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一來可以派人幫助他們去治理,二來要穩定吐蕃的民心,派兵派使者去將松贊干布請來,並且任命祿東贊為邏些守備將軍,鎮守邏些以求穩定。【Google搜索】」
長孫無忌思量一番,不得不說這個舉動很大膽,而且很容易引起吐蕃人的牴觸和朝中的非議。
但再一想祿東贊本就是吐蕃的大相,好像又不算勉強,還有些合適。
張陽的話語繼續,「陛下乃天可汗,吐蕃在兩年前已經臣服,自然可以封祿東贊為吐蕃的統領大將軍,並且召見松贊干布來長安城,再帶一些吐蕃人來大唐,入國子監學習中原治理之策,學習讓吐蕃更加平穩的方式方法。」
「天可汗是受諸國參拜,更是諸國的父兄,作為父兄自然要幫助各國治理,想來西域諸國乃至漠北漠南諸多部落都會欣然理解,我們是為了吐蕃好,吐蕃的子民也會響應天可汗。」
話音落下,房間內陷入了安靜。
長孫無忌將這番話反覆推敲,總覺得什麼地方,這次的叛亂來得很突兀。
但一時間又想不到能夠關聯的證據,便問道:「張陽,你怎知吐蕃人會響應?若是他們為護松贊干布從而抵抗當該如何?」
許敬宗拱手道:「趙國公多慮了,外交院這兩年一直記錄吐蕃各部牧民的想法,並且將他們心境變化記錄了下來,天可漢聖明之名,早已傳遍了西域,現已經傳遍了吐蕃。」
「高昌的富裕,河西走廊的富饒皆是天可汗治理之功,一個能夠讓子民過上平靜安寧,又生活富足的天可汗自然能夠受到萬國的朝拜。」
看夜色已經深了,張陽與長孫無忌各持己見。
李世民便道:「此事明日再議,諸位且留在行宮內休息。」
王公公聞言低聲道:「還請諸位隨老奴來。」
「張尚書留下。」
因為李世民的一句話,張陽的腳步僵在原地,機械般地扭頭看向他,「陛下,天色不早了,我也要休息的。」
「且坐下。」李世民又灌了一口麥酒。
張陽聞言只能坐下看向門外,李泰投來的同情的目光,給皇帝打工很不好,一來沒有加班工資,二來別說休假了,沒讓人隨叫隨到就不錯了。
而且沒有什麼福利,就算是有福利也僅僅只限於皇帝看重的臣子,尋常小吏想都不要想。
當然了要是皇帝富裕的話,就另當別論了。
等人都走了,李世民終於開口了,「吐蕃這一次內亂是不是你們禮部所為?」
「不是。」
張陽回答得果斷。
「呵呵呵……」李世民冷哼著,「朕安排吐蕃的密探說這兩年你們禮部派了不少人去吐蕃,到處遊說他們心向大唐,甚至有不少人堅信只要跟隨大唐,只要將吐蕃交給大唐治理,吐蕃人就會過上更好的生活。」
張陽喝著茶水,試圖壓抑著自己的困意與倦意,「陛下,那是他們的所思所想與我無關。」
「對,這些當然與你無關,就算是禮部所安排的這一次內亂,你也不會承認的,你也是個能夠隱忍的人。」
張陽又道:「陛下此言不妥,我向來睚眥必報。」
「吐蕃的經營你籌謀多年,難道還不算隱忍。」
張陽放下茶碗再次嘆息,「唉……這世上除了我媳婦,沒有人懂我,陛下也不懂我。」
「此事必定是你們禮部安排,甚至這次內亂也是你們扇動。」
「陛下說笑了,我們哪來這麼大本事,是松贊干布罔顧群眾利益,這才會被反噬,希望陛下引以為戒,以後一定要站在群眾的一邊。」
「朕當然會為了萬千生民著想。」
有人說張陽有才能吧,他的才能其實並不高,張大象與許敬宗才算是真正的有才能之輩,禮部上上下下都是他們在安排。
這小子就不是一個為官的料,他也不懂吏治更不會管著手下。
就是這麼一個沒有才能的人,偏偏能夠將一群有才能的人為自己所用。
張陽唯一的才能就是他的匠作手藝與料事於先。
