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各路豪傑揭竿而起,也出現了不少俠義之士,天下平定之後就有了不少遊俠。
也有當年的遊俠進了衛府之中,坊間這股遊俠之風一直都在,也是當年的紅拂女,虬髯客與李靖也算是遊俠中較為知名的人物。
這些遊俠有的遊走在邊塞,也有的混跡在市井,也有良家子的放浪青年。
這些遊俠有飛揚跋扈,狂放不羈,也有不為權,不為財,只為俠義。
這是一群重義輕財的人。
這些人如果零零散散在各自獨行,當然不用擔心。
李世民不喜歡這股遊俠風氣,如果這些遊俠三五成群也就罷了,但要是他們聚在一起反倒讓人覺得威脅。
該交由官府來辦的事情就應該官府來辦,而不是遊俠私自有處置之權。
這裡是長安城,不是別處。
程處默做的事情別以為朕不清楚。
倒是他將事情交給官府去辦,讓人放心不少,如果一直這樣倒也由著他了。
李世民笑道:「把官服送去,明日就讓張陽來赴任。」
「喏。」
經緯度的計算很複雜,張陽教了好一會兒,李玥還是一知半解。
她看著立在地上的這根竹竿,目光又看向竹竿的影子,「一共三百六十度,每十五度一個時區?也就是半個時辰?用本初子午線來推算好似也不難。」
如今正在推算長安城的經緯度,黑板上寫著一堆別人看不懂的公式,這都是李玥反覆推算寫出來的。
以李玥如今的數學水平這是一個很折磨人的過程,她反倒是很享受。
媳婦的癖好越來越古怪了。
如果可以做出六分儀倒是能夠簡單一些,如今也只是用最土的辦法來算出經緯度。
家門被人敲響,來人朗聲道:「陛下有旨,朝議郎明日上任,接官服。」
張陽急急忙忙打開家門接過了官服,又給了這個傳旨太監兩個鹹鴨蛋聊表意思。
「夫君,終於又回去了,這一次還是魏徵老先生舉薦的。」李玥笑得眯著眼。
她望夫成龍的心思絲毫沒有變過。
「朝議郎是做什麼的?」
聽夫君一問,李玥看向王嬸,這種事情媳婦也不清楚,要說做題她擅長,朝中的事情她基本上不過問。
王嬸耐心解釋道:「朝議郎平日裡在宮裡做記錄,是按照吩咐辦事,朝中的意思是要駙馬去整理書籍。」
聽到書籍兩個字,李玥也來了興致:「是不是可以看宮裡的典籍?」
王嬸點頭。
「朝議郎需要上早朝嗎?」
「倒也不用。」
聽王嬸解釋,朝議郎是一個位階很低的文散官,類似於後世的文員,做記錄,這裡卷宗,做一個文章解釋,這都是朝議郎的事情。
大多數都是在朝中待命,皇帝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
而且受皇帝的秘書監看管。
「明日和我一起去赴任。」
「哪有人赴任帶著妻子的,這合規矩嗎?」李玥忐忑地自語著,顯然她是想去又很糾結。
「這可是朝中的典籍,外面都看不到的,而且你父皇不是給你了令牌,可以讓你隨時入宮,再者說皇后來看望我們,我們也該去走一趟。」
「嗯。」
理由有了,規矩也符合,李玥這才點頭。
第二日,夫妻倆早早起床,吃了早飯就往宮裡走,現在這個時辰太極殿的早朝也剛剛開始。
帶著李玥一路走進皇城,朝議郎的府衙就在秘書監。
秘書監的位置就在皇城的最前方,最靠近皇宮的地方,但凡皇帝有什麼事情,秘書監的人也要第一時間去回復陛下。
張陽帶著媳婦熟門熟路來到秘書監。
一來這裡,李玥就皺著眉頭,這裡很吵鬧,一群文官七嘴八舌議論著。
議論的還是封國公的事情,當年跟隨李世民的那些大將軍和文臣又要封一些人做國公。
聽著他們的話語,張陽感慨,作為一個小文官給皇帝提提意見就算了,別把自己的意見當回事,其實皇帝根本沒把你當一回事。
與小吏說明了來意,秘書監內便走出來一個人。
「下官岑文本,見過駙馬,見過公主殿下。」
