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乃禮部侍郎許敬宗,執掌外交院。」
王玄策腳步停下,「想起來了,當初某家揍了一個吐蕃使者,還是你們外交院的人帶著官兵將某家拿下了。」
許敬宗又是感覺一陣牙疼,娘的!還有過節。
張尚書啊,張尚書!你這安排的都是什麼事情呀。
心中犯難,許敬宗只好先停下腳步,改天換個方式去見他,既然是尚書的安排,以後就算是要挾,威逼利誘,綁也要綁到外交院。
朝中武人殺才心中都有傲氣,所謂上行下效,武將們一個個都挺直腰杆,下面的將領士卒也都是這般。
就算是面對比自己官階更高的文官,這些武人們也是站得筆直。
大唐武人風氣豪邁,除了對自己所屬的將領畢恭畢敬,他們不會賣文官多少面子。
武將與文官不和已經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下面的人心高氣傲,上面的武將也會護著。
從早朝上武將與文官之間爭端不斷就可以看得出,大唐的文武兩方打架動手常常有之。
這也造就了這等彪悍的風氣。
大唐與薛延陀的戰事正式開始了,李績帶著大軍過了白道川,已經進軍漠北,朝野上下都在等著這次的軍報。
除了武將議論文人們也在議論這次戰事,還有人悄聲笑談紅樓的故事。
張陽寫過的書籍中,唯有紅樓的名聲最響亮。
文人們都說紅樓此書敗壞禮制。
可罵聲即便再多,就算是被列為禁書,長久時間以來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大家不會大鳴大放地拿出來看,可在私底下也會悄悄傳閱,看到書中的悲慘的人,身在大觀園身不由己。
每每看到這些大家都會扼腕嘆息。
一冊書寫盡了人間冷暖,和人心險惡。
就當大家以為這一類的書,至此一冊再也不會有這般,尖銳諷刺世家的書出現,以為張陽就此不會再著書。
而驪山賣出來的書也都是記錄一些閒雜事。
這天,唐觀閒來無事買了一卷驪山的書籍,本想著這一次這記錄關中閒雜事的雜誌會寫一些什麼有意思的事情。
自從紅樓與梁祝,西廂三卷奇書出世之後,唐觀便成了張陽的頭號書粉。
但凡驪山出書,他都不會錯過。
尤其是閒來無事看一看,消磨時光。
正翻看著,唐觀翻到最後兩頁,腳步便停下了,看到了聊齋兩字,並且看著其中的故事,神情犯痴,邁不開腳步。
時隔三年,張陽竟然又開始寫故事了。
唐觀一時間喜極而泣,仰天長嘯,「張尚書,當世大才!」
很快兩則聊齋的故事傳遍了長安城,這是張陽時隔三年再一次寫出來的故事。
這個故事與紅樓不同,只是短短兩篇,看得人們意猶未盡,這種怪志故事讀書人並不喜歡。
可坊間的閒散人士愛看,這種獵奇的故事最是讓人津津樂道。
此刻的驪山,張陽實在是受不了媳婦的軟磨硬泡,「我寫就是了。」
李玥鋪開紙張,研磨準備好,「夫君可以寫了。」
張陽痛苦地扶著額頭,「我就知道你喜歡這一類故事。」
李玥倒上一碗茶水溫柔的笑著。
愛情故事對女孩子是最有殺傷力的。
只不過聊齋的故事中藏著諸多諷刺,張陽執筆開始書寫陸判的故事,隨著手中的筆將文字一列列書寫下來。
陸判的故事也隨之呈現在眼前。
寫完一個故事,李玥仔細看著,她的神情凝重,朱爾旦與陸判官之間的故事看起來好似沒什麼。
但一想到朱爾旦的妻子,李玥極為揪心,「好沉重的一篇故事。」
「陵陽陸公猶存乎?尚有靈焉否也?為之執鞭,所猩慕焉……讀著荒誕,可是讀之為何如此揪心沉重。」李玥放下紙張,神色凝重地說著。
換了個心就像是變了一個人。
故事的起初是美好的,可是之後的美人首開始,整個故事就充滿了壓抑與揪心。
李玥不想再看第二遍,這個故事仿佛是一根刺會扎進人心中。
即便是看過一次,往後數年都難以忘記。
張陽安撫著她的背,試圖安撫她的心緒,「這就是蒲松齡的故事,他的故事後勁很大,也讓人銘記。」
