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章 大唐的人力資源

  翌日,朝中準備幾車書卷和糧食以及各種綾羅綢緞。(由於緩存原因,請用戶直接瀏覽器訪問網站,觀看最快的章節更新)

  說是書卷三千卷,其實也就幾百卷而已,大多都是孩子蒙學的讀物。

  金春秋看著那一車車的糧食,擦了擦眼淚道:「許尚書恩情,下臣感激涕零。」

  許敬宗擺手道:「不,你應該感謝天可汗的恩情。」

  言至此處,金春秋又是朝著太極殿跪地,重重一個磕頭。

  將他扶了起來,許敬宗拍了拍他的肩膀,「天可汗很賞識你。」

  「當真?」金春秋又擦了擦眼淚,再問道:「天可汗當真賞識下臣?」

  許敬宗意味深長地笑著,又道:「那當然了,從未有過使者來一趟長安後,能夠帶去這麼多貨物,天可汗不賞識你又會賞識誰?」

  金春秋忙正了正神情又道:「下臣願為大唐肝腦塗地!」

  許敬宗低聲道:「不用你的肝腦塗地,你只要辦好事就行了,老夫這裡有一卷書,書中記錄著攻打倭奴之兵法,你帶回去好好看。」

  「那屠滅了百濟的那位強人……」

  許敬宗搖頭道:「你不用擔心他,那位強人剛拿下了百濟才不過半年,朝中還在治理高句麗,消化百濟的人口和土地需要一段時日。」

  「還是許尚書高瞻遠矚。」

  許敬宗點頭道:「本來老夫不喜你這種諂媚的人的。」

  「下臣……」

  許敬宗又道:「你快走吧,我現在更討厭你這樣的人了,老夫擔心半刻之後就會忍不住要殺了你。」

  唐人的心情都是陰晴不定了,如天可汗,驪山縣侯,或者這位許尚書。

  招惹了唐人都沒有好下場,金春秋急急忙忙地帶著一車車貨物出了長安城。

  待人走遠,李義府這才從後方走來,小聲道:「許尚書當真要用此人?」

  許敬宗邁開腳步走向皇城,低聲道:「老夫不喜此人,若不是為了大局,他已經是個死人了。」

  李義府小聲道:「他對大唐有價值?」

  「嗯,至少他願意做大唐的狗。」

  「殺人或許有所謂,殺一條狗就不用考慮太多了。」

  許敬宗氣餒道:「先養著他吧,至少讓他吃一頓飽飯,他才會去咬人。」

  「咬誰?誰是狗?」

  狄仁傑這小子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冒出來。

  許敬宗黑著老臉道:「你現在又想吃什麼了?」

  狄仁傑嬉笑著,「聽聞驪山開闢了一個技術院,教人謀生技能,如鐵匠木匠,泥瓦匠,還有廚子和算術,近日就有一批人結業了,他們還得了一份叫作畢業證的事物。」

  「有了驪山技術院校的畢業證,他們在外勞作便有了憑證,而且驪山技術院校還有學子的存檔,可以核對學子就業的情況。」

  許敬宗停下腳步問:「你是如何知曉這些的。」

  狄仁傑解釋道:「許尚書有所不知,小子與晉王殿下約定書信往來。」

  也不知道狄仁傑是如何結交上晉王的,早知道這個小克星不簡單,現在他小小年紀就能攀附上晉王,或許將來能夠攀附得更高。

  思量片刻,許敬宗又道:「你該好好讀書,不要覺得有晉王殿下與你結交,你就可以自大。」

  「許尚書放心,小子自小受父親教導,不會仰仗晉王殿下的身份,小子會自己去參加科舉入仕。」

  算這個小子還識相,現在晉王還年幼,說來不成氣候。

  許敬宗還在想著以後要怎麼拿捏這個小克星。

  東市街頭,一伙人也在爭搶一個工匠。

  狄仁傑解釋道:「這位工匠也是從驪山結業的,學有所成,他們的工錢自然水漲船高,如果說一個尋常的工匠從學徒開始做,至少要三五年才能獨當一面,可若在驪山學一年出來之後,至少是一個工頭。」

