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三章 城前對峙

  又瞧了一眼,媳婦她正在專心地看著書。

  從數術的愛好轉移到了天文,這幾乎是她每天飯後必須要鑽研的內容,就差每天晚上不睡覺,夜觀天象了。

  深夜,夫妻倆躺在床榻上。

  張陽低聲問道:「小東西有動靜了?」

  李玥仔細感受了一番,「好像有又好像沒有。」

  「真的假的,我怎麼感覺不到。」

  「又不在夫君懷裡,怎麼可能……」

  夜裡,夫妻倆正竊竊私語,「夫君不要鬧了,明日一早還要給孩子們上課。」

  「導數題你是不是已經算出來了?」

  李玥看著夫君的臉,眼神躲閃。

  房間裡傳來一陣笑鬧聲,李玥服軟道:「已經會算了。」

  她紅彤彤的臉在被褥里半蒙著,雙手抓著被褥,「只是知道要怎麼算了,可我不想算出來,我怕算出來之後,夫君沒什麼好教我的了。」

  「怎麼可能,你要學得多著呢,等你學會了要教給我們的孩子,比如說科學,物理,我還要教他們化學和地理。」

  說完張陽這才吹滅了油燈。

  早晨,張陽睡醒的時候,李玥穿著單薄的睡衣正坐在桌邊書寫著。

  她的睡衣和裡衣都是用上好的絲綢布料,像是一層紗又很朦朧。

  張陽看向窗外,今天的天色有些陰沉沒有陽光,看起來要下雨,華西秋雨就要來了。

  寫完之後,李玥坐在床邊,將一捲紙打開,「夫君看看對不對。」

  導數是根據函數的線性來推算,在一個函數無限接近於零的時候,推算出變化率,現在李玥這個推算的公式就是導數的定義式。

  也是一種常見函數的求導公式。

  李玥坐在床邊低著頭,擺出了一個任由說教的姿態,這件事瞞了這麼久她心中滿是愧疚。

  「什麼時候算出來的?」

  「夫君出題的半個月後就已經推算出來了,只不過之前還不確定,自己暗自算了許多遍之後,就能把這個導式推論出來了。」

  張陽定睛看著自己的媳婦,天賦這個東西不服不行。

  「看你認錯態度這麼誠懇的態度,我的零花用度是不是可以漲一下,要求不高一天六十文。」

  「不行!」李玥很當即回道。

  「什麼不行!誰讓你一直瞞著的。」

  「我還是想夫君教我……」

  「……」

  「呀!」

  房間內又是一陣吵鬧,直到敲門聲響起夫妻倆才停下。

  「公主殿下,孩子們都到了。」

  李玥整了整自己的髮髻下了床榻,又把自己的衣衫整了整,「嗯,知曉了。」

  說完話,她瞪了一眼張陽,仔細打理著自己。

  夫妻倆穿好衣衫,洗漱一番,張陽這才去打開門,站在門外的嬸嬸讓孩子們進入院子。

  「都吃了嗎?」張陽瞅著這群熊孩子。

  「還未用飯。」李治先說道。

  「姐夫,我想吃蔥油鴨。」

  這話是高陽講的。

  看著孩子們嘰嘰喳喳地走進家門,這可是一群小魔王。

  張陽搖頭,「蔥油鴨中午再吃,先給你們做頓早飯,吃蔥油蛋。」

  「我要吃蔥油餅!」

  也不知道是這群孩子中的哪個開口,都是李世民的娃,也不知道都有哪些人生的,一個個嘴上不停地講話,好像永遠有用不完的口水。

  有兩位嬸嬸和小武幫著李玥整理一些給孩子們看的書卷,李玥開始講課的時候,他們這才安靜下來。

  張陽走入自家的廚房,二十多個孩子的早飯是個費力氣的活。

  將一大桶的稻米煮上,再準備今天的菜色。

  驪山全村上下包括藍田縣在今天早晨把所有的麥子都收了上來,交給藍田縣籌集賦稅,各家就可以拿回去了。

  驪山村是集中生產,可以將糧食全部放在一個倉庫中,再給自己拿回去夠用的糧食,多餘的糧食放滿了六個倉庫,上官儀再把銀錢交給村民。

  李世民看著這個過程問道:「你們將糧食收上來,是準備儲存?」

  上官儀解釋道:「一來為了賦稅,二來糧食打磨成米麵還可以另做打算,每年都能存上不少。」

  說著話指向後方數十個小倉庫,上官儀介紹道:「往年的糧食也都存放在這裡,當然這些都是以備不時之需,再多餘的會賣到長安城。」

  李世民思量著,「惠及一方鄉民,都是好手段。」

  上官儀給李世民介紹著現在村子裡的治理辦法,大家都是一個集體,各家的工錢也除了糧食還有工廠的收入都是按勞所得。

  李世民還算了算,除了男子出力氣,女子做工還能為家裡多增加一筆收入,按照上官儀講述,每家每戶夫妻倆皆在勞作,一個月每家能夠得到至少一百錢的收入,這要是放在別的村縣都是不敢想的事情。

