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將炮仗隨手一扔,已然沒了太大的興趣,「你做這么小的炮仗是為了防止老夫炸到人嗎?」
張陽點頭道:「穩妥起見,安全第一。{什麼?你還不知道|.閱讀.COM,無錯章節閱讀|趕緊google一下吧}」
李靖若有所思點頭,隨後長嘆一口氣,「也罷,老夫便等著你將火器拿出來。」
放炮仗是冬天的樂趣,偶爾在雪地里炸一個小坑也是賞心悅目的。
在山林里散心了片刻,張陽帶著一家人回山上,伸著懶腰道:「回去睡個午覺,最近都沒有什麼事情要忙的。」
再看李玥的神情,她表面很輕鬆,可這輕鬆的表情下隱藏的擔憂與憂慮卻能夠一眼看到底。
她還在為了江南的茶樹田產憂慮,這件事是她和徐慧在安排。
就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張陽依舊邁著清閒的步子。
李玥皺眉頷首道:「夫君給李靖大將軍鑄造一個火器也不難吧。」
「做個土雷對我來說很簡單。」
「那為何……」
張陽咧嘴笑道:「因為你父皇是個小心眼的人,何況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更別說旨意難違!」
李玥還是一臉的疑惑,隨後又道:「是因為那次在曲江池的約定。」
張陽點頭,隨即沉下臉,「做皇帝的都是寧可他負天下的人種,他可以猜忌所有人,我也不相信他任何一句話。」
很少見夫君有這種神情,顯然是生氣了。
看來夫君與父皇之間的矛盾一如既往,沒有變過。
以夫君的心性,李靖大將軍想要見到火器多半很難。
「我推算了一下,今天的天氣陰又多雲,氣溫很低,如果今天夜裡起風了多半要下大雪,雪後我們一家人出去走走,看看外面的風景,又遊玩散心。」
張陽的話語打斷了她的思緒,又道:「我看你最近總是有很多愁思。」
聞言,李玥正了正神色,「驪山有太多需要擔憂的事。」
張陽會心一笑,「是呀,有太多事情要擔憂了。」
看夫君又恢復了明媚輕鬆的神情,李玥心情也跟著好了起來。
張陽順路砍了一些竹子回去,驪山的竹子並不多,只在東南這一片小竹林。
正是冬季竹子並不好,張陽扛了幾節還算是鮮嫩的竹子回家。
這三頭熊貓如今還不親近人,嬸嬸給它們又做了一個熊窩倒是可以保暖,不過熊貓本來就是一種很能禦寒的動物,將竹子丟給它們,這三頭熊貓便自顧自吃著。
到了夜裡,李玥教著女兒數術,她問道:「甲有十卷書,乙有六卷書,甲給乙多少卷之後,兩個人的書卷一樣多?」
小清清眨巴著眼,抬眼盤算著……
良久之後,李玥著急道:「算出來了嗎?」
「甲給乙……」
面對她娘嚴厲的神情,小清清委屈地抿著嘴,都要哭出來哪裡還能算。
李玥痛苦地捂著額頭,深吸一口氣耐心道:「甲有十卷,給了乙一卷,現在乙有多少卷?」
小清清還在盤算著,好一會兒道:「七卷。」
聞言,李玥點頭道:「如此一來甲再給乙多少卷可以一樣多?」
小清清扒拉著自己的小手,低聲道:「三卷?」
說完話,這小丫頭看到母親瞪著眼又迅速低下頭,小聲道:「四卷?」
李玥一拍桌案起身就走回了房間。
兒子小心安還坐在搖籃中笑著,好像這一幕對他來說很有趣。
小清清還委屈地坐在桌案邊,當母親的惱怒,女兒委屈,做爹的無奈,兒子還在笑。
這個家還真是有意思……
女兒就算是過了今年也才四歲,對媳婦來說對女兒的教導一直都很重要,甚至給請了這麼多高人教導。
只是教導歸教導,這孩子小時候還挺聰明的,現在反倒是學得很慢。
媳婦這個做母親的心太過急切了。
