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一章 禮部大計

  張公瑾雙手放在羊毛毯蓋著的膝蓋上,低頭感慨道:「當年離開朝堂時,陛下多少還有些少年意氣,如今已經登基十年,有城府,有謀算,也不會被他人左右。(由於緩存原因,請用戶直接瀏覽器訪問網站,觀看最快的章節更新)」

  聽老師低聲自語著,言語中對陛下還有欣賞之色。

  張大象與大素的神情都不是太好,包括許敬宗,好像都覺得保不住現在的外交院。

  張陽先回頭看了眼老師,又看向眼前三人,低聲道:「都護府職權可以交給朝中,但外交職權我們不能讓步。」

  以前的禮部從一個三人的小官邸一步步走來。

  那時候的禮部是無人問津也是最不起眼的。

  那時候大家都一無所有,豁出了所有在禮部做事,張尚書為了禮部的利益,敢在太極殿叫板長孫無忌。

  這是禮部一點點自己爭取而來的。

  也是在禮部的四五年,許敬宗最有感受,那時候的禮部人微言輕,辦事要小心翼翼,還要看著朝中其他各部的臉色。

  現在陛下要奪都護府之權,許敬宗心裡怎麼想都覺得不舒服。

  正因為這樣,陛下在朝議上說過關於給禮部眾人封賞的事,想到這般,從去年開始陛下就已經打算了。

  現在要拿走都護府職權,事後還有封賞。

  這便是陛下的安排,想要謀取外交院的成果,現在外交院有這番局面,那是眾人齊心努力的結果,這些年大家好不容易在禮部有了建樹。

  許敬宗心中萬般捨不得,讓這個局面散了,他雙手握著拳,眼神中多有不甘。

  直到張陽的手落在自己的肩膀上,他才稍有放鬆。

  「老許,我知道你這些年不容易了,不過事涉兵權歸屬,我們還不能與朝中爭。」

  許敬宗低頭道:「下官願聽張尚書安排。」

  張陽看向張大象與大素,低聲道:「外交院交出都護府職權也可以,但遼東一地的治理還有高句麗的局面,我們必須要有足夠的主動權。」

  轉過身,張陽深吸一口氣囑咐道:「讓李義府加快高句麗內部的爭鬥,淵蓋蘇文其人越早篡位越好,溫老先生已經派了三千河北弟子前往遼東馳援大安,這高句麗我們要定了。」

  許敬宗連忙躬身行禮,「張尚書所言不錯,這高句麗我們要定了。」

  三人眼神堅定地離開。

  等走遠之後,李泰抱著一大捆圖紙已經離開,剛剛對話他權當沒有聽見,逃得遠遠的。

  姐夫與父皇之間的矛盾敵對躲得越遠越好,專心做技術攻關,不該插手的事情絕對不插手。

  張公瑾送走自己的兩個兒子,也看著許敬宗離開,低聲道:「張陽,你當真要這麼做嗎?」

  「老師是說籌謀高句麗的事情嗎?」

  「嗯,這麼多年了,你還真是一點都沒變,面對外敵沒有半分的退讓,面對皇帝也沒有半分退讓,就算是要交出外交院都護府職權,也要拿下高句麗。」

  張陽頷首道:「拿下了高句麗再與陛下談價錢,至於都護府的都護職權這一塊燙手的肉,我樂見其成朝中各部削尖的腦袋去搶,而我可以坐山觀虎鬥,等他們為了都護府職權爭吵不休,疲憊不堪之時,再看局勢時,大安已經將高句麗拿下了。」

  聞言,張公瑾笑道:「就像是當初奪取高昌的時候一樣。」

  任由這個弟子推著自己的輪椅,張公瑾眼神中有擔憂之色,「在你的眼裡,從來沒有絕對的臣服,許多人都對陛下俯首稱臣,在老夫看來,你更願意與陛下交換利益。」

  「老師說笑了。」

  張公瑾又道:「你離開朝堂是對的,看大象與大素都不能擔任禮部尚書一職,這兩個孩子都是良善之輩,他們沒有手段,就算他們心裡有多麼的不願意,對皇帝的忠誠會讓他們輕而易舉交出職權,而不是像你這般的去爭取,你保留。」