李玥低垂著眼眉,「我還想看。」
聞言,張陽突然笑了,「當年我老師評價過,蒲松齡的聊齋就像是紅樓,講的是滿紙荒唐言,說得一把辛酸淚。」
李玥深吸一口氣,整理自己的心緒,「夫君接著寫,我給夫君磨墨。」
夫妻倆相對而坐,張陽再次執筆,開始撰寫故事。
竇女,巧娘,海公子的故事一篇篇寫下來。
夫妻倆直到夜深了,這才休息。
大唐不缺奇聞異事,但很少有編撰成冊的,聊齋這種書籍來激發人們的閱讀興趣,一方面可以給驪山的印刷業添磚加瓦,還能加大書籍的傳播力度。
等到老印刷廠徹底關了之後,按照新的流水線工序,印刷的效率又能提升好幾倍。
牛闖為了應付這些複雜的圖紙,惡補各項學問,他們將彈黃裝入一個個的木匣子中,利用彈黃的伸縮性讓原本壓制工序與印刷流程方便許多。
如此一來不用人使力,將活字印刷用的方塊放入一個個模板中,只要下壓印刷,模板就可以隨著彈黃,彈起。
還有紡織廠用上了彈黃之後,可以讓原本的流水線輕便。
上官儀笑道:「這是張尚書歷經半年畫出來的圖紙,又有了半年來做實驗,又是鑄造彈黃也花了數月時間,先是提高鍛鐵的工藝,再用三個月才造出了彈黃。」
李世民瞧著圖紙再問道:「此圖,你們驪山的工匠都能看懂?」
反正天可汗不會說自己看不懂,一張張圖紙太過複雜,簡直不是人能看的。
上官儀看向一旁忙碌的牛闖,以往的工坊多是木製,而現在加入了許多鐵器。
許多零件也更加精細了。
整個驪山的鑄鐵和工廠是分不開的。
鐵匠坊的鑄造技術,造就了現在新式的流水線,而牛闖所帶的這些工匠也很辛苦,他們的工作強度已經是極限。
當年他們建房子的技術早就用不上了,換來的反而是槓桿原理和諸多力的應用,甚至還涉及了數術的應用。
一個個精細的尺寸都要經過計算,比如說根據杆與軸之間的距離,就需要用到三角數術的運算。
這方面還要時常去過問魏王殿下。
這些技術早就已經超過了牛闖他們原本能掌握的知識天花板,他們這半年也一直都在惡補這方面的學問。
就是惡補,沒日沒夜的學,想要跟上也很吃力。
牛闖是個執拗的人,他不想失去在驪山的地位,用魏王殿下的話來說,他需要掌握最前沿的技術,才能穩坐驪山技術的領頭人。
張尚書何許人也,這些技術就連宮中的工匠都未曾掌握過,尤其是力學,數術,物理這些知識融合之後,所製造出來的流水線與之前的流水線相比是天差地別。
這才是驪山工廠真正的模樣。
李世民走入還在建設的工廠中,「這個輪車是做什麼用的?」
上官儀解釋道:「陛下,搖動一旁的把手試試。」
依言,他搖動把手,巨大的輪子開始轉起來,一排排的針開始轉動。
上官儀解釋道:「這些排針是用來將絲線拉直的,陛下請看當排線轉動,它們整齊一排壓到此處的彈黃,就可以驅動下一個輪子,如此一來我們就節省了換線的人力。」
李世民打量這個工廠,現在這裡還沒有正式使用,不過這新式的器械多是鐵器與木質框架拼湊而成。
「倒是巧思。」李世民點頭道,「朕聽張陽說過,他的父母當年也是做五金活的工人,也算是手藝人,他自小就能幫著他父母靠手藝謀生,想來他有這種手藝倒也不奇怪,算是子承父業了。」
上官儀笑道:「子承父業,也是孝道本就是身為人子應該的。」
「你聽說過五金手藝嗎?」
「下官也從未聽說過。」上官儀解釋道:「陛下,臣以為所謂五金涉獵廣泛,以如今張尚書所展現的這些無非就是鑄造工藝,或許是他的家鄉話,換了一個說法而已。」
這番話很是中肯,李世民點頭贊同。
「若是學得五金鑄造術,以縣侯的水平,徒手可以造出諸多事物,無論在何地這種技術都能用來謀生。」
「五金鑄造術?」李世民笑道:「好名字。」
離開還顯凌亂的工廠,眼前是忙碌的驪山村民。
這裡的村民勞有所得,病有所醫,老有所養。
各個郡縣嚮往,看著這個小村子,李世民突然笑了,這不就是朕一直以來追求的盛世之景?