張陽拿出幾根竹籤,坐在了女兒面前,低聲道:「你看左邊有十根竹籤,右邊有六根,你先將左邊的移動一根,放到右邊。」
小清清聞言照做。
「現在是左邊是多少?」
「左邊還剩下九根。」
張陽又道:「那就再移動一根!」
小清清依言照做,猛然驚覺,又道:「爹!一樣多了。」
張陽點頭笑著,「那你總共移動了幾根竹籤?」
「兩根!」
「去和你娘說。」
「娘!女兒知道了!」小清清歡快地跑進屋子裡,「只要給乙兩卷!」
這種普通的加減法她就會,只不過轉一個思路,拐一個彎就想不明白了。
思維上還是不夠敏捷。
李玥看著女兒乖巧的樣子,不好再責罰,低聲道:「可以去休息了。」
「那女兒先去休息了。」小清清乖巧地跑開。
走出屋門,見夫君還在收拾著一堆圖紙,李玥打開屋門面色憂愁,拿著茶杯看著漫天的雪花落下,正如夫君推測的那樣,夜裡一起風就會下雪。
不多時,小慧拿著書信快步走來了,她低聲講著現在江南那邊的形勢。
李玥皺眉回應著她的話。
張陽坐在屋內,風聲淹沒了倆人的談話,只是多了一眼媳婦與小慧憂愁的模樣,繼續做著手頭上的事情。
這場大雪下了兩天,天地間一片銀裝,驪山遠看像是個被雪包裹住的大雪團。
清晨時分,楊嬸準備了三駕馬車,一同冬遊的還有一群弟弟妹妹。
家裡的幾頭熊也參與這場冬遊,只不過家裡的那幾頭熊貓留在家裡讓王嬸照顧,它們剛剛來驪山不久,需要熟悉環境。
車駕緩緩駛動,張陽坐在車轅上手中拿著一卷書,看著沿途的風景做著記錄。
記錄氣候對關中各地的影響也是太府寺的重要工作,比如說哪裡的地勢雪厚,哪裡的地勢雪較少,田地里雪有多厚,河床的凍結情況。
這些都要做好記錄,大唐從武德開始建立,那時候的朝中的卷宗都殘缺不全,很多卷宗都遺失了。
太府寺掌耕種,不指望李世民會建立一個氣象部門,這些事情只能自己來。
「夫君在寫什麼?」李玥側目看來。
「寫今年下雪的情況,這一場雪很大,覆蓋面也挺廣的,出來散心之餘,正好給我做個參考。」
只是稍稍一看,看到夫君記錄的沿途的地名與雪的厚度就能明白個大概。
李玥小聲道:「其實以前也有幾場大雪,只不過那時候人們只是賞雪景沒有人記錄過這些。」
沿途官道上,馬車不少,這些車駕都是權貴人家出來賞雪的。
他們久居長安城,就被關在四方閉塞的城中,在這個清閒的冬季能夠出現看雪散心是最好不過的。
張陽低聲道:「我以後想在太府寺名下建設一個氣象院,專門用來記錄中原各地每年每季的氣候變化。」
一邊設想著,繼續講道:「比如說旱年的時候長安各個河道的水位下降多少,再者說雨季的時候河道上升多少,順便再關心一下水質。」
張陽放下書卷靠著馬車的車門,一條腿就這麼在車轅邊上晃著,「各地的氣候與水土都不同,要做的事情太多了,種地要說簡單也簡單,要說複雜也很複雜,要會看氣候變化,也要注意水土。」
對其他人來說種地或許只是往肥沃的土地中撒種子就可以了。
對張陽來說沒有這麼簡單,氣候的變化會直接影響作物,趁關中水土環境沒有這麼惡劣,要好好養護才行,再者說現在的河西走廊還是水草豐沛的養馬場,後世的惡劣環境還沒到來。
也就皇帝將太府寺丟在一旁不去理會,也不會具體地給太府寺或者司農太大的權力與話語權。
皇帝只看結果是不好的,歷代皇帝都是這樣,他們只看當下的糧食豐收,卻不知道水土關係,關中的土地經歷過秦漢兩代這種過度地開墾已經對水土造成了很嚴重的破壞。
更不要說大西北的風沙一直都在侵襲關中。
光是這麼想,太府寺卿這個位置很難坐。
「媳婦啊,這世道只有你夫君我在真正地為國為民了。」
聞言,李玥笑道:「那你還想用琉璃來做窗戶。」
張陽解釋道:「生活所需與為國為民是兩回事,生活質量有提升的必要性,就像是我們家的馬桶,牙刷和淋浴,再有肥皂這都是需要的。」
