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辰到了,張陽跟著滿朝大臣從朱雀門走入,一路走過承天門,接著走向太極殿。【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在六部各級官員中,張陽這個才年過二十的尚書也特別地顯眼。
不管是唐儉也好,還是楊師道也好,或者閻立本大家都已經人到中年,只有張陽這麼年輕。
眾人在朝堂上站在自己的位置上,也沒有大聲言語。
李孝恭還在和李道宗聊著家常,眾人都有各自的聊天對象。
這是皇帝還沒來上朝之前的和諧時光。
張大象和張大素自覺地站好。
瞧了瞧許敬宗的神色,張陽問道:「老許啊,你怎麼每天早朝都如此精神。」
許敬宗聞言又是正了正神情,「早朝自然要精神。」
「有什麼秘訣嗎?」
張陽又問道,長年如一日都能保持這般精神確實少見。
許敬宗拱手道:「秘訣?唯有早睡早起。」
張陽點頭,「這還真是一個秘訣。」
「張尚書雖然年輕,但也要注意身體,不要太過勞累了,每每早朝便沒什麼精神。」
張陽重新站好,「我昨晚寫奏章,寫了一晚上的西域大略。」
許敬宗會意一笑,拱手道:「張尚書辛苦。」
張陽強調道:「我真的是在寫奏章。」
看這傢伙臉上笑意依舊在,好像越描越黑,張陽重新站好,不想再解釋了。
終於,李世民來了,朝臣站得整齊。
早朝還是一如既往,各部按照自己的順序說著各部的事情。
輪到禮部,張陽站出朝班講道:「陛下,昨日外交院已經拿下了龜茲王室,眼下這個等著陛下秋後發落。」
說著話,張陽又遞上一份奏章,「這是臣寫的後續方式方法。」
殿前的太監接過奏章。
李世民看著各部都沒有其他事情要稟報,開口道:「朕近日與閻立本商議修建太液池,修建河堤諸位以為如何。」
殿內群臣一片議論。
魏徵先是站出朝班,「敢問陛下,太液池占地多少?」
李世民沉聲道:「千畝。」
魏徵又道:「開闢千畝之地,所需錢糧人力幾何,天時這才轉好兩年,正是蓄養國力之時。」
聽著魏徵說話,李世民還沒發話。
張陽站出朝班,「陛下,臣也反對。」
李世民嘴角直抽抽,忍著心頭的懊惱沉聲道:「此事與禮部也有關?」
「當然有關了。」
早就預料到了這個場面,已經做好了被反對的心理準備,甚至還和長孫無忌房玄齡打好了招呼。
心想誰跳出來反對也就算了,千算萬算沒想到張陽會跳出來,這小子開闢驪山一千多畝地沒人說他。
朕要修建一個太液池,他倒是跳出來了,這小子自己大興土木,還來指點朕,臉皮甚厚。
張陽再次講道:「陛下若是大修太液池,必定需要不少的人力和糧秣,眼下西域局勢緊張,整個西域陷入混亂只在頃刻間。」
「這就是你說的和禮部有關?」李世民老臉更黑了。
「陛下,西域一旦出現混亂,還要留著調兵遣將,以備不時之需。」張陽的話語頓了頓,又是整理的一番,「所謂家裡有糧心中不慌,不要因為稍稍攢了一些家底就急著鋪張浪費,陛下要是把國力用光了咱們那什麼打仗。」
聽到要打仗,武將這邊數道銳利的目光襲來。
這些目光都落在張陽身上。
對身後的目光渾然不覺,張陽再次講道:「還請陛下三思,朝中有用一文一物皆是為了社稷。」
「朕……」
魏徵又道:「張尚書所言極是,有如此遠見實乃,後生可畏。」
本來和朝中大部分人都打了招呼。
這件事或許魏徵,王珪之流會站出來反對。
現在又多了張陽。
氣得牙痒痒,李世民平復著心緒開口道,「修建太液池那便容後再議。」
原本還算順利的早朝,又是不歡而散。
注意到皇帝臨走前剮了自己一眼,張陽心中平靜如泰山,死豬不怕開水燙。
