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五章 溫室建成

  而李麗質則不同,她先是在國子監的夫子教導下念書,之後才去驪山,不論是驪山的學識,還是國子監的書卷典論她都能理解一二。

  除了青雀,也就只有李麗質有這個水平。

  很快她便將這冊子的內容重新寫了一遍,再拿出一旁的布袋子,布袋子用紅線縫了三個字,文具袋。

  文具袋下方寫著名字,弟弟妹妹都有這樣一個袋子,不論是寫文章還是做題,文具隨取隨用。

  李麗質拿出尺子與炭筆,重新畫好圖紙,按照平時養成的習慣檢查了一遍沒有遺漏之後,交給一旁的宮女,「還請交給父皇。」

  「喏。」

  做完這些,李麗質看了眼天日,母后要主持後宮事宜,多半要很晚才能回來,先吩咐宮女去給弟弟妹妹準備飯食,再幫著收拾好立政殿。

  此刻禮部府衙,許敬宗閒來無事總是與張大素一起翻看關外各地送來的情報。

  「許侍郎,驪山送來的信件。」

  有些時日沒有收到張尚書的信件了,許敬宗提起精神拿過信件。

  信件依舊是用密信的方式寫的,問的是今天吃了什麼,身體如何?

  外人看起來或許只有這些意思,早就將密信譯文背下來的許敬宗來說就是另外一回事。

  遼東,增援,高句麗,王室,李義府……

  將這幾個詞聯繫起來,許敬宗便知道要做什麼了,匆匆走到張大象的房間,兩人經過一番長談,從外交院走出兩隊官兵,他們離開長安城匆匆朝著遼東方向而去。

  河西走廊,嘉峪關還在建設,狄知遜帶著兒子狄仁傑,指著遠處一片種下的胡楊林,「懷英,你看這些樹木去年種下之後,今年長得多好。」

  狄仁傑滿不在乎地講道:「種出一片胡楊林需要十數年,但長出一串葡萄只需要三五月,種了胡楊沒有任何收穫,占著土地有何用處?」

  孩子很聰明,狄知遜滿意點頭又道:「張尚書希望可以在這裡種出一片防沙林,讓關外的風沙不再侵襲嘉峪山與河西走廊。」

  狄仁傑向自己的父親拱手行禮,「爹,眼下種出了胡楊林,胡楊讓土地更加結實肥沃,但如此一來就會有人覺得應該在這裡種葡萄,如此一來他們也能有收穫,隨之而來便是樹木被伐去,眼前所有的努力又會毀於一旦。」

