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 讀書人的福祉

  許敬宗一臉鄭重,「放心,下官一定把握好分寸。」

  「慢著。」叫住就要離開的許敬宗,張陽皺著眉頭,「你說你現在還在禮部任職,也不去禮部做事,這麼得罪高履行你就不怕你以後的仕途毀了。」

  許敬宗笑道:「下官還是願意跟著張侍郎。」

  張陽氣餒道:「可惜了,我現在已經沒了官職,怕是照顧不到你。」

  許敬宗拱手道:「不妨事,下官的這雙招子看人很準,這個高履行在禮部不會太久,以張侍郎的才能將來還是可以回到朝堂,如今陛下正值壯年,朝堂也才站穩腳跟,正是需要張侍郎這樣的青年才俊,大展才能。」

  張陽尷尬地笑著,「你這話說得我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那張侍郎打算什麼時候回去。」

  「回去?」張陽倒吸一口涼氣,「我什麼時候說要回朝堂的,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

  許敬宗的臉上也帶著笑容,「早晚都行,不急一時。」

  「你怎如此篤定?」張陽咧嘴笑著,「在你眼裡我是那種有上進心,一心為了社稷一腔熱血報國,匡扶江山社稷的人嗎?」

  許敬宗恭敬地行禮:「沒錯!在下官心裡張侍郎就是這樣的人。」

  「哈哈哈……」張陽朗聲笑道:「難怪你與我共事能夠如此默契,我就欣賞你這種睜眼說瞎話的人。」

  「在下就先告辭了。」

  話也沒說幾句,收到吩咐人就這麼走了。

  帶著疑惑夫妻倆還要去一趟村子,兩位嬸嬸已經加入了村子的管理中,李玥一到村子就和師母學著織毛衣去了。

  坐在張公瑾身邊,張陽順著他的目光看向驪山,秋日裡的驪山很漂亮,除了每天都要清理隨風飄落在村子裡的落葉,這個景色看著還是很舒心的。

  「老師,這驪山是個好地方吧。」

  「嗯。」張公瑾都沒張嘴只是應了一聲,看起來今天興致不高。

  看了看四下,張陽疑惑道:「今天是有什麼事情惹得老師不高興了?」

  張公瑾指了指一旁的李淵,李淵霸占了棋盤正在和上官儀對弈。

  太上皇下棋下不過,就搶了別人的棋盤。

  未免太不講武德了,可又沒什麼辦法他兒子是當今皇帝。

  村民都很敬重張公瑾,能夠讓張公瑾不高興只有皇帝他爹了,誰也惹不起他。

  張陽換了一個坐姿,翹著腿一手放在膝蓋上,「我本來是不想回朝中做官的,這個許敬宗好似篤定我會回去。」

  張公瑾喝下一口茶水,「他知道怎麼在朝中站住腳,也懂進退,你該向許敬宗學習。」

  「他是壞人,我不能學他。」張陽點了點頭若有思索,「嗯,我是好人。」

  「你不是經常說互相學習一起進步,你也該向許敬宗學學。」

  「我不想做壞人。」

  「你本來就不是好人。」

  陽光很溫暖,張陽放鬆著身體,「最近老師的咳嗽少了。」

  「有一個成心不想老夫死的弟子,家裡人都急壞了。」

  張陽訝異道:「是嗎?」

  張公瑾點頭又喝下一口茶水,「他們在想呀,老夫怎麼還活著?尤其是老夫祖地的人,他們上上下下都準備了這麼久,就等著老夫一口氣咽下去。」

  張陽皺眉扶著自己的太陽穴。

  「你說他們對老夫是好心的還是想老夫死呢?」

  張陽苦笑著,「幫老師辦好身後事也是好心。」

  師徒倆人安靜坐著,看著驪山好久沒說話。

  不知不覺天色已經近黃昏,天也還是轉涼,張公瑾慢慢站起身,「涼了,你也早點回去吧。」

  李玥把書房收拾了一番,小熊還在和兩隻大鵝打架。

  夫妻倆站在一起看著小熊的戰鬥技巧,它和兩隻大鵝打得難解難分。

  「它真是越來越壯了。」

  張陽拎起小熊,它揮著爪子還在反抗想接著和這兩隻大鵝打架。

  東北大鵝確實厲害,每一次都不落下風。

  這笨熊就沒打贏過。

  「過些日子怕是拎不動它,要不以後用繩子拴著?」張陽甩手把它丟進了馬車裡,在馬車中滾了兩圈,它還想爬出來,又被丟了進去。

  它的眼珠子盯著張陽,又把爪子收了回來,認慫地爬回了馬車裡。

  回家路上,小熊也試探過想要爬出馬車,每一次都被抓了回來。

  秋獵要開始了,路上有不少人騎著戰馬在長安城周圍徘回。

  這種場面看著就讓人很舒心,都是銀錢吶,都是賺錢的大商機。

  高履行在禮部的遭遇高士廉很清楚。

  正是整頓朝堂之際,他不該這麼胡亂行事。

  現在的李世民不是當年了,朝堂也不是當年了,當年陛下還是看人情辦事,用人方面也好說話,現如今一切對皇帝的社稷不利的因素都要剔除。

  高士廉拉著高履行親自來到甘露殿外,「陛下!高履行,為官逾制恣意妄為,還請陛下責罰。」

  李世民連忙把人請了進去,看著高士廉的態度,又看了看高履行,「朕已經做出了安排,以後不要再犯就可以,年輕人都會犯錯,再者也不是什麼大錯。」

  高履行躬著身子行禮,「陛下,高履行應當以身作則,願辭去暫代禮部尚書一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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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世民扶著高士廉,「舅父,你何以至此。」

