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象去見了許敬宗,兩人也拿不出一個所以然,兩人就一起來到了村子。【記住本站域名】
張陽整理著棉花地,除去雜草還要看看地里土壤情況,張大象和許敬宗坐在田埂邊愁眉苦臉,張大素沒有張大象這般穩重,雖然是親兄弟張大素的脾氣更像是武人,罵了大半個時辰。
罵罵咧咧大半個時辰,張大象實在是受不了了,「二弟!先坐下來好好考慮。」
聞言,張大素這才坐下來。
張陽揣著袖子坐在一旁,許敬宗倒也顯得澹定。
一陣冷風吹過,坐在田埂邊的四人目光無神地看著棉花地,一陣無言。
今年年初的時候,四人還是在六部之中叱吒風雲,為了振興禮部做著自己的努力。
這才在禮部半年,如今的禮部已經換了主人,如今的禮部又和大家沒什麼太大的關係。
許敬宗看張陽揣著手不禁問道:「張侍郎對這片田地好似很關心。」
張陽點頭道:「九月份種下的棉花籽,就等著它們長大了,你知道種子意味著什麼嗎?」
許敬宗低聲道:「意味著收成?」
「錯,意味著希望。」張陽感慨道:「我是窮人,種田習慣了,不種幾畝地渾身難受。」
許敬宗尷尬地笑了笑,「下官聽聞張侍郎家中早有家財萬貫了。」
張陽倒吸一口涼氣,皺眉道:「有這事?」
許敬宗恍然道:「或許都是謠言?」
張陽點頭,「一定是謠言。」
見倆人依舊沒有說禮部的事情,張大象實在是忍不了了,他站起身大聲道:「如今的禮部都是他高履行的手足,哪裡還有我等的容身之地。」
「大象兄少安母躁。」許敬宗感慨道:「如今掌權禮部的是高履行,能忍則忍。」
張陽糾結著,「你們說這個高履行見不得別人比他好,這人多少有點變態。」
許敬宗拿出一卷羊皮,「這是高昌王鞠文泰讓人送來的信件,除了陛下的國書還有眼下這份羊皮卷。」
張陽揭開羊皮卷上的封蠟,打開之後看著上面歪歪扭扭的文字,「這個高昌王是不是剛學中原文字不久?」
許敬宗也瞧了一眼,勉強可以看清楚其中的意思,內容上寫滿了如今對禮部的讚揚之情,甚至還說要用上百桶葡萄釀來報答。
張陽收起這份羊皮卷,「派人送消息給阿達蘭,告訴他讓高昌人儘可能少的閱讀中原書籍。」
許敬宗放低自己的語氣,「張侍郎的意思是讓高昌王沉溺酒肉之中?」
「不然呢?他們越愚蠢對我們越有利。」
「明白。」
皇帝的話語七分假三分真,別指望一個皇帝會對你真心實意。
至於李世民說過的第二次機會,無非就是讓別人成為忠心於他的臣子而已。
不論是夷男的下場,還是玄武門的事件,又或者是頡利的結局,都說明了李世民是一個心狠手辣的人,一般的手段要挾不了這個惡毒的天可汗。
更別想著用自己的利益去和李世民談條件,他會把你吃干抹淨。
注意到張大素的眼神,張陽低聲道:「大素兄以後就留在村子裡,也好照顧一下老師。」
張大素板著臉,「我不想留在父親身邊。」
張陽不解道:「為何?」
張大素低下頭。
張大象解釋道:「父親只會數落他,而且還會把他趕走。」
說來也是,老師對自己的孩子也很嚴格,整日罵他的兒子蠢貨。
讓張大素留在老師身邊也是一種折磨。
許敬宗思量了半晌,「不如跟著在下安排一些情報的事宜。」
讓許敬宗一個人忙前忙後也挺累的,張大象點頭道,「那就這樣吧,大素跟著許敬宗辦事。」
張大素點頭,「這樣也好。」
拍了拍張大象的肩膀,張陽低聲道:「如今的禮部在高履行手中,大象兄這些日子就歇歇吧,就說你也染病了,以後再回禮部。」
「明白。」
「我已經不是禮部侍郎了,也不用一口一個張侍郎,叫我小張就可以了。」
張大象拱手道:「在下一時改不了口。」
四人是以前禮部的班底,雖然不在禮部做事了,許敬宗依舊在做他的情報工作,大家還在忙著之前的事情,吐蕃的和突厥的情報也都在許敬宗手中。