  「你與老夫以前見過的人不一樣。」

  「老師以前見過的人是什麼樣的。」張陽低聲問道。

  「有人對皇帝忠心,有人為了仕途甘願為皇帝獻出自己的身家所有,可他們不知道爭取自己該有的利益。」張公瑾笑道:「就像你為了禮部所有人的利益,去與皇帝談條件,這樣的人少之又少,說你這麼做是對的也不是,說你錯也不是。」

  話語頓了頓,張公瑾抬頭看著天,「真該讓老夫的孩子離你遠一點的。」

  張陽尷尬一笑,越發不解了,「老師何出此言吶。」

  「老夫何出此言?」張公瑾嗤笑道:「長孫無忌也好,房玄齡也罷,當初的秦王府謀士中,他們雖說也是謀士,但不像老夫這般不擇手段,為了讓陛下在玄武門圍殺李建成,老夫冒著大不違胡謅天象警示,老夫敢這麼做,長孫無忌之流敢說這樣的話嗎?」

  張陽推著輪椅,來到老師家的院中,師母正在做著飯食。

  「老夫與長孫無忌他們不同,老夫是個不擇手段的人,他們時常背地裡說老夫的壞話,說了老夫陰狠,眾多謀士之中,長孫無忌他們在明,老夫卻一直站在陛下的身後,暗中出謀劃策,在秦王府的那些年,為秦王辦事,髒事破事都做了不少,殺人嫁禍的事情沒少做。」

  「他們總說老夫是個老陰人,可老夫在教這三個孩子上,不論是大象,大素,還是大安,秉持著心中還有存有的良知,將這三個孩子教導成忠厚純良之輩。」

  「這樣的孩子不能繼承老夫的衣缽。」張公瑾說著話語。

  「我來繼承老師的衣缽。」

  「呵。」聞言,張公瑾笑得還有些輕蔑,「就你那些手段連長孫無忌都鬥不過,還想繼承老夫衣缽。」

  張陽頷首,「老師這話未免有些傷人。」

  張公瑾又笑了,「你在同齡人中出類拔萃,你在長孫無忌這些老狐狸眼中還是嫩了許多。」

  「還請老師多活幾年,多指點一二。」

  「你是何居心吶,老夫重病纏身已經很辛苦了,念想著早點入土為安,你卻讓老夫再多活幾年。」

  「身為弟子這不是應該的嗎?」

  張公瑾撫須皺眉道:「你該拜在長孫無忌門下的。」

  爽朗一笑,張陽面向師母行禮,便離開了老師家的院子。

  回到驪山上,張陽抱起自己的女兒,「你覺得爹爹是壞人嗎?」

  小清清稍稍點頭,但看到父親臉色一橫,她又連忙搖頭。

  張陽滿意自己的女兒的行為,笑道:「晚上想吃什麼?」

  小清清的小手撐著下巴,這是學她母親的習慣,思考喜歡用手撐著下巴,「想吃烤羊肉。」

  「烤肉不能多吃,晚上吃排骨吧。」

  「我要吃烤肉!」

  小清清言語反抗著,走到華清池邊,張陽將她放下。

  李玥正在收拾著藏書閣,見夫君來了她將一堆嗮好的書卷放入藏書閣內,便言道:「這天氣陰沉沉的,多半又要下雪了。」

  她捧著一大堆的書卷搬入藏書閣中。

  張陽伸手拿過她懷中的書卷,「我來吧,快一些。」

  「嗯。」

  家裡的書卷很多,這些書有大眾一些論語漢書,還有一些前朝留下的孤本,更有媳婦平時讀書做的筆記註解,又或者是自己給弟弟妹妹講課時留下的筆記。

  這些書卷都是她的寶貝,就連小熊也不能踏入藏書閣,這裡是她的禁地。

  小武和徐慧過了年也回來了,她們正在藏書閣整理著書卷。

  側目看了眼,正有說有笑的師父和老師,「師姐,老師和師父可真好。」

  雖然這夫妻倆有時候也會吵架,總是能和好,總是能和和睦睦。

  小武低聲道:「老師與師父總是說一些家國大事,志向很遠大。」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老師的影響,小武現在還是小女子,卻已有大志向,想要驪山的山門學派立足中原,發揚世間。

  老師時常與師父聊家國大事,看著地圖聊天下形勢。

  這樣的場景在她心裡埋下了種子,她以後不想活得像外面那些女孩子一樣。

  小武低聲道:「執掌權力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徐慧聞言愣了愣,低聲道:「我也不知道,不過師父總是距離朝堂很遠,爹爹也說過師父這麼做是因為不想被權力牽累,師姐還是距離權力遠一些為好。」

