?」

  小慧吃著青澀的蘋果回道:「師父終於將整個果子種出來,就是不好吃。」

  李玥笑道:「人需要生存,當初朝中不能滿足他們的生存需要,來驪山學藝的人就會越來越多,這是一種必然的趨勢,要尊重他們的選擇,這個技校的落地修建要加快了。」

  小武與小慧重重點頭,各自去忙各自的事。

  科舉落選的士子會選擇來驪山學藝,而且比起朝中科舉的門檻,驪山選人要求更低。

  朝中每年科舉都會篩選出一批人,今年朝中傳來了風聲要提高進士及第的門檻。

  篩選人才的機制也更嚴格了。

  對朝中來說有正向的好處,可對科舉的人來說科舉更嚴格了,也更卷了。

  被淘汰的人會更多,這些人至少還需要謀生的。

  今年科舉在即,朝中提高進士及第的門檻的消息越傳越廣,又有一個消息送到了長安城,驪山要開設技術院校,能夠容納數千人的院校。

  占地兩千畝,建設高樓。

  這個消息很快就在朝野中越傳越快。

  李世民聽到了這個消息倒吸一口涼氣,怒道:「混帳小子,他怎麼不直說要與朕搶人。」

  李君羨回道:「陛下,至今各縣沒有人願意將土地交給驪山。」

  李世民重新坐下來,「他有這個野心!」

  「陛下,末將願奔走各地,讓各縣都不拿出土地來給驪山建設。」

  李世民頷首點頭,默許了。

  李君羨神色一振,便快步跑開,恨不得現在就飛到各縣,喝令他們不得將各縣的土地給驪山使用,賣給驪山也不行。

  不多時,閻立德快步而來,「陛下,這螺絲螺母對工匠匠作有大用,若工部能夠掌握鑄造秘方,便能夠不受驪山限制。」

  皇帝心心念念的就是脫離驪山的控制。

  尤其是火炮,朝中要用到火炮還需要看驪山的臉色。

  要是朝中可以掌握秘方,要多少有多少。

  李世民沉聲道:「工部能造出來嗎?」

  閻立德又沉默了,本來明白了螺絲的用途高高興興來稟報陛下,此刻頓時苦了臉。

  他甚至撓了撓頭,這東西驪山是怎麼造出來的。

  澆鑄的?不像。

  切割出來的?尋常的刀能夠切割嗎?

  怎麼會這麼勻稱?

  有一堆的問題想要問個明白。

  如果驪山足夠忠心,應該將鑄造秘方都交給朝中。

  可是……

  閻立德行禮道:「臣可以去問兄長。」

  李世民頷首道:「既然你說這是好東西,那麼此物該要多少?」

  「陛下,此物用處對尋常事物不大,但用於鑄造,如鍋爐,火炮,還有工坊,皆有大用。」

  閻立德又道:「臣盤算過,如果是朝中需要,至少要三千枚。」

  李世民點頭道:「工部起草文書交給驪山。」

  「喏。」

  閻立德腳步匆匆的來到了工部官衙,寫了文書讓人遞交給驪山。

  只是文書早晨送去,下午的時候便送信回來了。

  長安城內,紀王李慎還在看著有關驪山的書卷,看得入神。

  狄仁傑與李治正說著話。

  「工部早朝送去了文書,驪山下午就給了回復。」

  狄仁傑好奇道:「驪山答應了?」

  李治回道:「當然是拒絕了。」

  「拒絕?」狄仁傑詫異道:「驪山這是多大的威風,朝中的要求都敢拒絕。」

  李治笑道:「姐夫抗旨也不是一次兩次了,這都是尋常事。」

  「而且。」李治拿著手中的書信又道:「不僅僅如此,驪山還拒絕了交出鑄造秘方,閻立本說工部沒有驪山的底蘊,造不出螺絲此物,也勸告朝中不要花心思造此物,只會徒耗人力物力。」

