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頷首道:「是該讓他好好休息,不要因為在驪山的勞累,壞了身體。{什麼?你還不知道|.閱讀.COM,無錯章節閱讀|趕緊google一下吧}」
張陽點頭道:「陛下所言極是,我們驪山講究人文關懷,我打算讓我們的村民每年都進行一次體檢。」
「體檢?」
「簡而言之就是檢查身體,讓每個人都健健康康的。」
李世民撫著下巴的短須,沉聲道:「用儒生的話來說,你是個很殘忍的人。」
「陛下何出此言?」
「此前就有奏章彈劾過你,聽說是幾個士族中人向門下省進言,是御史馬周將這些奏章遞交給朕的,他們說人都是嚮往安寧的,你將驪山人都養成為了利益拋卻自身的人,這違背儒家的理念,他們說你的作為比之法家更可怕。」
張陽哀嘆道:「陛下,這大唐沒好人了!」
李世民的神色帶著擔憂,又道:「你還很年輕。」
「陛下也正值壯年。」
「當你造擺鐘的時候,士族中人對此厭惡,他們很反對你將時間的時辰分成一個個刻度,刻度是冰冷的,那是你奴役驪山人的刻度,那是沒有人性的。」
張陽抬首道:「這世上還是有很多人活在理想中,換句話說他們將世間想得太過理想化了。」
李世民又道:「人之病情都是難以啟齒的,你讓他們體檢,是為了他們健康,還是為了他們將來可以為驪山更好地賣命?」
「我堅信勞動創造財富,而不是那些士族靠著名望與三兩句話可以得到崇高的地位,從而成為了世家聚斂財富,兼併土地,相比之下我更喜歡創造,創造可以給世間帶來美好。」
君臣倆人爭辯了許久,李孝恭已經滿眼呆滯了,李泰眼神則是有更多的迷茫。
「玄奘給你的信,還有你給玄奘的回信都說了什麼?」
「今年種稻子有點晚了,也不知道秋後的天氣如何?」
君臣倆人爭辯到最後,開始各說各的。
「玄奘給你書信是為了佛門?」
「今年的氣候偏暖,嗯!應該不會有問題的,涇河與渭水的水位都已經下去了。」
倆人雞同鴨講好一會兒。
李世民終於忍不住了,沉聲道:「你有沒有在聽朕講話。」
張陽點頭道:「我聽著呢,陛下說得……嗯!很熱鬧。」
「朕不管你在外面建設了書院有何目的,但驪山鑄造術絕對不能外流。」
「陛下是擔心火器流傳出去?」
李世民頷首道:「朕與你有過約定,火器鑄造的秘方朕會與你一起保守著,但凡外界有人私造,必殺之。」
說來說去,最後還是為了火器。
張陽淡然道:「陛下放心,驪山有自己的技術護城河,我們也會維護自己的利益的。」
與皇帝談話是一件令人很頭疼的事,你永遠不知道不知道皇帝的哪一句話是真心話,哪一句是假話。
「朕去看看父皇。」
李孝恭連忙跟上腳步。
李泰在原地失神片刻,又連忙道:「兒臣也跟父皇去看看皇爺爺。」
對現在的天可汗來說,玄奘和尚已經不重要了,驪山會怎麼樣才重要,火器才是最重要的。
張陽站在原地,目送了他們片刻,遠處有嬉笑聲傳來。
那是騎在熊背上的小清清,她騎著熊大穿行在村子裡的小道中,後方還有一大群同齡孩子也跟著跑著。
讓她去給熊大洗一洗,依舊沒有照辦。
想來也是,她正是最活潑最有玩鬧的年紀。
張陽回到山上的家裡,對正在裁剪著紙張的媳婦道:「你父皇來了。」
「嗯。」她點頭回道:「嬸嬸說過了。」
張陽坐下來,看著華清池的池水正思索著。
幫著李玥的小武和小慧正低聲說著話。
李玥邁步走上前,「是有心事?」
「嗯。」張陽長出一口氣,低聲道:「宮裡的孩子沒有同齡的玩伴,他們自小就在深宮中,這種成長環境對他們肯定不好吧。」
「以前父皇還是秦王的時候,皇兄與青雀都有自己的玩伴,多是將軍們的孩子,也會時常打鬧。」