幾人走在田埂上,張陽揣著手一路走,「咱們的情報人手總共有多少了。」
讓許敬宗主要打點情報工作,也不知道他現在把情報工作做得如何了。
「突厥一共有六個眼線,其中一個就在突厥小可汗的身邊做事,杜爾那邊也安排了幾個眼線盯著,倒是薛延陀現在還沒有派人過去,高昌國包括西域一些零碎的地方也有我們的人,結交了幾個南詔的商人,他們也會幫我打點消息,倒是安排了一些吐蕃的探子,只不過松贊干布只用他自己的人,我們的眼線一時間送不到松贊干布身邊。」
不問不知道,現在仔細一問許敬宗把他的情報工作做得有聲有色。
張陽倒吸一口涼氣,「你連南詔都有消息?」
許敬宗笑道:「平日裡在平康坊與人喝酒,結識了一些南詔的商人,這便與他們達成了合作。」
張陽嘆道:「南詔多銅。」
「銅?」
「嗯,南詔是一個很富裕的地方。」
「在下平日喝酒會友也是為了打聽一些情報,這個高履行竟然彈劾下官謊報病情,實在是可惡。」許敬宗憂心道,「遲早在下的官衣也會被剝去。」
張陽皺眉道:「要不你討好一下高履行,以你的本事他一定會把你當作心腹,然後你可以在背地裡捅他一刀。」
許敬宗停下腳步,抬頭看著遠方,「張侍郎,在下是一個有原則的人,討好高履行不是在下的作風,寧可就此脫去官衣,不做官了也不想留在他身邊。」
「沒想到你也是一個有氣節的人。」
許敬宗的神色又帶著一些慚愧,「張侍郎錯看我了,在下不是氣節,這是良禽擇木而棲,以高履行的才能比不上張侍郎一半,此人做不出什麼功績又為何要跟著他。」
難怪許敬宗可以在歷史上身居高位,這馬屁實力簡直了。
又和三人聊了一會兒之後的事情安排,張大象繼續留在禮部不過要歇息一些時日,張大素跟著許敬宗做事。
第二日下了早朝的高履行聽著李百藥的匯報,許敬宗依舊稱病不來禮部任職,張大象也告病了,就連張大素直言不想跟著做事。
當初的禮部四人現如今一個不剩。
高履行摔著眼前的東西,「這幾個人究竟是什麼意思!」
「回高公子,近日正是換季的時候,還要注意身體,切莫著涼了。」一旁的新任禮部侍郎說著。
「最近中書省又來過問吐蕃事宜。」
聽到吐蕃兩個字,就像是一根刺扎在心裡,高履行聞聲看去說話的就是李百藥。
面對高履行的眼神,李百藥低著頭沒敢多說什麼。
高履行拍桉冷聲道:「沒有他許敬宗就做不好禮部的事了?」
說完高履行看向禮部的眾人,他朗聲道:「我們禮部人才濟濟,馬上送信給吐蕃松贊干布,勒令他馬上放了我們的使者。」
此刻高履行眼前還放著一份桉卷,這份桉卷上記錄的就是張陽對突厥施行重稅的方略,既是禮部之前的一項攻擊,這也是為了鉗制突厥的一種手段。
「既然已經施行了重稅不如再加一些。」
聽高履行這話,李百藥當即開口,「萬萬不可,眼下的重稅是當初突厥和張侍郎定下,如今要是更改會引起突厥的逆反,如此一來很有可能會讓之前的努力前功盡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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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當初張陽以權謀私留下的方略,難道還要繼續留用?」
李百藥躬身道:「雖說是以權謀私的罪證,但也都是經過中書省商量才留下的,這件事不可輕舉妄動呀。」
高履行頷首道:「難道說我禮部如此多的人才,還比不上他一個張陽?」
李百藥看了一眼禮部的眾人,「據在下所知這些人當初都是高公子的酒肉朋友,並不是朝中錄用的人手,也不是從其他府衙調任過來,若論能力這些人真算不上人才。」
「你敢頂撞本官!我乃禮部尚書!」高履行大喝道。