張陽稍稍行禮,岑文本管著秘書監,是自己的頂頭上司。
「公主殿下這是……」
「她來看望皇后,順便也過來看看,見見世面。」
「見見世面?」岑文本點頭,「原來是這樣,陛下讓你來整理書籍,你去崇文殿,往東宮走,崇文殿就在東宮邊上,以後你來當值直接去那裡便是。」
「多謝告知。」
岑文本手裡拿著卷宗又走入秘書監。
按照岑文本的指點,張陽一路走向東宮,有了李玥的令牌一路上暢通無阻,稍稍盤問見到令牌,對方一臉恭敬也不敢多問了。
路過東宮的明德殿,正是太子的居所。
李承乾看到夫妻倆人很高興,「孤知道父皇的意思之後,就來這裡等著你們。」
「見過皇兄。」李玥乖巧地行禮。
李承乾點頭道:「隨孤來吧,崇文殿就在前面。」
有太子帶路就方便多了,三人一路走著,今日的陽光也很好,照在人身上很舒服。
張陽小聲問道:「太子殿下,其實玥兒她也喜歡看書,都說崇文殿有很多書籍。」
「你來整理典籍自然也可以翻看,玥兒當然也可以。」
「那我可否帶回家研讀?就像是我從國子監借書,然後再原樣還回去。」
李承乾有些猶豫,思量半晌,「倒也可以,只是別耽誤整理典籍便好。」
說著話三人來到崇文殿前,推開殿門一股霉味撲面而來。
走入灰暗的殿內,一個個書架排列著,地上有灰塵,牆上還有蜘蛛網。
「看來好久沒有打掃了。」張陽憂心道。
「孤這就讓人來打掃。」
「要不自己來吧,怎麼好意思麻煩太子殿下,這不合適。」
「你不用多言,孤正好也想讓人打掃這裡。」李承乾對不遠處的侍衛喊話道:「帶幾個東宮的侍衛來,把這裡打掃一遍。」
崇文殿放滿了書籍,李玥掃了一眼,這裡的書卷大多數都是用竹簡保存的。
只是這裡的霉味很重,三人只好又退出來。
一群東宮侍衛開始打掃這裡。
張陽吩咐道:「把裡面的書卷都拿出來嗮一嗮。」
李承乾也囑咐道:「都聽駙馬吩咐。」
李玥拿起一卷卷宗看著,「這是前隋的卷宗?」
李承乾點頭道:「當初父皇登基,這裡便封存至今。」
媳婦拿起書卷便興致勃勃看起來,書,知識和美食,是她最大的愛好。
「孤聽聞這一次魏徵老先生向父皇舉薦你。」
張陽撓撓頭,「我也是才知道這件事。」
李承乾讓人搬了椅子過來,「這是從你村子買來的,有了這個東西坐下來就舒坦多了。」
「太子要是喜歡,我可以讓人多送椅子過來,不用花錢。」
李承乾整了整衣袖,「不必了,工部也做了不少椅子,以你的才能不該只是在這裡做個文官,此地無人問津,如若不是魏徵說起,這個地方都快被人忘了。」
「是嗎?在下覺得此地甚好,有如此多書卷。」張陽看著媳婦已經進入了看書的狀態,她這種聚精會神的狀態會持續很久。
「上一次在禮部犯錯,如今經由魏老先生舉薦,再次為官可不要再犯錯了。」
「太子殿下說得是,想來魏老先生也覺得我學識淺薄,這才讓我到這裡多看看書。」
李承乾換了一個坐姿,「孤不覺得你的學識淺薄,聽聞青雀編撰括地誌之時,你教給他一種叫等高線的畫圖方法。」
「淺陋之見,讓太子見笑了。」
「你不必謙虛,兵部也看過這個等高線,他們很看重這種圖,說不定將來行軍打仗會用到,學起來並不難,兵部已經派人前往河西走廊的祁連山,畫出那裡的地勢,還有關外也派了不少人出去。」
「對朝中有用便好,能不給朝中添麻煩,在下就放心了。」
看著李承乾的氣色,張陽又道:「太子殿下近日睡眠可好?」
李承乾低下頭,「每日睡三兩時辰。」
「用飯如何?」
「倒是不錯,有空你也可以來東宮用飯,孤給你準備。」
「我們家中自己可以帶,要是太子殿下有空以後到了午時,我們就可以一起在這裡用飯。」在東宮蹭飯也不知道李世民會不會有想法,張陽一邊說著心裡思量還是先拒絕了。
「如此甚好!」李承乾神情多了幾分笑意,「孤也想和你多談論如今的天下局勢。」