李玥回憶著,她將一捲紙掛在手腕處,抬頭仰望繼續道:「不過自父皇登基之後,皇兄去了東宮,青雀不想住在宮裡,父皇就給安排了外宅,又聽說是皇兄與青雀兄弟間的置氣。」
「但確實在父皇登基之後,那時候的兄弟姐妹們便開始疏遠,父皇的妃子也多了起來。」
她神情多了幾分失落。
張陽緩緩道:「弟弟妹妹在驪山的童年還是很好的。」
她笑道:「原來是夫君想弟弟妹妹們了。」
兩人相視而笑,張陽感慨一嘆,「這大唐要好好的呀。」
村子裡,孩子們玩累了,便從家裡拿出來了飯食,小清清看著這些同伴。
她們一個個跪坐在地上,低聲道:「感謝縣侯與公主殿下給了我們富裕的生活,有肉吃,有飯吃,我們可以健壯長大,此等恩情畢生難忘。」
說罷,她們這才開始享用麥餅與肉湯。
小清清拿過一個麥餅看著,餵給熊大吃。
這頭熊也挑食,蹲坐著便嚼了起來,兩隻爪子還會捧著餅,學著人的模樣。
小清清看了眼肉湯,湯中還有一些蔥花。
一個稍大一些的女孩子將自己的半張餅分給她,她道:「你不喜歡吃餅嗎?」
又一個女孩子講話,她與小清清同齡,小臉更胖被嗮得有些黑,臉頰還有些紅,她道:「這是今年新收麥子做的,可香了。」
「小郡主不能餓著的。」
女孩子總是容易聚在一起,然後她們一起鄙夷不愛乾淨的男孩子。
八個女孩子穿著也樸素,只有小清清穿著襦裙,顯得貴氣。
她接過半張麥餅,眯著眼笑道:「熊大也會餓的。」
說話間,她還伸手摸了摸熊大的腦袋。
幾個女孩子聚在一起吃著飯食,大人們會對這位小郡主恭恭敬敬,看孩子們就沒有這麼多顧慮了。
小清清問道:「我爹爹和娘說過,驪山的富裕是大家雙手勞動來的,你們不必這樣。」
那稍大一些女孩子講道:「聽爹娘說以前我們驪山可窮了,女孩子都沒有肉吃,所以那些姐姐現在都長得瘦瘦的。」
「嗯嗯。」幾個女孩子不住點頭。
可現在能夠頓頓有肉,頓頓能吃飽,她們自然感受到以前的困苦。
小清清盤腿坐在一張凳子上,皺眉道:「那你們以後能不能不要這麼說了。」
「不行!」有女孩子當即道:「人不能忘了恩情,哪怕是滴水之恩,這是歐陽詢夫子教我們的。」
「對,縣侯與公主的恩情不能忘記。」
小清清苦惱一嘆,這才五歲不到的孩子,已經有了大人一般的惆悵。
她也會寫著爹爹偶爾惆悵一嘆,一副憂國憂民憂天下的樣子,總覺得這樣做就顯得自己很厲害。
「我們吃完繼續去欺負男孩子。」
「好!」
幾個女孩子加快了吃飯的速度。
驪山的一處宅院內,李世民坐在李淵面前,「父皇,那張陽以前就是一個精於銀錢算計的孩子,現在他對利益的心性比之以往更甚了,他是玥兒的丈夫,父皇也該多勸他才是。」
「朕聽不明白二郎的話語,你在擔憂什麼?」
年近七十的李淵已經鬚髮皆白,牙口也不好。
李世民神色嚴肅,「朕以為這件事很重要,朕看過文章,文章所寫是如芒在背的學識,他竟然將人歸為生產力。」
「嗯……」
李淵沉吟了半晌,「還以為當初你讓他服從教導,還拜張公瑾為師,就是為了鍛鍊他的心性。」
看兒子已然人到中年,卻還是憂心不減的樣子。
李淵忽然笑了,他朗聲道:「原來那小子現在讓你這般頭疼,真是人生一大快事,孝恭啊!」
李孝恭小步上前,語氣親切道:「侄兒在。」
李淵撫須朗聲笑著,「如此快事怎能沒酒。」
聞言,李泰又上前道:「孫神醫說過皇爺爺不能再喝酒了,喝茶吧。」
李淵頓時覺得太過寡淡無味,委屈道:「酒也不能喝,肉也不能多吃,老頭子活在世上當真無趣。」
李泰連忙又道:「孫兒給皇爺爺烤一隻鴨子吃。」
「罷了。」李淵擺手,神色疲憊道:「朕這般年紀也吃不了幾口,罷了……罷了。」
