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二章 相信天命嗎?

  同時一個消息在長安城傳開來,說是勝光寺的和尚不虔誠,做了虧心事,整個寺廟被雷噼了。

  大雨落在長安城,街道上行人匆忙躲雨,一個更大的消息傳入酒肆,長安城周邊的幾個寺廟全部塌了。

  消息很快就傳遍了各個坊市,也傳到了李世民的耳中。

  聽著宮前侍衛的講述,李世民擱下手中的毛筆,站起身喝問,「當真是被雷噼的。」

  侍衛躬身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陛下。

  沉默了半晌,李世民又言道:「李君羨在哪裡?傳來!」

  「喏。」

  雨水很大,李君羨正在朱雀門前還在聽著眼線傳來的消息,聽到陛下召見急急忙忙往宮裡跑著,腳踩過一片片的水窪,雨勢大得讓人睜不開眼。

  淋著雨水一路跑到甘露殿前,李君羨站在殿前行禮,「陛下。」

  又是一道雷光閃過,照亮了李世民陰翳的眼神,「真是雷把勝光寺噼了?」

  李君羨低聲道:「據末將查明,當時有幾個路人只是聽到一聲雷響,寺廟便塌了,不只是勝光寺,長安城周邊數個廟宇都是這般。」

  李世民緩緩開口,「還有人說這些和尚不虔誠做了虧心事?」

  李君羨再是回話道,「末將已然安排人在查。」

  「張陽這幾天在做什麼?」李世民下意識問道。

  「張尚書和往日一樣,下了朝便回家,便不再出門,偶爾還會和公主去曲江池走動。」

  也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想到了張陽。

  李世民擺手道:「你先退下,有消息再告訴朕。」

  長安城東市一處小巷,家中,李玥哼著夫君教的歌謠踩著紡車織布,她的心情很好,因為壞人有了應有的報應。

  夫君特別挑了雷雨天讓牛闖辦事,只要一下雨,雨水就可以沖刷掉很多的痕跡。

  張陽給小武批閱著題目,低聲講道,「小武啊,你這個分解質因數的還是有很多地方是錯的,回頭讓你老師再多講講。」

  小武安靜地點頭。

  天空中雷聲還在炸響,小武倒是不怕,每一次打雷小熊都會抓著房梁害怕得不敢下來。

  雨水一直到了深夜這才停歇。

  到了第二天,張陽踩著濕漉漉的地面走向承天門。

  看天邊有了魚肚白,張陽深吸一口新鮮空氣。

  許敬宗跟在後頭講道,「想來今天又是一個晴天。」

  張陽走入議論聲不斷的太極殿講著,「最近身體怎麼樣了,還會失眠嗎?」

  許敬宗又道:「還是時常會失眠,家裡準備了一些安神的藥材。」

  看了眼他的氣色,張陽又道:「我覺得平時該要多吃一些枸杞說不定會有幫助。」

  「下官回家就試試。」

  程處默的人手也開始行動,一個個消息在坊間傳播。

  其中最多的言論便是權貴與寺廟聯手收鄉民的香火錢。

  御史台收到消息,第一時間送到了魏徵面前。

  今天陛下比往常來的都晚,也沒說今天要休朝的事情。

  魏徵也遲遲才到殿內。

  張陽掃了一眼眾人,房玄齡和長孫無忌也這才到了殿內,先前在承天門前看到過這三位,應該是來之前又去了別的地方。

  一個熟悉的面孔走入殿中。

  看到李承乾,張陽稍稍行禮,等他走到近前便問道,「太子殿下近來可好。」

  李承乾笑道:「這幾天長安城風風雨雨,孤聽聞了不少事情,這便在驪山坐不住,昨日就回了東宮。」

  「陛下交代的事情,太子都辦好了?」

  「孤都辦好了,昨日便寫好了奏章,早朝之後會呈給父皇。」

  正說著話語,陛下的內侍太監走來,「陛下有言,今日休朝。」