  狄知遜稍稍點頭,「你說的不錯,為父會寫信給朝中,讓他們加以管束。」

  看兒子的眼神中多是猜疑,狄知遜又笑了,這孩子善于思辨,他心裡所想做父親的又如何會不知,他是篤定就算是朝中加以約束了,也攔不住這片胡楊林最後落到被砍去的結果。

  狄仁傑低聲道:「會有人為了自己的一時的利益,而不顧大局大勢,這種事情古往今來就一直沒有變過。」

  聽著兒子桀驁不馴的話語,狄知遜不想打斷他的思考,也不想阻止他對人心的猜忌,人心是險惡的,明白其中道理對他也是有好處的。

  嘉裕山下的互市越來越熱鬧,在這裡關外人可以買到自己的想要的鹽鐵。

  在寒冬之前來這裡將牛羊賣了,換取可以過冬的糧食。

  如此一來他們不用劫掠,也可以保證關內鄉民的安寧。

  狄知遜將這裡的情況寫下來,並且擬定了一個互市之策,安排人送入關中。

  長安城以東的驪山,清晨時分這裡靜悄悄的,只有水車轉動時候帶起的水流聲。

  張陽坐在華清池邊,看著外交院送來的奏章,遼東和河西走廊能夠安定是一件好事,狄知遜又寫了奏章希望朝中可以擴大互市之策。

  現在的互市沒有朝堂支持,關內與關外交易也都是當地人與關外人自發的。

  互市若有了朝中支持,便可以得到更多的貨物。

  現在皇帝手中有許多細鹽,掌握了吐蕃的鹽湖,皇帝可以將這些細鹽拿到關外去買。

  李玥帶著女兒在華清池洗漱。

  入秋之後的小熊很有活力,它又一頭鑽進了山林中,去繼續它稱霸一方的大事業。

  幾頭小奶熊倒是懂事很多,五個碗放下它們便整齊地趴成一排吃著飯食。

  家裡用了早飯,已經晌午。

  張陽拆去了溫室兩邊的木架,溫室總算是完工了,提著鋤頭鋤去正在瘋長的野草。

  李玥帶著一些盆栽而來,別人家的盆栽種的都是花花草草,驪山不一樣,夫妻倆總是種菜。

  還要特意拿出一畝地用來栽蔥。

  李玥走到最中心的一塊地,這裡也是光照最好的場所,「夫君,這塊地用來種牡丹如何?」

  「種蘿蔔。」

  「不行!我要種牡丹!」李玥的態度很堅決。

  「上一次你想種菊花,還記得當初的結果嗎?」

  「不一樣!」李玥頷首道:「上一次是因為沒有在溫室中,所以那些花枯萎了。」

  女人嘛,果然都喜歡花。

  張陽拿著鏟子一邊栽蔥,再要種一些蒜,沒有蔥蒜冬天太艱苦了,嗯!再種一些韭菜。

  將媳婦的話放在腦後的後果就是她會阻撓你正在做的事情。

  手中的鏟子被她奪走,張陽無奈起身,「種花可以,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夫君請講。」

  「我要用琉璃裝門窗。」

  夫妻倆瞧著對方,對峙好一會兒,李玥這才妥協道:「好,我這就讓嬸嬸去安排花苗。」

  峰迴路轉終於有轉機了,反正她要種牡丹,也會在溫室中枯萎,用這個條件來換取用玻璃裝門窗。

  這個條件很划算,等她的花苗枯萎了,到時候還不是用來種菜。

  心情正大好,楊嬸匆匆而來,「縣侯,鄭公來了,就在山下。」

  張陽放下鏟子,「麻煩嬸嬸將這些蔥和韭菜栽種好,我去見見鄭公就來。」

  楊嬸點頭便開始在溫室中忙碌,溫室的頂部是用琉璃裝飾的,這裡很漂亮,比皇宮還要富麗堂皇。

  張陽整理一番自己,換下滿是泥濘的靴子,叮囑小武和小慧照看好小清清,便自己下了山。

  鄭公站在山下,正和李淵還有和張公瑾聊著。

  太上皇和老師已經成了無話不談的好友,記得當初李淵很看不起這位當初天策上將手中的謀士。

  老師與太上皇一人一碗湯藥,兩人時常一起喝藥,一起散心下棋,養老的日子好不愜意。

  張公瑾與李淵將自己碗中的湯藥喝下。

  「老夫這安神穩氣的還要喝多久。」李淵滿腹的不痛快,轉眼又問道:「你這是什麼藥?」

  張公瑾喝下一碗藥面色發苦,「說是養心力的。」

  「嗯。」李淵瞭然點頭看向魏徵,「怎麼?你要不要也來一碗。」

  鄭公不住擺手。

  老人家喝藥喝魔怔了,一起喝藥也能喝出莫逆的交情,真是難得……

  李淵站起身索然道:「也不知道歐陽詢今天喝的什麼湯藥。」

  張公瑾點頭道:「且去看看。」

  這兩位離開,張陽也走到了山下,許久未見鄭公,這兩年他老得很快,兩鬢斑白。

  以前是黑髮夾雜白髮,現在卻是白髮中夾雜著些許黑髮。

  張陽躬身行禮,「鄭公。」

  魏徵坐在石階上,低聲道:「老夫去見過虞國公了。」

  「嗯,虞國公年事已高,如今時而清醒時而湖塗,壯志未酬,我希望他可以多活幾年。」

  張陽揣著手站著,心中暗道:只希望賊老天能夠多給自己的幾年時間,待那高句麗王的國璽送到虞國公面前,多給三五年就好,哪怕是兩年。

  「當年老夫與他在朝堂之上爭辯,猶在眼前,政見與他不合,為此爭吵了數年,不論是在太極殿還是陛下面前,老夫與他從爭辯到叫罵,可惜他如今不能與老夫爭辯了。」

  魏徵看向遠處的醫館,再道:「當初溫彥博不同意老夫的同化突厥人之策,老夫是為了百年後著想,而當時時局未定他與陛下說當穩住突厥人心,並且為了阻撓老夫親自前往朔方,雖說是對方,但老夫尊敬他。」