「朕覺得你唯一的才能便是能夠過日子,朝中這點銀錢在你手中安排,一文錢能夠用出一貫錢的效用。」
夜裡很安靜,雨水停歇了,屋檐還有水不斷滴落。
滴答滴答的動靜很好聽。
張陽搖著手中的蒲扇,「陛下見笑了,我以前就是從清貧生活中來,每天都在想著如何省錢,如何攢錢,為朝中開源節流,等一切都平穩了,我也可以撒手不管了。」
一口茶水嗆在喉嚨口,皇帝咳嗽了好一會兒,王公公急忙上前幫忙順氣。
「天色不早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臣告退。」
看著他離開,皇帝的臉色帶著笑意,王公公看到陛下的笑容,也不知道是什麼事情讓陛下高興。
夜色很黑,張陽走到山腳處,就看到小武和小慧兩個丫頭提著小燈籠等在這裡。
「你們一直等在這裡嗎?」張陽問道。
小武解釋道:「雨水剛停的時候下山便等著師父了,老師說雨天石階會滑,夜色如此黑,走不好。」
有了兩個丫頭一前一後提著燈籠,張陽心中泛著暖意,果然還是媳婦照顧自己。
走到驪山上,華清池邊,這裡的房間都點著燈火,孩子們的身影在華清池邊。
長孫皇后正給孩子們縫補著衣服。
小武和小慧將燈籠掛好,也去忙她們自己的事情,場面很是溫馨。
張陽行禮道:「見過皇后。」
長孫皇后皺眉點頭,「嗯,都是為了國事,也是辛苦你們了。」
「倒也不辛苦。」
「嗯。」皇后緩緩點頭,繼續縫補著衣服。
張陽繞過華清池,來到自己主屋前,兩位嬸嬸拿著一個個燒著的碳盆,放在新家的各處。
聞著有艾草味,這是用來驅散蚊蟲的。
這場雨水下了之後,蚊蟲也該出來了,兩位嬸嬸耐心地給新家做著除蟲的準備。
皇后身邊還有三兩宮女,她要在這裡照顧皇后,因為這兩天小行宮已經成了陛下商議政事的場所,皇后這兩天都要住在這裡。
李玥從爐子邊拿起一塊烤好的餅,「夫君餓了吧。」
用今年新收麥子做成的餅很香,張陽吃著餅,笑道:「確實餓了,在你父皇那邊又吃不了多少。」
李玥溫柔地笑著,小聲道:「這兩年母后老得好快。」
她撕著麥餅也吃著,「其實母后很辛苦,她在宮中要照料的事情太多,要應付宗室中人,更要應付宮中的妃子,還要應付各路勛貴的女卷。」
「都說父皇是天可汗,母后母儀天下,但又有誰知道母后平日裡的勞累。」
聽著媳婦的話語,張陽思量著吐蕃的安排,首先松贊干布留在吐蕃的時日越久,這個隱患便越大。
一個有才能的君王,早晚會再起來,也擔心他松贊干布會不會再次起兵。
大唐需要富強就需要長久的穩定,而松贊干布這種時不時就想要挑戰大唐與天可汗掰手腕的人,是大唐富強的阻礙。
收服吐蕃勢在必行,距離吐蕃成為大唐版圖的日子越來越近了。
失去了群眾依仗的松贊干布,就是一個失去民心的國君,貴族與牧民的對立是一個長久又嚴峻的矛盾。
隔岸觀火是上策,趁火打劫才是上上策。
「夫君在想什麼?」
聽到媳婦的問話,張陽躺在躺椅上,攬著媳婦的肩膀,「我在想,我再不退休距離發瘋不遠了。」
李玥笑道:「夫君何出此言?」
張陽低聲道:「我心裡有個聲音一直在和我說,明明真理就在眼前,明明你知道最強大武器是什麼,你為何不用,群眾永遠是最強大的力量,皇帝不懂,你難道不懂嗎?」
說著話張陽扶著額頭,將臉埋在媳婦的懷中,「我覺得我會成為魔鬼。」
李玥撫著夫君的髮髻低聲道:「夫君是太累了,想得太多,能做的事又太少,才會這樣。」
權力是個很古怪的東西,權力握在不同的人手中就會作出不同的決定。
安撫著夫君的情緒,夫妻倆相互依靠活到至今不容易。
那時候自己身體虛弱,沒有力量,更沒有和父皇對峙的實力。
現在有了驪山,有了手中的力量,現在可以勇敢地呼吸,勇敢地面對困難,勇敢地為這片小天地謀求福祉。