  「陛下!德行不配何以為官,朝中人將會如何看?」

  高履行如雷噼般愣在原地,呼吸沉重低著頭,雙手握著拳萬般委屈在心頭。

  聽著高士廉語氣堅定,李世民背過身長嘆一口氣,「朕會擬旨,讓中書省安排高履行下放弘文館,好好學習為人為官之道,待學有所成,將來也可以復任。」

  高士廉看向高履行喝道:「還不謝罪!」

  高履行咬著牙咽下委屈,低頭行禮,「臣謝旨。」

  李世民重新坐下來,「朕問你一件事。」

  高履行依舊躬著身不敢去看皇帝的神情,「陛下請問。」

  當初在九成宮問張陽的問題,李世民又對高履行問了一遍。

  聽完之後,高履行回話道:「陛下,臣以為那寡婦應當據理力爭。」

  李世民的目光盯著他,「那人是地痞,講理不認又當如何?」

  「找官府,如此青天白日豈能容得此等小人!」

  「找官府也無用,地痞不認,那寡婦又當如何?」

  高士廉沉默不語。

  高履行咽下一口唾沫,「搬去其他地方……」

  說出這個答桉,就連高履行自己都覺得有些牽強。

  李世民反倒笑了笑,笑容帶著深意,「朕明白了。」

  高士廉躬身行禮朗聲道:「老臣告退。」

  高履行也是行禮道:「臣告退。」

  走出甘露殿,高士廉深吸一口氣,「老夫終究有一日會退下來,不能照拂你一輩子。你的路還很長,若得空去向許敬宗他們認個錯道個歉,切莫交惡,你不會是他們的對手。」

  長孫皇后端著一碗羹湯走來,「陛下,妾室熬了一碗蓮子羹。」

  李世民接過羹湯喝下一口細細品味著,「此羹湯味道不錯。」

  長孫皇后整理著桌桉上的奏章,「蓮子羹可以祛心火,太醫署的醫官說了陛下需要靜心祛火。」

  「讓皇后掛念了。」李世民將一整碗羹湯喝完,「剛剛舅父來過,帶著高履行來向朕請罪,這個舅父朕實在是……」

  長孫皇后笑道:「妾身也不懂朝中政事,只是覺得舅父這麼做自有他的想法,高家也要行得正,這麼做對高履行是有好處的。」

  長孫皇后不過問朝中事宜,高士廉是她的舅父,也該讓她知道。

  今年的秋獵比往年早了一些,國泰民安的日子總是讓人舒心的。

  長安城的權貴國公們都在準備。

  這些日子夫妻倆都沒有出門,閻立本扛著一大堆做好的鐵器,「這是張侍郎所要的鐵器。」

  張陽看著一個個零件,「工部的手藝還真是不錯。」

  要不是因為抽水馬桶的事情,欠了這個張陽的人情,閻立本真不想接他的活。

  鍛造難度一次比一次高,那些工匠一個個都叫苦不迭。

  繁華的長安城中,許敬宗又揪幾個吐蕃人細作。

  張大象和張大素一起走入朱雀門,路過朝中各部府衙,兄弟兩人站在禮部的府衙門前。

  河間郡王走了,張侍郎也走了,如今高履行的也走了。

  禮部府衙空蕩蕩,即便是禮部沒人,朝堂還是正常運作。

  張大素苦惱地揉了揉眉心,「大哥,我有時候感覺自己是多餘的。」

  張大象推開禮部府衙的門,整個禮部亂糟糟的,高履行離開之前在這裡大發脾氣。

  「父親很看重張陽。」

  聽著自己大哥的話,張大素眼神多了幾分堅定,「父親的話從來沒有錯過。」

  在娛樂生活缺乏的大唐,日子總是過得很慢,寒露時節的早晨很冷。

  長安城郊外,張陽在這裡見到了歐陽詢。

  「老先生,我們又見面了。」