  「你向陛下進言,在突厥推行儒法,施行縣治,收民入籍,老夫已知曉了,此事經過朝中商議,中書省評議之後決定施行,今日早朝有的結論,老夫此來是要告訴你這件事。」

  「多謝鄭公告知。」張陽拱手道。

  「呵呵呵……」魏徵撫須笑道:「那老匹夫想要推行漢武帝之策,事到如今終究是老夫贏了,時也勢也,當年董仲舒天人三問還未教化世人,武帝只能出此下策,今時不同往日,豈能拿出來同日而語!」

  鄭公大聲說出這些話,像是說給溫彥博聽的。

  只是這位老先生人在醫館聽不到,就算是他從渾渾噩噩中清醒了,也不知道鄭公都說了什麼。

  見鄭公犀利的目光又看向自己,張陽揣著手行禮道:「鄭公,可還有事需要下官安排?」

  「這個老匹夫臨終前賜予了僕射之位,也算是給他一個圓滿,老夫衷心為他賀,既然他在你的驪山,你可要照顧好他。」

  「鄭公放心,譫妄之症可以讓老先生無病無痛地度過晚年,只是情緒起伏不定,至少讓他平平安安壽終。」

  說起溫彥博,其實還有一人,王珪去了終南山重遊故地,也不知道他現在如何了。

  「那老傢伙每見陛下一面就要說起遼東之事,當初武德一朝也是這般,如今是貞觀了,他又說起了這件事,聽說他病重前與你有過一次長談。」

  張陽點頭,「確有這件事。」

  「東征遼東豈是輕巧之事,姑且說大唐立足中原這才寥寥二十餘年,國力不充盈,人力不足生產,有楊廣前車之鑑,耗盡前隋民力,最終不了了之,老夫看得出陛下也有東征之意。」

  魏徵唉聲嘆氣,「可朝中不會答應的,時機不到,大唐還未到能夠勞師遠征的實力,需要蓄養,是老夫阻撓了陛下的東征之策,你也要明白天下人的難處。」

  楊廣東征高句麗雖說是敗了。

  在史冊上記載,李世民東征高句麗,雖說取得勝利,斬首四萬,拿下城池十餘座,這是這件事就像是這位天可汗晚年的瘋狂。

  到了冬季遼東天寒地凍,這位天可汗只好草草收兵。

  雖贏了,但贏得不全。

  直到後來高宗時期,這才收復高句麗全境。

  歷經了楊廣與李世民兩代,到了高宗這才收復,不過當時也是大唐處在國力巔峰期。

  貞觀一朝就是這樣,要說天時地利人和,總是在氣運上差一截,像是老天都在和天可汗作對,賊老天不給時間。

  張陽笑道:「鄭公說的在理,如今大唐確實未到出征高句麗的時機,還需要時日做準備。」

  魏徵撫須點頭,「連你都這麼說老夫就放心了,溫彥博都這樣了,說來若不能收復遼東老夫也是心有愧疚,可既是東征,這件事就不能輕視小覷。」

  鄭公有說了一堆大道理才離開,張陽站在原地送別,先穩住朝中,遼東一戰不能這麼打,也不用勞師遠征,兵馬太多反而是負擔。

  高句麗根本沒有這麼多善戰的將士,行軍打仗的本領上根本比不過中原,淵蓋蘇文算一個,但也不是大威脅。

  西邊有個大食躍躍欲試,東面還有一個高句麗讓人牽腸掛肚,中原還有世家未除,張陽帶著複雜的心情重新走上驪山。

  來到溫室邊,兩位嬸嬸正在栽種著,李玥正在布置著她的花苗。

  「種吧,到時候枯萎了還不都是我的肥料。」張陽低聲呢喃著。

  「夫君剛剛說什麼?」李玥忽然道。

  「我說這花苗真好看。」張陽匆忙換上笑臉,正咧嘴笑著。

  「這花都還看不見,哪裡好看呢?」李玥小心翼翼種下一朵,滿眼都是期待。

  牡丹的花季是在五月份,馬上就是中秋了,植物開花除了溫度,土壤,濕度,還需要光照周期。

  秋冬的光照周期與五月根本不同。

  專業知識不夠就是這樣,早晚會失敗的。

  張陽越看這些花苗越滿意,是肥地的好東西。

  夫妻倆和兩位嬸嬸在溫室里種地,小熊好奇也想進來,卻被楊嬸趕了出去,就怕它會吃了剛剛種下的蔥和蒜。

  小熊委屈地在溫室外打轉,直到它的注意力被三河馬吸引,便要去和這匹馬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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