「高公子只是暫代禮部尚書之位,而且還是許國公任命,如今朝中官員任免除了吏部還要經過中書省評議。」
高履行氣得額頭青筋直冒。
李百藥神情不卑不亢,「就禮部尚書正式任免一職還要再議,至於這些高公子領進禮部的這些人還未在朝中任職,他們也更不入官冊,若是人才早就可以入官冊被朝中重用。」
四周的人確實都是高履行的好友,李百藥一番話像是脫光了他們的衣服,讓這些又氣又惱。
高履行看著眾人再看向李百藥,「從此你不用在禮部任職了。」
李百藥直視著高履行,「不用高公子去找許國公來開革在下,在下自己走便是。」
說完李百藥當場脫去了自己的官服,官帽,官靴,光著腳穿著一身單薄的衣衫走出朱雀門。
剛走出沒幾步,李百藥就遇上了許敬宗。
許敬宗遞給他一件外衣,「如今天氣涼,還是要穿一件。」
站在原地愣了許久,許敬宗嘆道:「穿著吧,當初在禮部你我雖然相處不好,但不打不相識,我們至少和高履行不同。」
接過許敬宗遞來的外衣,李百藥穿上外衣再接過許敬宗遞來的一雙靴子。
兩人在一處酒肆坐下,許敬宗讓夥計上酒。
酒水下肚,舒坦多了。
許敬宗無奈道:「讓百藥兄弟受委屈了,當初就聽聞了百藥兄的才名。」
李百藥雙手放在膝蓋上,看了一眼朱雀門,「高公子年輕氣盛遲早會吃虧,會闖禍的。」
許敬宗喝下一口酒水,「其實只要高公子好好做著禮部的事情,至少不會犯錯。」
李百藥苦澀地笑了笑,「派使者前往吐蕃就已經做錯了,一步錯步步錯,現在的高履行太急功近利,雖然是張侍郎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咳咳咳……」聽到這話,許敬宗一口酒水嗆在喉嚨口不停咳嗽著。
李百藥憂心道:「至少張侍郎為人謙遜,辦事手腕強硬,在禮部與各國來往手腕不強硬不足以立足,事到如今又何必糾結這一官一位。」
許敬宗給他倒上酒水,「當初白藥兄弟與大安兄之間也有矛盾。」
李百藥笑道:「大安缺少歷練,年少不更事,好好教導一番將來不會差。」
想起當初派人揍了李百藥一頓,許敬宗坦然道:「其實當初揍你的人就是在下安排的,就是為了讓鄒國公家三兄弟出一口惡氣。」
李百藥愣了愣,突然又笑了,「既然有過節,你又為何這般待我,還請我吃酒。」
許敬宗拱手道:「我們張侍郎有句話說得很不錯,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把敵人搞得少少的,張侍郎雖然沒把高履行放在眼裡,至少也算是敵人,百藥兄弟與高履行反目,那就是我們的朋友。」
李百藥搖頭,「下官不想參與朝堂爭執。」
許敬宗笑道:「這不是朝堂爭執,不過是交個朋友而已。」
李百藥拿起酒碗一飲而盡,「多謝。」
許敬宗又給他倒上酒水,「如今看來不用張侍郎動手,這個高履行就會自取滅亡。」
三碗酒水下肚,李百藥站起身主動付了酒錢,「告辭了。」
許敬宗拱手道:「不送。」
看著李百藥離開,許敬宗皺眉自語道:「文人的風骨呀,不想著轉變也是一件壞事。」
張陽在家中正在鼓搗著紙漿一邊聽著王嬸的講述,「李百藥主動脫去官衣不幹了?」
李玥吃著柿子目光看著手中的書。
王嬸整理著竹絲,「確實是這樣的,和高公子發生了爭執。」
這種事情不難打聽,說不定現在已經傳遍了朝野。
李玥又咬下一口柿子,「得罪了高公子就得罪了高士廉,李百藥的仕途也到此為止了吧。」
張陽撈起一些紙漿仔細觀察著,「倒也不見得,高士廉不會一直身居高位,朝中遲早會有人取代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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