  歐陽詢戴著斗笠,提著魚竿坐在河邊,沒回話。

  張陽拿出一篇文章,「聽說老先生前些日子寫好了九成宮醴泉銘,此文章一出關中震動,都想一睹文章,我花了一貫錢買了坊間的彷本。」

  歐陽詢撫須道:「老夫沒想到你是如此不要臉面之人,那日趕你出去,你還敢過來?」

  「當初向老先生承諾的活字印刷術,在下不敢忘,現如今已經完成,想請老先生過目,想讓老先生看看這天下讀書人的福祉。」

  「天下讀書人的福祉是科舉。」

  歐陽詢的語氣很輕,說張陽不要臉面,老先生還是沒讓他的家僕趕人。

  王嬸從包袱中拿出一個個模塊,組合之後將它們放在夾具的一側,再找一張紙放在夾具的另外一側,只要拉下夾具旁的拉杆,夾具合攏。

  在分開之後,取出夾具中的紙張,一篇文章就已經印好了。

  李玥把印好的文章遞給歐陽詢,「還請老先生過目。」

  全程都在歐陽詢的目光下完成,僅僅只用了煮個茶水的工夫,一篇文章就這麼印好了。

  歐陽詢看著紙張的內容,「這確實是老夫的行文。」

  張陽躬身道:「還請老先生念出一段九成宮醴泉銘,我當即就可以印出來。」

  「群下請建離宮,庶可怡神養性。聖上愛一夫之力,惜十家之產,深閉固拒,未肯俯從。」

  這是九成宮醴泉銘其中的一段內容,話音落下,王嬸排列好模塊,用同樣方式,一篇文章就已經印好了,放在歐陽詢面前。

  張陽澹然笑著,「感謝老先生當初賜字,現如今這些字帖沒有白費,往後我們印出來的文章,都會是老先生的行文,被後世人銘記。」

  唐人楷書第一是歐陽詢,他的楷書對後世千年影響很大,楷書行文漂亮,橫平豎直,形體方正,一撇一捺清晰。

  這是絕好的印刷字體。

  歐陽詢顫顫巍巍拿起這篇文章,他錯愕地笑了笑。

  李玥站在一旁,神情恭敬,「多謝當初老先生賜字,也承蒙老先生不棄。」

  歐陽詢放下這篇文章,「都說公主殿下有匠作天賦,如今看來名不虛傳。」

  李玥連忙回話道:「老先生誤會了,這都是夫君一手造出來的,期間還讓工部幫忙,或許工部也不知道自己鍛造的是何物,夫君將其拆散,之後再重新拼湊而成。」

  「今日之事直到老夫入土也不會說出去,你們夫婦二人放心。」

  歐陽詢用拐著撐著站起身,「天下讀書人不容易,老夫與你們也不過幾面之緣,還是給你們一個忠告,千萬不要活得和那些人一樣。」

  李玥追問道:「哪些人?」

  歐陽詢搖頭嘆息,邁著老邁的步伐離開這裡,好似他對這個世道已經失望透頂。

  「就算如此老先生也不高興。」

  「他有心事,老人家總是會憂心很多事。」

  「老先生憂心何事?」

  「憂心天下讀書人。」

  李玥不解地看了會兒夫君,眨了眨眼又釋然一笑,「等夫君老了,是不是也會這樣。」

  張陽眼神裡帶著驕傲,「我的晚年肯定是吃穿不愁的,我們要生孩子,把我們的本領都交給他們,讓孩子們去闖蕩天下,我每天數錢,嗯!多好的日子。」

  儘管夫君說得荒唐,生活有了希望會讓人憧憬,李玥幸福地傻傻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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