如今的李承乾這才十七歲,十七歲的年紀有這種氣色顯然不正常,多少有點氣虛的症狀。
而且還聽說太子從小身體就不好,改日去問問盧照鄰太子是個什麼情況,太子的病情只有太醫署最清楚。
東宮的侍從走來,在太子身邊低語了幾句。
李承乾聽完站起身,「孤在東宮還有一些事需要安排。」
張陽拱手道:「多謝太子幫忙。」
「不妨事。」李承乾勉強笑了笑便神色擔憂地離開。
不斷有書籍從崇文殿內搬出來,東宮的這些侍從辦事倒是麻利。
瞧了一眼李玥手中的書籍,張陽好奇道:「看什麼呢?」
李玥抬頭低語道:「夫君可聽說過當年隋帝修建的大運河?」
張陽點頭。
李玥收起手中的書卷,「這卷書上面就寫有當年楊廣修建大運河之前,前隋官吏在朝堂的一些論述,看了之後受益良多。」
當初對楊廣修建大運河的事情,爭論很多。
這裡的書籍都是前隋留下來的,和國子監的書籍不同。
如果說弘文館保存的書籍是坊間常見的典籍,國子監的藏書大多數是對諸子百家和儒家的典籍的注釋和論述文章,那些文章不乏前人先賢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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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子監的書,李玥已經看完了大半。
眼前這個崇文殿中的書籍就是前隋藏書中最重要的瑰寶之一。
這麼好的一塊瑰寶就這麼封存,實在是太可惜。
卷宗不斷地被搬出來放在陽光下,張陽給這些書做著分類,這裡的書卷可以用經,史,子,集來分類。
有寫在布匹上的奏章,還有寫在竹簡上的文章,張陽甚至還看到了一卷關於前隋兵力布置的卷宗。
甚至還有一些畫作和字帖。
數量龐大的書籍,讓李玥猶如尋寶一般,這卷書看一遍便放下,又拿起一卷看了好一會兒,再看一會兒又放進她自己的背包中。
一直忙碌到下午,這些書卷才都全部清理出來。
李玥走了一圈確認這裡都乾淨了才放這些東宮的侍從離開。
「戰亂會毀了很多東西,有些文人會將書籍保護好,遙想當初項羽一把火燒了咸陽,是蕭何把咸陽皇宮中的書籍都帶了出來,那些書籍上記錄的都是智慧。」
別小看一個看完了國子監大半書籍的人,這個人就是自己的媳婦,她的學識不說學富五車,也不比尋常的文人差。
將嗮好的書籍除去灰塵,整理好之後分類放回書架。
這件事必須夫妻倆自己來做,東宮的那些侍從哪裡知道什麼書該放在位置,要是一卷書放錯了,以後要找起來就會很麻煩。
李玥把這裡當作了她自己的書庫,細心整理著。
整個崇文殿有上千卷書,整理起來很累人。
正整理著,一個人影走入崇文殿,夕陽下這個身影被拖得很長。
看到來人張陽連忙行禮,「魏老先生,您怎麼來了?」
魏徵撫須道:「知道你今日來赴任,你是老夫舉薦的,老夫自然要來看看。」
又見到了一旁的李玥,魏徵又點頭道:「公主殿下也在呀。」
李玥向魏徵行禮。
張陽解釋道:「來看望皇后,順便來這裡看看。」
「有孝心是好事。」魏徵掃視了一卷崇文殿,「你可知老夫把你安排在這裡的用意。」
「在下明白,老先生是讓在下好好讀書,多漲一些學識。」
魏徵憂心道:「非也,如今天下太平,但人不能驕縱,不能驕傲,天下能夠太平不容易,當所有人都忘記了危機,那才是最可悲的。」
「老先生說得在理,先天下之憂而憂,在下佩服。」
「先天下之憂而憂?」魏徵讚嘆道:「說得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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