而這些事情是小時候的自己想都不敢想的。
「將來我們就在驪山,好好活著,生幾個孩子好好教導。」李玥懷抱著結實的身軀,又覺得這具身體很沉重。
張陽重新抬起頭,「與你父皇走得越近,我越感覺扭曲,我打算閉關一段時間,重新練一練浩然正氣,只有心中有足夠堅定的理念,有足夠清醒的認知我才能不被你父皇蠱惑。」
把夫君扶正,讓他坐好,夫妻倆就這麼在家門口擁在一起,被弟弟妹妹們看著還是有些羞人。
李玥按著他的太陽穴,「父皇如何蠱惑了?」
閉著眼,感受著媳婦的力道,張陽將身體的重量全部放在椅子上,身體放鬆下來,呼吸也更順暢了。
「你父皇用權力,用地位,用名望還有世襲的腐朽來迷惑我,他想要用這些蠶食我的意志,讓我成為供他驅使的傀儡,讓我為他的江山社稷拋頭顱灑熱血。」
「有人言,男子該為社稷拋頭顱灑熱血這句話是沒錯,可為社稷是一回事,為皇帝做事又是另外一回事,這不是一個概念,若是這個概念混淆了,那就真的成為皇帝的傀儡。」
張陽低聲講著,「那種生活是無趣的,也是痛苦的。」
相識相知,相處生活在一起,若不是夫妻不會知道彼此的想法。
李玥笑道:「今晚小兕子說要與母后睡。」
見他突然來了精神,李玥打趣道:「夫君的意志這麼快就蠶食了?」
咧嘴一笑,張陽一臉正經道:「這不是蠶食的事情,這是生活,我寧願被自己的生活蠶食,也不願意被你父皇的蠱惑給蠶食。」
說著話,張陽開始脫去外衣,「我先去洗洗。」
李玥又羞又氣,夫君的立場也太不堅定了。
夜晚寧靜,孩子們都已經睡去,深夜,張陽從凌亂的床榻起身。
簡單洗漱了一番,張陽便來到自己的書房,繼續編寫著科學的提綱。
李玥換了一身衣裳,身體還顯無力,邁著有些疲軟虛浮的腳步,走入書房。
看夫君的神情,李玥將茶水放下,「是怎麼做到的?」
張陽喝下茶水,將椅子轉過來,「什麼如何做到?」
「先前推都推不開夫君,現在又能如此沉著地編寫。」李玥皺眉道:「若是我此刻無法看書,更不要說書寫了。」
「將身心沉下來的時候,我便能冷靜許多,不然我要如何排解?」
俏目瞪了一眼,李玥抬眼看著堆放著的紙張,「我幫夫君整理。」
「嗯,力學的那一卷提綱都寫好了,你檢查一下。」
「好。」
燭火下,夫妻倆人的身影和睦又忙碌。
翌日早朝,張陽盤腿坐在自家的華清池邊,面對晨光吐氣呼吸。
李麗質早起心情很不錯,「皇姐,早晨吃什麼?」
「嬸嬸已經在做包子了。」
「好,我要吃醃菜包子。」
「我要吃肉包。」
看孩子們一個個跑來,李玥點著頭,「都有的,都有的。」
李治睡眼惺忪,穿著草鞋從偏房走出來,好奇道:「姐夫,你這是在做什麼?」
張陽盤腿而坐,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晉王殿下難道看不出我在修煉嗎?」
李治也學著盤腿坐下來,同樣深吸一口氣,「嗯,很香是包子的味道。」
「晉王殿下若不能靜心,就不要打擾我修煉。」
「敢問姐夫煉的是什麼?」
「是心中的浩然正氣,是堅定心神的意志力,是不被蠱惑讓心神乾淨的正氣。」
說著話張陽又是深吸一口氣,「晉王殿下感受到了嗎?」
李治低聲道:「感受到腹中飢腸轆轆。」
「那你還坐在這裡做甚?」
「先去用飯了。」
李治匆匆離開是因為他看到包子出爐了。
張陽又是深吸一口氣,「浩然正氣,永護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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