當初任職禮部尚書,幫大唐奪回了河西走廊,整頓了安西四鎮,夫君在朝中任職總是很盡心盡責。
再者說之後去了尚書省,幫助朝中緩解銀錢的問題,還讓軍中有所改變,這些變化都是看在眼裡的。
現在夫君又成了太府寺卿,很多人都說太府寺就是一個清閒門戶,有時候朝中的老臣從關鍵的位置上退下來都會去朝中的五監九寺養老。
又或是禮部,以前的禮部也是一個清閒地方。
高句麗放在當年也是眾多將士與名仕意難平之所在,現在還不是被禮部收復。
李玥看著夫君的神情,她的三五縷細長黑髮飄在額前,隨著風而動,低聲道:「很多事情在夫君手裡總能迎刃而解,小時候是這樣,現在也是這樣。」
張陽笑道:「你說笑了,我也不是萬能的,目前為止我依舊治不好老師的病。」
小清清騎在熊背上,這麼大的一頭牲口橫行荒野,自然吸引了不少的目光,有沿途的行人指指點點。
只是這頭熊面對這些指點打了一個哈欠,呼出一口熱氣,腳步緩慢也並不在意。
從驪山不知不覺走到了渭南,一家人在河灘邊用飯,不遠處還有一座橋跨在渭水河之上,過了這座橋再走一段距離就是高陵了。
張陽打算路過高陵,再去龍首原看看,想看看是不是真如閻立本所言,李世民打算在龍首原開闢一個宮殿。
在原本的歷史上,大唐除了長安城的太極宮,還建設了大明宮與興慶宮。
耗費的民力也不少,更不要說是大明宮在李世民的晚年開始動工。
相傳在秦國,從長安縣樊川秦嶺飛出一條黑龍,這條黑龍騰雲駕霧一路朝著北面而去,就為了去一趟渭河飲水,而它經過的渭水北面形成了一座山,這座山就被稱為了龍首原。
當然也有傳言說,龍首原就是由這條黑龍所化,不論傳聞是什麼樣的,總之渭水北面的那片地方由此得名。
當然了這種坊間傳說是不可考的,誰也沒有見過黑龍。
當年在龍首原附近建設過大秦的阿房宮,大漢的未央宮,到現在李世民想要建設大明宮。
李世民這個皇帝已經被尊為了天可汗,可他的事業心一直強迫著他,他想要比肩秦漢兩代,如此便要修鑿漢時的太液池,也想要在龍首原建設宮殿。
畢竟秦漢兩代的那幾位帝王,一直都是後世皇帝的偶像。
李世民終究沒有去泰山封禪,或許他這輩子都不會去了,只是對這泰山遠遠祭拜,如此也能記載史冊。
這也許會成為,這位天可汗一輩子的遺憾。
既然有了遺憾就要彌補,李世民想要在追隨強秦盛漢的道路上,繼續奮進。
做以前皇帝做過的事,拿回中原的失地,開疆拓土,勵精圖治。
路邊有幾個老農看到了成群的孩子,他們痴痴地笑著。
當公主與皇子不再那麼地高高在上,他們與普通人家的孩子沒什麼區別。
也就在大家正在用著飯食的時候,一個老人家走了過來。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當今的許國公高士廉。
高士廉笑道:「公主皇子在這裡何其快活,到底是你這位驪山縣侯快意快活。」
張陽起身稍稍行禮,「許國公說笑了,既然在這郊外恰逢,不如一起用飯?」
高士廉點頭,「老夫正有此意。」
這個鬚髮皆白的老人家竟然還活著,已經有些年沒有聽說他了。
當初他幫李世民編修氏族志,識人善用,在貞觀初期幫李世民站穩了腳跟。
與這位老人家說不上熟,見過的次數屈指可數。
張陽不喜歡他的目光,這麼多年過去了,這人的目光還是這麼地銳利。
對這位老先生也沒什麼好感,他一句話就讓李百藥在禮部一待就是數年之久。
當權者能夠輕易擺弄他人的命運,就像是這位許國公擺弄李百藥的命運是一樣的。
【請記住我們的域名 ,如果喜歡本站請分享到Facebook臉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