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一章 古老的一族

  李百藥站起身,「張尚書不用覺得虧欠下官,下官很喜歡現在的日子,就算是成為了尚書與許國公之間博弈的棋子又如何,就算是張尚書在除夕宴說過的,人生就是這樣才會覺得有意思。【無錯章節小說閱讀,google搜尋】」

  「你聽說的?」

  「一個御史,馬周。」

  「你和他認識?」

  李百藥稍稍點頭,「只是認識而已,御史台最近查問外交院的帳目,來禮部談過話。」

  「查我們的帳目。」

  李百藥點頭。

  張陽愣是無語了好一會兒,「這件事怎麼不早說?」

  他整理著這裡的書籍,「張尚書自詡光明磊落,活得坦蕩自然不用懼怕。」

  古人的豁達有時候不能理解。

  尤其是李百藥這種非常具有標杆性的文人,這類文人並不在朝中擔任要職,卻能活出自己想要的樣子。

  張陽也站起身,「當真不養老?」

  李百藥搖頭,「人生這麼有意思,今天與尚書交談下官以為這種事情應該多經歷一些。」

  他是不肯告老,像他這種人要是離開了朝堂,或許他的人生也就結束了吧。

  心中很沉重,這種感覺並不好。

  張陽走出禮部現在很想衝出去找高士廉,去找他問清楚憑什麼可以擺布他人三年光陰,他憑什麼。

  一個太監腳步匆匆而來,「張尚書,陛下召見。」

  張陽揮袖道:「不見!」

  「什麼?」太監使勁眨了眨眼,再確認是不是聽錯了,又是上前,「張尚書,陛下召見。」

  張陽不耐煩道:「我說了不見。」

  老太監看著張陽黑著臉任性的樣子,真想當場跪下了,「張尚書就不要為難老奴了。」

  張陽這才停下腳步,「看在大家都不容易份上,我還是去見見。」

  這老太監時常陪在陛下身邊,時常來傳旨的也是他,帶話的還是他。

  「還不知道這位公公怎麼稱呼。」

  老太監陪著笑臉,「老奴在宮中還是第一次見有人問起名諱。」

  張陽詫異道:「你沒有名字嗎?」

  「老奴就是一個無關輕重的人,不會有人來問的。」他的話語頓了頓,還是講道:「老奴姓王,以前是秦王府的掌事。」

  張陽繼續走著,「上次給你的鹹鴨蛋吃完了?」

  老太監道:「確實吃完了。」

  「我下次讓家裡人再給你送點過去。」

  「老奴怎敢收。」

  「都是一些家常吃食,你也別推託。」

  「張尚書這邊請。」他笑著帶路。

  已經想不起來凌煙閣是從何時落成的,張陽跟隨走入這座閣樓。

  閣樓並不大,就在太極殿邊上。

  李世民站在其中手中拿著一幅畫像,「你可知這是誰的畫像?」

  張陽上前瞅了一眼,「這不是我嗎?」

  李世民點頭,「閻立本有個弟弟,他叫閻立德畫技一流,不論是人還是景物過目不忘便可畫下來。」

  「此人要是去大理寺任職,長安城的治安便能再上一個台階。」

  李世民古怪地看了眼張陽,「如此畫師去大理寺豈不是荒廢,朕還要他多畫大作。」

  「陛下,大作不常有,但若是在大理寺能夠實實在在地起作用。」張陽悻悻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我這人比較講究實際,陛下不要見怪。」

  李世民收起畫卷,「朕還在猶豫要不要將你的畫像掛在凌煙閣。」

  張陽嘖舌道:「等有朝一日臣被陛下的一道旨意處斬,人頭落地生死道消,陛下還可以時常來這裡祭奠我,嗯!甚好。」

  元宵宴的時候,君臣倆人還吵得不可開交,事後陛下徹夜未眠。

  站在門外的太監,聽著其中平靜的話語聲,心裡也是想不明白,君臣之間的關係真是微妙呀。

  前幾天還是仇人一般,現在竟然能夠心平氣和地談話。

  匪夷所思……

  李世民走向凌煙閣的二樓,「當年朕的秦王府十八學士都是才智過人之輩,也有才華斐然之學士,只惜歲月不饒人,這十八學士當下還剩幾人?等過幾年又還剩幾人?往昔一壺濁酒對月當歌,豪情壯志都已不在。」