  「驪山要開拓山門,好好研究學識,就該一心鑽研學識,朝堂權力終究距離我們太遠。」

  小武眼神多了一些別樣的神采。

  倆人是師姐妹,但倆人在來驪山之前的童年卻大相逕庭。

  因為家室與出身,小武從小的童年就過得不好,不是家中嫡女,還有母親的出身。

  而徐慧則好一些,自小跟著家中父親為官,出身也是東海徐氏望族,受家裡門第的薰陶,自幼也是讀書識字,能夠寫文章也懂事,受長輩喜愛。

  她父親現在就在朝中任職,也會與自己說起一些朝中發生的事情,也會說到現在師父的處境。

  徐慧低聲道:「師姐,我這邊整理好了。」

  小武看了看自己的書架,應聲道:「我這裡也快了。」

  徐慧爬著梯子從書架的高處下來,「我幫師姐整理吧。」

  兩雙小手將地上的書卷拿起來,依次放入書架上。

  徐慧微笑著,能幫師姐就幫,這是爹爹一直教導的,與人幫助,與人交好,為人立身之道。

  其實她明白這位師姐的心思,但儘可能勸說她,感染她。

  一家人忙活了好半天,臨近傍晚的時候,才將藏書閣的書籍整理好。

  張陽在廚房忙碌著,「小慧,幫我去摘些蔥。」

  徐慧應聲道:「好!」

  「小武,把裝豬油的罐子拿來,廚房裡沒有豬油了。」

  「這就拿來。」

  師父的話打斷了兩個小丫頭的低語,匆匆去辦事。

  徐慧捧著一把蔥放在灶台邊,小武也拿來了豬油,在一旁的柜子上放好。

  「小武啊,今年開春時節小慧與麗質行笄禮,你也一起。」

  「可是我還沒到笄禮的年歲。」小武低聲道。

  張陽炒著菜,「無妨,差一兩年無事,不如一起辦了笄禮,往後省得再辦。」

  「嗯!」小武重重點頭,頓時眉開眼笑。

  見師姐沒了煩惱,徐慧也跟著高興起來,兩丫頭手牽著手,又離開了。

  張陽嘗了嘗剛剛炒好的捲心菜,媳婦懷著孩子,吃食要注意一些,捲心菜不能炒得太油了,眼前的菜有點像是干煸的。

  味道還湊合,懷著身孕營養和葷素搭配,要多費心思。

  風雪中的長安城,許敬宗腳步與張大象,大素三人腳步匆匆走入承天門。

  三人只好提前結束了休沐,為了今年的事情提前忙碌起來。

  風雪中的皇宮,寒氣襲人,比之生機勃勃的長安城更冷。

  遠遠看著太極殿,那裡猶如一頭張著嘴的吃人猛獸。

  侍衛緘默地守在這裡,雙眸目視前方,整齊劃一地站立帶著一些肅殺之氣。

  這種靜謐與寒冷,讓人不自覺放緩了呼吸。

  在內侍太監的帶領下,三人冒著風雪走向甘露殿。

  遠處那座最先點起了燈火的宮殿便是甘露殿了,三人在殿前停下腳步,稍稍拍去衣冠上的雪花,這才邁步走入殿內。

  殿內,這裡與寒冷的外面如同兩個世界,火盆中的炭塊發出微微的噼啪聲,但火光卻顯得黯淡無比。

  李世民正看著手中的書卷,不怒自威的神情,令人不敢直視。

  現在陛下展露出來的鋒芒比以往更甚,甚至近來進諫的奏章也越來越少了。

  「去見過張陽了?」

  陛下的話語傳來,許敬宗鼓起勇氣上前一步,「回陛下,臣等確實走了一趟驪山,禮部諸多事宜還要經過張尚書商議。」

  李世民稍稍點頭,「禮部行事也要有章程,朕可以給外交院方便,但總奏章都要和其他六部一樣,這不能變。」

  「臣等明白。」許敬宗行禮,張大象和大素也跟著行禮。

  李世民頷首道:「朕想過了,你們三人是最早在禮部,也是最早跟隨張陽做事的人,勞苦了這幾年也早該有封賞了,張大素當年遠去吐蕃,為朝中大計,身先士卒,身加中書舍人,遙領懷州長史,俸祿按三個職位的總數,當然念你年不到三十,依舊留在禮部,往後另加賞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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