「朕之前看不起彈黃這個不起眼事物,想來是朕短見。」
「當人們使用鉚釘之後改變許多建造術,彈黃也是同理。」
現在李世民算是理解了,張陽苦心孤詣要提高鐵器的鑄造水平,生產力離不開技術的提升。
一個小小的彈黃,就能將驪山的生產力再上一個台階,匪夷所思。
「以你的估算,現在驪山的生產可以提高到什麼程度?」
上官儀回道:「至少是老工廠的三成,而且老工廠多是木製,已用三年,簡單的木製結構容易磨損,需要時常替換部件用著也麻煩,就像是一個老人家,已不堪重負了。」
皇帝走到遠處,一眼看盡七座正在新建設的工坊,這都是於社稷有利的建設!
李世民的眼神火熱,這就是張陽費盡心力,養出來的成果,這些成果都將是朕的。
朕早晚要將這些全部收為己用。
朕的大唐要富強。
從神情上掩藏住對這裡的火熱覬覦之心,李世民板著臉與上官儀囑咐,「好好建設此地,若此地有失不僅僅是張陽會問罪你們,朕也會問罪你們。」
「喏。」
驪山要抓緊建設,張陽也忙著建自己的新家,應付朝中的事情,新家的建設進度耽誤了許多。
白天在驪山上建房子,晚上便給媳婦寫故事。
這便是張陽這些天以來的生活
李玥將聊齋的十數篇故事分成上下兩冊,讓嬸嬸帶到了印刷坊,印刷出來送入長安城。
聊齋的故事中處處帶著諷刺,中原的讀書人刻苦,他們半輩子都在讀書,讀了這麼多的書,肯定也能看出其中的諷刺意味。
這便是蒲松齡的厲害之處,也是聊齋能夠傳世的原因,講最荒誕的故事,寫的是讓人嵴背冒汗的人心。
皇帝在驪山,有了好東西自然第一時間會送來,不論在哪裡這個天可汗都充分使用他作為皇帝的特權。
李世民得到了印刷出來的第一冊聊齋,他正仔細看著。
皇帝在驪山避暑,除了偶爾要應付國事,閒來看看聊齋也成了平時的消遣。
李世民在驪山避暑的日子很悠閒,他還能看著驪山的工廠一步步擴建心情很美麗。
但看著眼前這冊聊齋荒誕的故事,李世民怎麼都笑不出來,「以他的年紀,他的閱歷,怎麼能寫出這等故事?」
長孫皇后拿著下半卷看完後感慨道:「確實是荒誕又引人深思。」
「這些原本就是坊間的故事嗎?」
「妾身以為這些故事光怪陸離,可講述的都是普通人的生活,故事出自坊間才會帶有煙火氣。」
「故事不是胡謅的,講的也都是尋常人的故事。」李世民放手足的冊子,莫不是真如岑文本所言的那般?
一本紅樓就足夠讓各世家大族面紅耳赤了。
李世民的臉上帶著譏諷的笑容,「清河崔氏嫁娶女子皆是按照祖制,一篇梁祝讓崔家的老祖宗跳腳大罵,要將此書全部收來焚燒。」
張陽這人倒是有意思,用一個故事將世家的醜惡盡數寫出,讓天下士子爭論不休。
列為禁書又如何?依舊擋不住這些故事揚名天下。
故事諷刺,不忍直視,李世民卻很喜歡,「朕倒是希望張陽多寫一些,往後朕的江山大唐的史書上,就可以寫下張陽這個狂徒著書諷人的大作。」
「寫完了西廂之後,張陽便停筆不再寫,時隔三年他再次動筆,寫得便是這些諷刺故事。」長孫皇后憂心道:「妾身擔心張陽處在風口浪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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