  殿內又是一番議論,許敬宗在一旁小聲道,「聽說昨夜除了勝光寺,還有長安城周邊數個寺廟都塌了。」

  「那和休朝有什麼關係?」

  「張尚書可還記得當年旱災陛下的罪己詔,如今又出現這等怪事,想來是有所顧忌。」

  還沒從許敬宗的話語中回過神,內侍太監講道,「中書省諸位還請入太極殿議事。」

  李承乾講道,「孤也有奏章要呈予父皇。」

  「太子殿下一起來吧。」

  張陽跟著眾人走出太極殿。

  房玄齡,長孫無忌,魏徵三人與太子一起前往甘露殿。

  李世民正在殿內大發雷霆,「這些和尚當真蠱惑我大唐子民!」

  眾人入甘露殿內,早在前隋就有幾次皇帝與佛門的衝突。

  知道陛下會如此大發雷霆,眾人也都能夠想到一二。

  魏徵上前一步,「陛下,據臣所知在那些倒塌的寺廟中發現了錢財無數,多到那些和尚搬不完。」

  李世民自嘲地笑著,「朕聽聞過豪強藏富,廟宇也能這般藏富還真是少見。」

  魏徵遞上一份奏章,「這是御史台官吏,根據各方的風聞擬定的奏章,其中有言明,這些錢財多半都是來自權貴之家。」

  李世民灌下一口涼水,「細細說來。」

  「喏。」魏徵把奏章遞給一旁的太監開口講道,「早前就有傳聞說是權貴與廟宇有所勾結,不過都沒有證據,這些話語也很快就被平息。」

  「今時今日人們從這些寺廟中的廢墟中發現的錢財何止萬貫,這種言論再次被提及,廟宇已經成了權貴們斂財的手段,而廟宇的銀錢都不是這些和尚的,而是權貴的。」

  「權貴拿大量的財帛送入寺廟以求平安,事實上不過是放在廟宇中,之後便會以他們的名義給獻上香火錢,可這之後尋常鄉民們香火錢廟宇與權貴坐地分贓,而權貴所給予的銀錢還是要如數奉還的。」

  「這便是為什麼雷噼了廟宇,並且還有這麼多權貴著急派人去寺廟中把銀錢帶回去,若不是這一次的事情,這些事情還不被人們所知,其中涉及的權貴又何止一家兩家。」

  李承乾也明白父皇要休朝的用意,這件事不能在太極殿中說。

  太極殿這麼多臣子,一旦有人走漏風聲,父皇也會很難辦。

  怕是那些權貴世族又會做出什麼出格的舉動。

  房玄齡言道:「這些話語是否有人作證?」

  魏徵點頭,「有人說是天降雷罰,已經有了心虛的和尚來長安城自述罪過,御史台等冊造桉,這些話語想來不會有假。」

  李世民聽完這些眉頭直跳。

  長孫無忌行禮道:「陛下,此事朝中不能做事不管,那些尋常鄉民為求平安之心不能成為他人的斂財之道。」

  李世民神色凜然,「要讓刑部與大理寺徹查。」

  李承乾走上前,「父皇兒臣以為寺廟不可再擴,清查寺廟之餘還要控制僧人之數,若是肆意看著這些廟宇壯大,大唐將再無可戰之兵,男人出家沒了子嗣,大唐沒了人口,沒了賦稅。」

  「越來越多的人投身佛門只為信念,卻不知耕種勞作,社稷將不再富裕,一個無人勞作的社稷,那是一個什麼樣的天下。」

  聽著這些話語,李世民忍受著心頭的怒火,「勝光寺也是如此嗎?」

  「回陛下,勝光寺內也發現了不少銀錢。」

  李世民拿起硯台砸在了地上,「六根清淨?實則一丘之貉!」

  魏徵無奈道:「勝光寺一直以來香火鼎盛,他們一口咬定這些都是香火錢,也無可奈何。」

  房玄齡皺眉道:「只要仔細查探,一定也能查出一些端倪。」

  這些銀錢只要查沒便好,長安城出了這麼大的事情。

  這件事終將會被記錄在史冊。

  除了要想著如何處理好,朝中如何處理才能讓萬民信服。

  最清淨的地方出現了這種醜惡之事,令人唏噓。

  李世民也更在意的是寺廟當真是被雷噼的?

  同時噼了這麼多寺廟?

  這件事越想越不覺得是巧合。

  當真是這些和尚做了壞事,連上蒼都看不過眼了?