  李義府不解道:「什麼特別的嗎?」

  「當然了,據小子所知,驪山技術院校教學工匠新式的圖紙畫法,比之工部更精細。」

  狄仁傑示意倆人看向那個工匠腰間的袋子,袋子看著很沉重。

  「那人的腰袋中裝著的就是驪山鑄造所用的器械,其中有圓規,貞觀尺,那是能夠精確到百分之一的尺子。」

  許敬宗問道:「這些也都是晉王殿下與你說的?」

  狄仁傑笑道:「小子餓了,許尚書快快用飯。」

  說罷,狄仁傑拉著許敬宗和李義府走入一處酒肆,這處酒肆的生意很好。

  眾人走入才發現根本沒有位置。

  李義府拿出自己的身份轟走了一桌賴著不走的閒散人,這才有了空位。

  狄仁傑對小廝道:「要三隻叫花雞,兩隻對半切開的鹹鴨蛋,再來一碗餃子。」

  「好嘞。」

  李義府打量了四下,小聲道:「此地多了一個廚子就能讓客人滿座,那廚子一天的工錢能有多少。」

  狄仁傑嘿嘿笑道:「一天一百錢。」

  「什麼?」李義府騰地站起身,喝問道:「夥計!過來!」

  店家的夥計腳步匆匆而來,對兩位穿著官服的人必恭必敬,「不知客人有什麼要吩咐的。」

  李義府重新坐下來問道:「你們給廚子一天多少銀錢。」

  夥計回道:「一天一百錢。」

  許敬宗倒吸一口涼氣,一天一百錢是什麼概念,眾人在朝中忙碌這麼多年,一天也才多少錢?

  這世道真是邪了門,一個廚子就能賺如此多錢財。

  那夥計又道:「今年從驪山技術院結業的廚子不多,只有二十餘人,不少都被宮裡要去了,我們店家在宮裡尋了人幫忙,這才找到一個廚子。」

  「我們店家讓自己的兩個孩子去了驪山技術院校入學了,來年會有自家的廚子。」

  不多時,叫花雞就端上了桌。

  許敬宗和李義府忙碌了一上午早已飢腸轆轆。

  誰能想到驪山教出來的人如此不簡單,一結業就成為了外界的香餑餑,搶手得讓人跳腳著急。

  吃完了叫花雞,許敬宗就想明白了,其實一邊在吃的時候一邊就在想了。

  驪山的廚藝自然是沒得說,只不過那時候很多人嘗不到。

  現在只要將部分手藝拿出來,就可以讓驪山技術院校名聲大噪。

  縣侯根本不怕有什麼多少學子能夠入學,只要第一批學子出來,必定會被各方爭搶。

  對張陽來說這一切都是順手為之,不費吹灰之力。

  就像現在許敬宗所想的,此時驪山與藍田縣交錯地官道上,有許多人都圍在了驪山技術院校前,人群吵吵嚷嚷,誰也聽不清誰在說什麼,他們手裡拿著錢袋子,拿出入學的銀錢就可以來這裡學一門謀生的本事。

  李泰不得不站在圍牆上朝著眾人喊道:「今年沒有名額了!」

  話音剛落,少頃。

  一片寂靜,幾個呼吸後又是一片嘈雜的呼喊聲,眾人紛紛要湧入門。

  李泰指著頂門的護衛道:「給本王撐住了!別讓他們進來。」

  「魏王殿下!放……放心!」

  十來個侍衛頂著門,面容漲紅了,用盡力氣,眼看這門忽而往裡要打開,忽又被推回去。

  李泰再次大喊道:「雖然沒有名額,但是驪山給你們安排工作!」

  話音落下,短暫寂靜之後,眾人又吵嚷起來。

  「沒辦法了!真沒辦法了。」李泰喃喃自語,苦惱地抓了抓後腦勺,維持著自己的平衡走在圍牆上,來到圍牆的另一邊跳下高牆,朝著龍武軍的營地飛快跑去。

  與李靖大將軍說明來意之後,李泰帶著一隊兵馬又狂奔向書院。

  在舉著刀兵的兵甲面前,這群鄉民才作罷,紛紛散開,不敢吱聲了。

  李泰捲起自己的衣袖,拿起一捲紙,大聲道:「都聽好了!本王手中現在有一捲紙,你們在紙上作答,寫你們的才能與相關履歷。」

  「履歷是什麼?」

  有人忍不住一問。

  李泰平復一番自己的呼吸,又大聲道:「履歷就是你們曾在何處勞作過,並且籍貫和所住地都要一一寫好,不得謊報,一經查實有瞞報謊報,往後不再錄用!」

  喊完這番話,李泰將手中的紙張遞給一旁的士卒,讓他們分下去,依次做記錄。

  人群三三兩兩散開,不會寫字的讓人代寫。

  今年驪山招收了三百學子,都是十五歲左右的年輕人,不少都是藍田與高陵兩縣的。

  一方面為了促進太府寺與關中各縣的合作,二來這些利益都是一環扣著一環的。

  如此一來驪山在關中各縣的地位顯得更重要了。

  李泰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再看剛剛幾個擋著門的侍衛,他們已然累癱在了地上,那木門終於支撐不住,吱呀一聲摔在了地上。