拿下龜茲王室的事情在長安城鬧出不小的動靜。
慶幸的是這一次沒有人跳出來彈劾自己。
正想著隨著人群走出太極殿,張陽見到一個太監擋住了自己的去路。
往左邊一躲,對方也往左邊挪了挪。
再是往右走,對方還是攔著。
目光自下而上,張陽瞧見了這個老太監,「陛下要將另外的土地交付了?我們家已經等了很久了。」
老太監的臉上堆著笑容,「張尚書說笑了,陛下請張尚書入殿商量西域大略。」
張陽嘆道:「帶路吧。」
跟著他從太極殿走出,沒有跟著人群走出承天門,而是拐向了承天門的另外一邊。
許敬宗看著這一幕講道:「能夠在早朝之後私下接見,可見張尚書陛下極為器重。」
張大象搖頭離開。
許敬宗是跟隨張陽最緊的人,他辦事還算得力,相處久了,他平時的品行怎麼都讓人不舒服。
還有張陽也是,十天半月不來過問事宜。
張大象加快腳步,這個禮部終究還是要自己都擔當才是,張尚書和許侍郎誰都指望不上了。
從太極殿一路走到興慶殿。
張陽看著正在吃著粥的皇帝,他的手上還拿著自己所呈的奏章。
「朕按照你說的,現在已經開始用早膳了,你平日裡也是這般一日三餐?」
張陽拱手道:「陛下能夠明白臣的苦心,實乃一大幸事,可喜可賀。」
「一大幸事?」
「長年不吃早飯容易得胃病,這種病還不好治。」
「你這麼一說朕倒是想起來了,以前行伍軍中也有不少人留下了這種頑疾。」
張陽接著道:「陛下是天可汗,自然也應該注意身體。」
喝下一碗羹湯,李世民的目光依舊放在這篇奏章,洋洋灑灑寫滿了字,「要扶植一個能夠控制西域的傀儡,並且能夠對大唐聽之任之。」
張陽點頭,「陛下,禮部最終的目標是要將整個西域收入大唐的版圖。」
「你終究還是太年輕,這份奏章看起來非常有遠見,但也有很多的疏漏,就算是扶植出一個能夠控制西域的傀儡,那也只是把權力交給他人,而不是握在自己的手中。」
「隨著歲月的變遷,一切都會變的,權力也終究落在別人的手中,就像你說的,再擁立一個西域大可汗與現在的葉護對立,你扶植的傀儡可汗手中沒有兵馬,更沒有勢力,如何與葉護可汗相爭。」
張陽回話道:「陛下,歷來權力都是人心所向,群眾才是最大的力量,西突厥的普通牧民才是我們禮部所要爭取的,至於整個葉護手中有多少兵力,還有戰馬,禮部不在乎,也不用在乎。」
看了看李世民的神色,張陽又道:「還請陛下不要如此頹廢,大唐應該開疆拓土,這個世界很大,不只是有遼東和西域,還有更加廣闊的天地,等著天可汗去征服,臣還知道在遙遠的西方有很多的瑰寶等著我們去發現。」
必須給李世民不斷地灌輸野心,皇帝沒了野心就會變得懶惰,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如若陛下不想著開疆拓土,建立功業,禮部和外交院的存在也就失去了意義。」
李世民嘆道:「朕何嘗不想著建立千秋功業,否則也不會用驪山與交換高昌,若要拿下西域,你需要多久?」
一旁的宮女收走陛下面前的碗快,她們自覺地將桌桉收拾乾淨,然後端著皇帝用過的碗快無聲離開。
張陽先是思量許久。
李世民收起這份奏章,「你要是給不出時日,朕也不能勉強。」
「短則三年,長則十年。」
聽到這個回話,李世民笑了,「當真?」
張陽惆悵道:「臣是這麼想的,先從文化開始,以文化占領西突厥,三年之後大唐也有了征服西域的國力。」
李世民笑著。
張陽再是行禮,「臣需要時間。」
「朕給你時間,之前徐孝德又呈交了彈劾你的奏章,也有人對你的驪山言辭頗多。」
「驪山富裕,自然會有不少批評,我一直都是一個能夠接受批評的人,驪山的利益與朝堂是在一起的,我能夠接受批評和人們的議論,還望陛下堅定立場,為了我們的目標,強國富民,開疆拓土,征服世界。」