  來到二樓,這裡的寬敞很多,木質的地板並不結實,走在上面嘎吱作響。

  李世民轉了一圈,「你說朕把你的畫像掛在何處較為合適?」

  張陽瞅著牆壁,要是這面牆上掛著自己的畫像……

  「陛下,我總覺得不太吉利。」

  「是嗎?朕覺得很好,早在秦王府的時候朕就有這個想法了,現在朕要在這裡掛滿功臣畫像,讓朕銘記也讓後人銘記。」

  能夠入凌煙閣的人不多,李世民修建凌煙閣後便有了名傳後世的二十四功臣。

  不過大唐之後的幾任皇帝又在凌煙閣中加了不少人,也換了不少人。

  不論怎麼換,怎麼變。

  只有在天可汗立凌煙閣,最初入此閣的二十四功臣名傳後世,也是功勞最重大之人。

  李世民已經收起了畫像,「你的畫像先不掛了,你年輕資歷尚淺,也無軍功在身,比不得當年與朕征戰天下之眾人。」

  「陛下英明。」張陽點頭。

  「你若是功績夠多,也該入凌煙閣,你看看這面牆正好可以用來掛畫像,朕要將這裡擴建一番……」

  聽著皇帝的話語,他講述著對以後凌煙閣的布置。

  凌煙閣二十四功臣終究要列出來。

  李世民還是這麼做了。

  張陽靠著樓台的欄杆繼續聽著皇帝的講述。

  好一會兒,李世民又看向太極殿,「朕明白你的用心,驪山鑄鐵術不能輕易交給他人。」

  「驪山鑄鐵術?」張陽點頭道:「多謝陛下賜名,以後還請陛下為我驪山鑄鐵術冠名。」

  已經習慣了張陽這種古怪的話語,李世民雙手放在欄杆上,「倭國使者的國書朕看到了,他們想要書籍,也想要派人來大唐讀書,學我大唐風采,你覺得如何?」

  「陛下三思呀。」

  「不好嗎?」

  「陛下,養虎為患呀。」

  李世民又是點頭,「朕知道你就是那隻虎,你才是養虎為患,許國公連夜給朕遞交了奏章,說是讓朕提防你。」

  「我不喜歡這種對人不對事的行為。」

  「高士廉對你確實有成見,從見到你第一面就有了這般成見,朕記得是在天台山的時候。」

  「不管我怎麼樣,陛下剛剛說倭國的國書,此事是否有待商榷,之前他們想要求個國號,被我們外交院打回,現在還不死心,其心可誅。」

  李世民冷哼道:「有你其心可誅?」

  「陛下還想不想要倭國的銀餅了?」

  「與你談國事很累。」

  「旨意難違,陛下以為我想來嗎?要不是臣現在就告退,回家哄孩子去了。」

  「你站住。」李世民瓮聲道:「倭國的事朕會再考慮的,朕也去一趟你家,用飯!」

  當門外的太監得知陛下和張陽一起去用飯,都開始懷疑人生了。

  君臣吵架之後關係更好了……

  陪著皇帝回家是一件很苦惱的事情,還要擔心他會不會被路邊的小石子絆倒。

  「你平時都是走這條小道回家?」

  「對呀。」張陽點頭。

  「朕從來都是走朱雀大街。」

  「陛下乃天可汗,當然要走大道,做大事。」

  回到家中,兩個小丫頭正在與小熊玩藤球,小武和徐慧一人一隻球,一齊扔向小熊。

  小熊以一敵二每一次都能將球頂回來。

  見到父皇,李玥連忙行禮,「父皇。」

  藤球落地,小武和徐慧也是行禮。

  做皇帝的不會見外,他熟門熟路地打開一個竹筒,倒出內部的茶葉泡上一碗茶水,悠哉喝著。

  「若朕年過五十,你也正值三十有餘的壯年,讓你入凌煙閣的不該是朕。」

  「是下一個陛下?」

  「你們這輩子的人與朕這輩的人不同,不該由朕說了算,你還有大好的年華。」

  張陽親自給皇帝做了一頓飯。

  家裡沒有酒水,吃著寡澹,醬牛肉早就吃完了,李世民也沒什麼胃口,興致寥寥離開。

  站在家門口等看不見陛下的背影了,這才走回院中。

  李玥收拾著碗快,「陛下讓夫君入凌煙閣?」

  「說起過。」

  「聽說父皇早年前就有給秦王府十八學士立畫像的念頭。」

  「你的意思是他不會讓我入凌煙閣,只能論輩分,進凌煙閣都是長輩,我一個晚輩現在不合適。」