  上官儀又講了村子裡的嫁娶方略,聽得李世民又好笑又覺得有意思。

  「讓陛下見笑了,這等嫁娶方式也是鬧出了不少笑話,讓周邊村縣的人也指指點點,倒是孫神醫很贊同這種做法,女子過了二十歲嫁娶,才是最好的年紀。」

  這讓李世民想起了麗質的婚事,這是皇后現在擔憂的,又不想她早早出嫁。

  上官儀又道:「縣侯對此一直堅持己見,窮人家早早就將女兒嫁出去了哪兒能等到二十歲,這是村子面對的難題,二十歲還沒出嫁的女子挺少。」

  「朝中一起提振人口,張陽這般做法豈不是反其道而行?」

  「陛下,其實也不見得是反其道而行,今年驪山成家男子有六戶,嫁娶與年齡無關,有關的只是世俗之見,娶一個二十歲的女子與十五的女子本就是一樣的,相比之下我們驪山男子女子成婚,更在乎雙方看法,不會強娶。」

  說到這裡,上官儀嘆道:「當然今年來驪山入贅的也有三戶,誰讓我們驪山富裕呢。」

  和上官儀交談了許久,李世民對這個當初從弘文館出走,來到驪山跟著張陽的人,把一個破落村子經營成如今這般。

  張陽一個人肯定辦不成這麼多事,一定有人在幫助他。

  現在李世民確認了上官儀的能力。

  驪山富庶,以小見大,李世民也認識到驪山的這種做法只適合在這種小地方,小村子。

  這要是放到地方的州府等大地方,不僅沒有太大效果,也可能反受其害。

  這種集體作業,按勞分配的方式倒也值得鑽研。

  七月,整個長安城都顯得很沉悶。

  宮裡,李承乾執筆在一份份奏章上書寫著,此刻的他汗流浹背,時不時要停下筆來擦去額頭的汗水。

  太監端著一碗涼茶而來,「太子殿下這是去暑的茶水。」

  李承乾拿起茶碗一飲而盡,「這些已經批閱好的奏章拿去中書省。」

  「喏。」

  又是擦去汗水,李承乾喝著苦口的涼茶目光又看著一份奏章,這是洛陽發來的奏章,說是洛陽一帶建設了一個新的樓閣,出入這處樓閣的人都是身份顯貴的人。

  而且地點就是父皇之前賜予青雀的一片藕地。

  心中好奇,洛陽的官吏怎麼會遞交這種奏章,就算是李泰的地方出入顯貴之人,只能說是青雀有結交權貴子弟之心?