  李世民沉下心莫名感到一陣刺骨的寒意,平靜了半晌心中的堅定逼退了這種寒意。

  房玄齡和長孫無忌還有魏徵一起退下了。

  甘露殿內剩下了陛下和太子。

  「父皇,驪山的事情,兒臣都已經查探清楚了。」

  李世民點頭,「承乾,你真的相信什麼天命所歸嗎?」

  也不知道父皇為何會突然這麼問,李承乾沉默著,還在思量。

  李世民又講道,「你真信上蒼嗎?」

  見自己的兒子還是沉默不語,李世民現在沒有心思批閱奏章,目光看著窗外,此刻陽光已經明媚。

  「這是朕作為一個父親與兒子的談話,你說說自己的看法很好。」

  「喏,兒臣便說了。」

  李承乾小心翼翼看了眼父皇的神色,走上前低聲講道,「父皇,兒臣以前會信,可現在已然不信了。」

  「為何不信了?」

  「兒臣不信天命,但凡高位都是都能力者有德者居之,再者兒臣也聽張陽講過,從來沒有什麼上蒼憐憫,有的只是人們抗爭災害付出的人命,從來都是人與天斗,何來的憐憫。」

  「你長大了。」李世民嘆道。

  又是退後一步躬身行禮,李承乾講道,「兒臣失言,讓父皇見笑了。」

  「你很相信張陽嗎?」

  「說不上相信,兒臣虛心求教的也不會只有張陽一人,現在他已經是禮部尚書了,還是循規蹈矩,並沒有因為他在東宮做過孤的少師而趾高氣昂,反倒是如今越來越收斂,也不來東宮走動了。」

  「嗯,一言一行讓人找不出毛病。」李世民很是詫異,「有了之前對他的磨礪,他的成長很快。」

  「兒臣時常在東宮聽鄭公講課,鄭公也有言,張陽此人行事磊落,他愛錢的毛病屬實讓人不敢恭維。」

  李世民卻笑了,「人無完人,誰都不是十全十美的君子,他自有他的弱點,用人當了解人,你要學的還有很多。」

  「兒臣謹記父皇教誨。」

  今天休朝,張陽早早走出了朱雀門,看到等在朱雀門外的李泰好奇道:「魏王殿下這是在等誰。」

  「當然是姐夫了。」

  這小胖子的笑容很賊。

  張陽腳步不停,「我不是說了嗎?突厥的事情在擱置一段時間。」

  李泰腳步跟著,「當然明白,本王已經安排了侍衛,整日陪著突厥使者吃喝,就是不提正事。」

  「最近嗓子好點了?」

  李泰清了清嗓子,又看了看張陽的喉結,再摸了摸自己喉嚨,「以後我也會長出喉結?」

  「魏王殿下這麼胖,就算是有喉結,也會被脂肪裹著,脖子粗得都找不到喉結在哪裡。」

  「我會減肥的!」李泰一跺腳,咬牙切齒講著。

  帶著李泰一路回到家中,李玥還在給小武講著題目。

  看到曲江池發生的事情,也知道姐夫的所作所為。

  李泰追問道:「姐夫是如何做到的。」

  張陽不解道:「什麼如何做到的?」

  「就是那些廟宇是怎麼被雷給噼的。」

  「或許是他們壞事做多了。」張陽清洗著剛買來的野菜,也看了眼李玥的神情,她的表情沒有任何的波動。

  這是一家子最大的秘密。

  誰都有自己的後手。

  在村子裡藏著建材中就放著製作炮仗的原料,只要將配比放大那就是另外一樣的東西。

  在尋常人眼中這些東西都是石料建材而已。

  掩人耳目的辦法有很多,當硝石也成為尋常人製冰的事物之後,就更難查證了。

  李泰又講道,「姐夫你知道嗎?那個波頗和尚已經離開了長安城。」

  「是嗎?他就這麼走了?」

  「嗯。」李泰拿起一顆桃子吃著,「有了這種事情,連老天都看不下去了,鄉民們對這些和尚喊打喊殺的。」

  張陽笑著,「魏王殿下,很多故弄玄虛的往往都是心虛的,只要我們揭開他們的面具,實則一切都是陰謀詭計。」

  「倒是聽說波頗和尚此去是洛陽,說是還要去見各地的高僧的,話語不是很明白,已經讓人跟著去打探消息了。」

  「各地的高僧?」張陽皺眉思量,這個波頗在佛門的名望很大,唐玄奘之所以會西行也是因為波頗和尚的指點。

  「不知道魏王殿下喜不喜歡吃油條。」

  「好吃嗎?」李泰丟了手裡的桃子痴痴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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