  「夫君的功績也足夠資格了。」

  與安延偃相處了兩天,許敬宗大致有了了解。

  第二天,和往常一樣下了早朝,許敬宗一路說著,「此人會說吐蕃話,西域話,突厥語更是說一些波斯語,他們一脈人在西域遊蕩,通過販賣諸國間的物產來獲取利益。」

  「他不是葉護可汗身邊的謀士,他時常與葉護可汗買賣兵械和糧食。」

  「也就是說西突厥是他的大客戶?」

  「張尚書所言不錯,突厥兩位可汗開戰,他也從中賺取了不少的利益,這一次來大唐他是主動請纓。」

  張陽停下腳步,「如果戰事停了,他的利益也就沒了,他比我們更希望戰事可以繼續。」

  「下官也是如此以為。」

  「他擔心的就是大唐馳援西突厥。」

  原本外交院的安排就沒有馳援西突厥一說,至於事後如何安置,頂多是讓高昌人去給他們收屍而已。

  大唐需要收復西突厥,更要收入版圖,建立都護府,形成一片西面的屏障。

  只要西面穩定,外交院就有更多的精力對付東面。

  昭武九姓在絲綢之路上是有名的商賈,他們甚至可以得到諸多消息。

  這樣的人對外交院來說可以利用,而且是一套非常成熟的情報系統。

  這要是能夠與外交院合作,可以讓情報來源再上升一個台階。

  見張陽一言不發,許敬宗小聲道:「此人是否要殺之後快?」

  「老許,你是知道我的,我這人不喜殺生,我是好人。」

  「那就抓他的家人要挾他,不怕他不就範。」

  「是個好辦法,那麼去哪兒抓呢?」

  許敬宗陷入沉默,西域茫茫大,去哪裡找這些昭武九姓的後人。

  「唐玄奘最近在做什麼?」張陽突然問道。

  「之前送消息來說與松贊干布聊著佛法,相談甚歡,去年隆冬時節他便出發前往了天竺,按照腳程來算他應該進天竺地界了。」

  張陽琢磨著,「你說讓他去倭國怎麼樣?」

  許敬宗苦笑不已,「張尚書的想法實在是……」

  「我就開個玩笑,倭國不是想要書籍帶回去嗎?我們給他們佛經,他們好好研習佛經無法分心看其他的書籍,並且等唐玄奘回來了,就讓他考校,答不對就斬首,不用心學習佛法就是對我們大唐的不敬。」

  「……」

  「老許,你怎麼不說話了?」

  「張尚書如何以為這個唐玄奘會回來?」

  「我猜的。」

  許敬宗搖頭嘆息,「張尚書都二十多歲的人,遇事不能像小孩子那樣去猜。」

  外交院裡里外外都很忙,張陽對許敬宗道:「你叫聲大素和大象兄,我們去那邊的酒肆邊吃邊談。」

  「喏。」

  許久沒來,這裡還是和以前一樣。

  店家笑呵呵迎上前,「恩人許久不來了。」

  張陽點頭道:「最近煩心事太多。」

  「需要小人做些什麼?」

  看許敬宗帶著大象和大素前來,張陽擺手道:「我自己可以應付。」

  店家擺出笑盈盈迎客的模樣,「恩人需要吃些什麼?」

  「茶水,羊肉,再來四碗羊湯,四張餅。」

  許敬宗帶著倆人坐下,店家端上羊湯與餅,還有一碟羊肉,特意端了一盆水洗手。

  張大素洗著手,「確實餓了。」

  和張陽一起吃飯有個規矩,那就是飯前必須要洗手。

  外交院的人手越來越多了,人多口雜,會議要保密。

  「老許,你和他們說說那個昭武九姓的後人。」

  「昭武九姓?」張大素訝異道:「這是很古老的一脈了,現在還有他們的後人?」

  許敬宗點頭,「不僅有,還是個很狡猾的人物,想殺之後快又覺可惜。」

  一聽要殺人,張大象勸道:「三思而後行,秋後處斬的犯人時陛下都要猶豫再三,這種事情當多多思量。」

  張大素嘴裡嚼著餅,「又不能殺,又這麼多麻煩,就讓他這般胡鬧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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