  驪山建設至今不過八年時光,八年時間驪山就有底蘊了。

  狄仁傑越發對這位縣侯有了崇敬之意。

  李治看了眼一旁的李慎。

  天氣炎熱,他正看著書,額頭已有汗水滴落,還渾然不知,看得是真夠痴迷的。

  李治嘆息道:「看來父皇又要上火了,也不知道宮裡祛火的藥材夠不夠。」

  狄仁傑感慨道:「晉王殿下,你就不能讓紀王留在崇德殿嗎?」

  李治搖頭道:「他要跟著,我有什麼辦法,總不能趕走他。」

  看著遠處即將下山的夕陽,狄仁傑又望向平康坊的方向,覺得有些掃興,「看來又去不成了。」

  「去不成就去不成,那吵吵鬧鬧的平康坊有什麼好去的。」

  狄仁傑雙手懷抱胸前,胖臉上多了幾分思量,「並不是在下想去平康坊,而是擔心柬之一個人去平康坊。」

  今年的科舉要開始,狄仁傑還沒到能夠參與科舉的年紀。

  張柬之倒是夠年歲了。

  李治拿過李慎手中的書又道:「回去用飯了。」

  李慎欣喜道:「好呀,吃飯。」

  李治又看了眼這個弟弟,「你看書也不要太痴迷了。」

  「驪山學識太吸引人了。」

  手中的這卷書辯證法的一篇,李慎小小年紀又能看懂多少。

  李治回到崇德殿,正與這個弟弟吃著飯食,這段時間他也住在了崇德殿。

  這還是父皇允許的,往後身邊要時刻多一個弟弟了。

  公孫小娘子跑來,「殿下,張柬之出事了。」

  李治看了眼屋外的夜色,這個時辰的平康坊最熱鬧,張柬之若無處可去,肯定是在那兒。

  公孫小娘又道:「科舉在即,張柬之還在平康坊醉酒摟著一個胡姬,後來被他爹張玄弼拎了出來,痛打一頓。」

  李慎吃得正香,對這些話全然沒有興致,他的目光還看著那捲辯證法,嘴像松鼠嚼堅果那樣,動個不停,眼睛卻沒離開過書。

  李治放下了碗筷,皺眉道:「他爹不是在襄陽嗎?」

  公孫小娘又道:「本來是在襄陽的,聽說科舉在即便來了長安城,而且房相還親自去拜會了這位大儒,只是他的兒子不爭氣,還混跡在平康坊。」

  李治感慨道:「柬之真有我輩風範呀。」

  聞言,她皺眉道:「殿下,萬不要這麼說,殿下才不是張柬之那種人。」

  「聽說這張玄弼對自己的兒子抱有厚望,要用舉族之力送自己的兒子入仕,可是如今科舉嚴苛,張玄弼以大儒的名義見了許多人,都是朝中的重臣。」

  李治又道:「以柬之才學,此番科舉必然能進士及第。」

  半月後,長安城的科舉開始了,今年參加科舉的都是十五歲以上的年輕人。

  朱雀門前,放著一張張的桌案,足足有五千多人參加此次科舉。

  人數如此之多,能夠入仕的或許只有百餘人。

  自天可汗立下科舉以來,世家倒了,隴右門閥也不在了。

  這麼多的年輕士子說不定只有百餘人能夠入仕。

  為了這個百餘個名額,有寒窗苦讀,也有在朝中到處找關係的。

  今天的長安城朱雀門外圍著不少的官兵,就連叫賣的小販也不敢大聲招呼。

  李治站在朱雀門的城頭上,看著這壯觀的一幕。

  李慎問道:「皇兄,弟弟也能參與科舉嗎?」

  李治搖頭道:「你不用,等你成人之後你可以去封地。」

  「弟弟不想去封地。」

  李治錯愕道:「那你還想一直留在長安城?」

  「弟弟想要去驪山,拜驪山縣侯為師。」

  「姐夫已不收弟子了。」

  「為何?」

  李治望向長安城的東面,緩緩道:「驪山學識從不避諱外人,人人都可以學習,人人都可以辯論,所以你儘管去學,但有書卷,皇兄都會給你。」

  「如果你學成了也可以自詡是驪山弟子,但姐夫不會親自傳授你,你可以從書卷中,從種種論證中得到自己想要的學識。」

  李治頷首道:「現在的姐夫志在建設關中,如果你想要學更多,將來你可以與父皇說,將你的封地放在遼東或者東海邊上。」

  「為何?」

  「因為那裡很重要,再過十年或者二十年,驪山一定會對這兩個地方的大肆建設。」

  「嗯,皇兄教會弟弟謹記。」

  李治欣慰笑道:「所以你也不要想著拜姐夫為師,驪山學識是面向世人的,是面向所有人的,你好好學便是了。」

  「喏。」

  一場科舉結束了,李治的目光看去,見張柬之還在與三兩個共同考試的學子有說有笑的,看來很有信心。

  科舉進行了三天,這三天每天兩場考試。

  房玄齡親自帶人參與閱卷,甚至閱卷夫子也被軟禁皇城內,不得與外人說話。

  又過了半月,朝中終於揭榜了。

  這是一個重要的日子,狄仁傑與李治陪著張柬之看著入仕名單。

  一個個名字列在一張黃紙上。

  李治看了一遍又一遍,「仁傑,你找到了嗎?」

  狄仁傑掃視著名字,「沒找到,晉王殿下呢?」

  「沒有。」

  「再仔細看一遍。」

  倆人看了一遍又一遍,李治更是將驪山的放大鏡拿了出來,盯著名字一個個看。

  到最後,倆人確認了一個事實,張柬之沒有及第,落榜了。

  回過頭看去,李治見到他正蹲在地上,掩面而泣。

  張柬之蹲在牆角,委屈地吸著鼻子,「百餘人,竟沒有在下的位置。」

  狄仁傑安慰道:「不妨事,明年還能再考。」

  張柬之捂著臉眼淚與鼻涕混作了一團,「還有何顏面去見襄陽父老。」

  李治淡淡道:「落選的人這麼多,又何止柬之兄一個,今年人數太多,朝中挑選也是極為嚴苛,以後說不定可以寬鬆些。」

  張柬之抱著狄仁傑哭得更傷心了。

  「莫哭了,是不是個男兒?」

  張柬之哽咽道:「家父會打死在下的,為了這一次科舉,家父舉了全族之力,甚至來了諸多遺老。」

  他抹了抹眼淚,「今日在下要去平康坊,不醉不休!」

  李治很想踹他一腳,又將腳收了回來,「你若再去抱胡姬,多半會被張玄弼打死的。」

  李慎好奇道:「皇兄平康坊是什麼地方?」

  「你不許去。」李治抓著他的手正色道:「平康坊是一個消磨人的地方,你的精氣神都會被磨去,看看柬之兄的下場,你想要和他一樣嗎?」

  李慎不住搖頭,「不想。」

  「嗯,與皇兄一起看書去,不要和這種人為伍。」

  聞言,張柬之哭得更傷心了。

  狄仁傑想要掙脫他的懷抱,發現這個人的雙手不肯鬆開,這一次他覺得自己成了張柬之懷中的那個「胡姬」

  今夜,不出意外的張柬之挨了一頓毒打。

  不過毒打之後的第二天,他又神清氣爽的開始讀書了,坐在崇德坊內。

  李治懷疑這個傢伙是不是有個怪癖好,怎麼還越打越精神了。

  狄仁傑小聲道:「晉王殿下,其實在下很早就想與柬之割袍斷義了,不如就今日,與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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