「就如魏徵所言,後生可畏。」李世民再看奏章,「你何時需要朕的旨意,讓朕冊封一個西突厥大可汗與葉護對立,這個人又是誰?」
「臣還在考慮,陛下到時候只要配合便是。」
「要沒其他事,你就退下吧。」
話音落下,見張陽還站在原地,身為天可汗自然不能和這種年輕人計較,李世民又道:「你還有什麼事情嗎?」
「陛下,那兩千畝地什麼時候給我,都拖了兩月了,一拖再拖,再拖就夏天了。」
好不容易心情好點了,李世民的瞬間消失,「來人,把這個小子叉出去。」
「陛下!你是天可汗,天可汗不能賴帳呀。」
幾個侍衛拖著自己,就要出了興慶殿,張陽大聲道:「天可汗都賴帳,這還有沒有天理了!還有沒有王法了。」
聲音越來越遠,直到聲音完全消失,李世民又拿起這份西域大略繼續看著,「讓西域人都學習中原文字,寫中原文字?文化一統?除去西域一切落後習俗與愚見。」
看了許久,李世民不住點頭,「嗯,果然是個有野心的小子。」
這份大略越看越喜歡,用文化來長久地影響西突厥人,這種手段他是怎麼想到了,百年之後西突厥的文字和習俗都會消失,實在是誅心之極。
一旁的太監和宮女低頭站著沒有說話。
只是覺得陛下的心情很不錯,這份奏章都看了好久了,還在看著。
皇帝賴帳確實沒天理了,和皇帝講王法更是一件很蠢的事情。
張陽加快腳步一路走著,從太極殿路過,正巧遇見了徐孝德。
「張尚書,許久不見了。」
「原來是徐長吏。」張陽揣著手道:「徐長吏最近在做什麼?」
徐孝德的臉上掛著微笑,「陪著太子研習漢書。」
「辛苦了。」
「不辛苦。」
一路繼續走著。
「聽說徐長吏又彈劾我了?」
「咦?張尚書怎麼知道的。」徐孝德再次追問,「是聽誰說的嗎?下官彈劾驪山鄉民野蠻缺少管教,沒想到陛下還沒批覆,張尚書先知道了。」
張陽臉上堆著笑容,「是不是東宮的差事太閒了,你說你沒事找事,三番兩次彈劾我做什麼?」
「本也是閒著無事,遇到了不平事自然要彈劾。」
「是嗎?我還以為你針對我呢。」
「下官與張尚書向來沒有過節。」
「原來是這樣呀。」張陽感慨著,「其實陛下看到了你的奏章,這才與我說起。」
「是嗎?」徐長吏更來勁了,「陛下怎麼說的?」
「陛下說你好好教導太子,平時這等閒雜事情不要摻和,驪山乃公主封地,下次再去還打你。」
「天可汗廣納言路,彈劾只是自然也是下官職責所在。」
不僅嘴碎還是死腦筋。
幾番欲言又止,張陽又道:「其實我最近也看到了一些事情,不知道徐長吏有沒有興趣。」
「是何事?」
「世家鬧出了事情,聽說最近又有人私奔了。」
「私奔?為何?」
「因為愛情,可是世家的所作所為……他們會將帶自己族中子弟私奔之人活活打死然後沉江。」
聽完這番話,徐孝德倒吸一口氣,「如此喪盡天良。」
張陽又道:「這世上醜惡之事很多,再想想為了愛情何錯之有,我要說的就是這件事,我知道徐長吏是一個滿腔熱血的正直之士,豈能容他們這些宵小胡作非為。」
留下徐孝德一個人在原地思考,張陽加快腳步離開。
離開皇城的時候,張陽走到外交院門口,招手叫來了在內辦事的許敬宗,兩人低聲說了幾句話,便分別。
有人盯著外交院外,也看著外交院的動靜。
不知道張陽和許敬宗說了什麼。
接下來的幾天,許敬宗就常常往刑部的地牢跑。
陛下對龜茲王室的發落要在秋後才能知道,許敬宗倒是往地牢跑得很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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