李世民看著父皇蒼老的面容,一時間鼻子也有些發酸。
看到二郎的神色,李淵低聲道:「不用擔心張陽,他是個好孩子,就算是他再看重利益,他學不壞的,嗯……他學不會壞的。」
「二郎呀,你也不用覺得委屈,朕這般年紀了什麼時候過世都不奇怪,你看那張公瑾不也活著,還有……」
李淵想了想又道:「還有那王珪,不也是一把年紀,舊病纏身,朕要比他們活得久一些才好。」
李世民忽地站起身,話語哽咽在喉嚨口,轉身走出宅院。
見李孝恭的腳步跟在身後,李世民叮囑道:「父皇他……」
李孝恭回道:「孫神醫說過,年事已高了,需要安心靜養,如今已經忌口的吃食也越來越多了。」
李世民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是當初與朕一起征戰天下的兄弟,朕信得過你,你也要看好張陽,朕不想他走錯路。」
「陛下放心。」
李孝恭鄭重其事道。
李世民問道:「你的身體如何了?」
「回陛下,還是那些老毛病。」
當年的宗室將領中李孝恭戰功卓著,平定南方吃了不少苦頭,忍受著水土不服,積攢下了不少舊病,現在病痛纏身也不好過。
「當年也虧得有你肯去擋住南面大局,朕才可以全心全意收復洛陽與河北。」
聽著陛下的讚許,李孝恭一直低著頭。
李世民搖頭又邁開腳步,「好好看著張陽。」
「末將領命。」
陛下終於走了,李孝恭和李泰都鬆了一口氣。
李泰有些後怕,小聲道:「皇叔,今天父皇來驪山是有意敲打?」
李孝恭扣了扣鼻子,「最近鼻子有些不太爽利,也不知道是怎麼了?」
跟在皇叔身後,李泰又追問道:「皇叔,皇叔!父皇今天來驪山定有敲打之意。」
李孝恭痛苦地撓了撓頭,「某家怎知?聽不懂,你講得是個甚。」
李泰還是亦步亦趨地跟著,「皇叔一直以來不靈醒,是侄兒唐突了。」
「嗯!」李孝恭點頭,「別再問某家了,你們這些聰明人最是煩。」
李泰想著這一次的談話,父皇最後和姐夫說起了書院與火器。
果然還是因為技術院,如此一來心頭便有了盤算,驪山經過這麼多年的沉澱,成果眾多。
雖說還有很多問題想不明白,就比如說姐夫給的那幾頁文章,電磁看不到摸不著。
李泰發現用自己僅有的學識,參不透如此玄而又玄的學識。
見青雀朝著另一個方向走去,李孝恭不悅道:「你去做什麼?不打牌了?」
李泰一邊走著頭也沒回。
且說,陛下來驪山走了一遭,李君羨小心翼翼在一旁護送著。
李世民回頭看了一眼驪山,只要驪山還規規矩矩的,心裡又踏實不少。
這驪山有李孝恭看著,還有李靖守著,更有龍武軍看守。
「張陽這孩子還是疏於管教了。」李世民喃喃自語。
今年的關中夏收很順利,這也虧得當初有太府寺少卿上官儀的治理。
「聽說上官儀治理黃河汛期之時接連半月沒有回家,親自安排各地的治理汛期之事。」
魏徵在甘露殿述說這一次太府寺治理的成效。
李世民看著各地的呈報奏章很滿意,關中豐年接連不斷,關中出生的孩童也多了。
魏徵又道:「陛下命人修建了太府寺的官邸,當下一直空置。」
聞言,李世民合上奏章,低聲道:「此事朕也問過上官儀。」
「老臣敢問,他是如何解釋的?」
魏徵對上官儀其人很是好奇,便要多問幾句。
李世民氣餒道:「他說太府寺需要深耕農事,廟堂太高了,高到不能與鄉野農戶走在一起,他覺得太府寺應該在田間地頭做事與那些農戶共事。」
上官儀的才能,李世民已經看了很久,眼饞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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