  「我等寫完這些能否入學?」有正在寫著的人問道。

  「不能,今年的名額滿了,來年趕早。」看有人不滿,李泰便道:「來年會擴建,保證招收的學子比今年更多。」

  已經有人三三兩兩離開了,留下來的依舊不少。

  以至於到了夜裡,驪山外的官道上出現了一個盛況,在這裡有一個個火把,三五人圍坐在一起,在一張紙上寫著。

  一直到了天明,這些人才離開。

  李泰一夜沒有合眼,與自己的侍衛捧著厚厚的一摞摞紙來到上官儀面前。

  看到紙張的數量,上官儀笑道:「魏王殿下受苦了。」

  李泰雙手有氣無力地垂著,雙目無神地坐著,「上官兄,你說姐夫要這些做什麼?」

  上官儀拿起一張表看了起來,上面有籍貫,名字,履歷與居住地。

  他解釋道:「縣侯將人力當作資源,資源就如糧食,需要調度和統籌,其實早在今年的一月,縣侯就派人去查問了各縣的情況,魏王殿下以為去年冬天驪山當真什麼都沒做嗎?」

  「縣侯是何等人物?他的腳步總是能夠走在很多人的前面,當朝中還在為了糧食賦稅發愁的時候,縣侯就開始查問關中各縣的作坊狀況,當朝中還在布置各項章程之時,驪山就已掌握了來年的就業形勢。」

  「想五步走三步,謀事在先,所謂……」

  正要說下去,上官儀聽到了李泰的鼾聲,低語道:「看來是昨晚累壞了。」

  再看一眼侍衛,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坐在地上靠著牆睡去了。

  平時這裡也有一張小床,疲憊時候可以小睡片刻,上官儀扶著迷迷糊糊的李泰與幾個侍衛先放在床榻休息。

  他鋪開一張巨大的圖表,便開始將這些進行分類匯總。

  驪山的生產製造發展了六年,這六年給驪山打下了很好的基礎。

  驪山掌握財富的路現在才剛剛開始。

  張陽的目標很大,大到上官儀都想不明白到底要做到何種地步。

  有人說張陽的人性很少,他是個妖人,或者說他不是人。

  因為沒有人會將人力當作一種資源來調度。

  可自古以來徭役徵發又何嘗不是將人力當作資源。

  皇帝能做的事情,驪山如何不能做?

  只不過驪山在輕徭薄賦的時代,找到了最好的時機,從朝政與律法的夾縫中抓住了未來的財富。

  上官儀對照著眼前的名冊心中越發興奮,這種興奮來自自己在做從未做過的事。

  涉及了以前從未涉及過的領域,一種全新的概念與治理方式在他的腦海中鋪開。

  如果這種方式行之有效,關中定能更富強。

  只有將財富留住,才能將人留住,人留住了皇帝就不會離開長安城。

  如此一來西北的建設也就水到渠成。

  當然了,這些都是以後的打算,上官儀已經摸不清張陽的想法了,也跟不上張陽的思路與腳步。

  現在能多學一些都是好的,這是對自己欠缺學識的補充。

  那些典籍,經卷從未記錄過的生產方式與調度方式,在驪山施行很久了。

  他們根本不知道現在的驪山進步到了何種水平。

  李泰一覺睡醒,睜開眼已經黑夜,他撥開侍衛壓在自己肚子上的腳,再掙脫侍衛的懷抱。

  走到上官儀的桌前喝下一口茶水,李泰才感覺自己活過來了,低聲問道:「什麼時辰了?」

  上官儀一邊書寫著名冊回道:「剛過了子時。」

  「你還不休息嗎?」

  說著話,上官儀手中的筆沒有停,「剛小憩過,將這部分整理好,就回去歇了。」(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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