  這倒是沒什麼,只是年輕一輩的事情。

  就算是這件事到了父皇面前,父皇也不會太在意。

  更算不上是國事,李承乾書寫讓洛陽抓緊田畝賦稅的統籌便把這份奏章給打了回去。

  又一個中書省文吏匆匆而來,「太子殿下,阿史那杜爾從西域回來,還帶了西域四鎮的國主,並且有印信與國書呈上。」

  想著牛進達和李大亮將軍也都回來了,阿史那杜爾在去年春天的時候便受父皇旨意前往高昌,之後又轉戰去了西域,算著日子也該回來,甚至從日程上來說還回來晚了。

  長孫無忌也快步走來。

  李承乾此刻正搖擺不定,見長孫無忌來了,猶如見到了救星,「趙國公可知阿史那杜爾已經到了城外?」

  長孫無忌躬身道:「臣也知曉了。」

  「不知趙國公以為此事該如何辦。」一邊說著話,李承乾還用布巾放在冰水中浸濕,這樣擦在臉上還能涼快不少。

  長孫無忌回道:「臣以為此事先交由外交院承辦,將阿史那杜爾安頓在驛館,等外交院將各項事宜承辦好之後,再向太子殿下稟報,朝中再做決策。」

  李承乾點頭道:「趙國公說得在理,不過外交院迎接阿史那杜爾事宜讓中書省官吏在旁作好記錄,孤要過問許敬宗。」

  「臣這便去安排。」

  私下裡李承乾還是願意叫長孫無忌一聲舅舅,在宮裡正式的場合還是要以趙國公稱呼。

  李承乾想到了外交院處理事情的方式。

  以前倒也不覺得,現在站在父皇的立場看外交院,一直以來張陽主持外交事宜手腕都是很強硬的,這個時候李承乾還是擔憂事情會不會出現意外。

  突厥雖說大勢已去,但形勢依舊嚴峻。

  尤其是頡利戰敗之後,阿史那杜爾所部並沒有元氣大傷,反而是保留了自己的實力。

  這支兵馬也不容小覷,此刻李承乾也深刻體會到了父皇這個位置的為難。

  徐長吏與張陽不同,他更多的時候會給予一些告戒。

  更不像張陽那般敢於作出決斷。

  長安城外,許敬宗和張大象一起站在城門口迎接阿史那杜爾。

  一隊戰馬朝著遠處而來,等在這支突厥兵馬在城前停下,為首的阿史那杜爾正在打量著四周。

  這位突厥的鐵勒此刻滿面的自傲與不屑。

  許敬宗朗聲道:「還請鐵勒下馬,入城。」

  阿史那杜爾還坐在馬上,抬著下巴眼神陰翳,黃褐色的臉上寫滿了不信任與猜忌。

  「請鐵勒下馬!」

  許敬宗這一次大聲喊著。

  杜尓拉著韁繩絲毫沒有要下馬的意思,嘴上不知道說了一句話什麼話。

  許敬宗小聲問向一旁的文官,「他剛剛說什麼?」

  「他說他只向真正的英雄好漢下馬。」

  許敬宗遲疑道:「他的意思是說本官不是英雄好漢?」

  文官也是尷尬一笑。

  城門前,外交院眾人與阿史那杜爾相對而來,對方坐在馬上一直都沒有要下來的意思。

  又是一匹快馬趕來,來人把一卷書信遞給許敬宗,「這是縣侯交代話語,還請許侍郎過目。」

  許敬宗拿過這卷書信看了起來,而後收起眼神多了一些果決,大喝一聲,「來人!」

  城門前的將士上前一步,「許侍郎有何吩咐。」

  許敬宗指著眼前的戰馬喝道:「將馬給本官砍了!」

  這話讓他人都有些遲疑,「當真要如此?」

  「就在城前!一個突厥的鐵勒敢在長安城前叫囂,誰給他的膽子,砍了!」

  一聲令下,幾個士卒衝上前。

  阿史那杜爾還沒反應過來,刀光一閃,刀口捅進馬腹橫切一刀。

  戰馬摔倒在地,揚起一片塵土。

  等塵土散去,阿史那杜爾先是狼狽地站起身,他看到自己的戰馬倒在血泊中,甚至都沒有完全咽氣。

  對草原上的人來說,戰馬猶如他們的親人。

  阿史那杜爾怒火中燒,提著刀就要衝向眼前幾個士卒,幾人一番交手橫刀與草原的彎刀碰撞。

  不到片刻阿史那杜爾便被押倒在地。

  而後跟隨阿史那杜爾數百個突厥人拔出橫刀,拉起韁繩,戰馬揚起了前蹄就要衝向長安城。

  「放肆!」城內傳來一聲大喝。

  李道彥帶著兵士衝到城外,立刻擋在城前,而城牆上已有大批士卒張弓搭箭隨時射死城下的突厥人。

  衝出來的兵士手中都拿著大陌刀。

  天空陰沉沉的一場秋雨就要落下,城前雙方劍拔弩張。

  見到李道彥,阿史那杜爾先是有些意外,他們之前一起在西域征戰過,他大聲用突厥話叫囂著。

  張大象也看不下去了,問道:「他在說什麼?」

  「他說我們殺了他的戰馬,要我們償命,來抵他的戰馬。」

  「突厥都成這般,這突厥的鐵勒還這般桀驁,看來陰山一戰還是打輕的。」

  李道彥打量這些突厥人,再看阿史那杜爾,「杜爾,這長安城前還不容不得你放肆。」

  「你不是在吐蕃?」

  聽杜爾說關中話了,這讓許敬宗很是錯愕。

  李道彥回道:「吐蕃已歸順,自然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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