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川這才看清楚這名槍手的長相,看上去能有四十來歲,刀條臉,皮膚黝黑。
臉上有好幾條刀疤,縱橫交錯的,皮肉外卷,看上去很是猙獰。
白小川並沒有太在意此人,抬腳踢了踢他,把對方給弄醒。
他想問問這槍手,京城杜家還有哪些人在島城。
他好一網打盡,省得對方總在背地裡放冷槍。
槍手眼皮一陣顫動,慢慢地睜開了眼睛,先是一陣茫然,往四周看了看。
當他看到白小川跟王雨萌兩人的時候,那深邃的眼中閃過冷冽之光,好像深山中的寒潭。
幽冷而孤寂。
下一刻,他渾身打了個激靈,撒腿就跑。
看到對方這獨特的眼神之後,白小川腦海中猛然閃過一道亮光。
回想起父親先前曾跟他說過,當初背叛他的那個阿九。
最顯著的特徵就是眼神很冷。
讓人看上一眼,都會打哆嗦。
當然,這裡說的是普通人,或者說是修為不如他的人。
不管是不是。
白小川都不會放過。
他探出大手,揪著對方的後脖子,就給提到了半空之中。
直接施展搜魂術。
九把槍好像掛在秤鉤子上待宰的肥豬,發出悽厲的慘叫聲,兩條腿在半空中胡亂踢騰。
很快,白小川就獲悉了對方腦海中的所有記憶。
他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
果然這傢伙就是那個叛徒阿九。
父親辛辛苦苦找了他二十多年,都沒有找到。
之前朱榮的話果然沒有騙他。
這傢伙在一個叫槍神聯盟的組織擔任殺手,是該組織的中堅力量。
基本是給錢就殺人,從不過問目標什麼身份。
就像這次,組織給他下達任務,讓他來島城幹掉白小川,給了他五百萬的佣金。
早知道對方如此變態,就算給他五千萬,都不會來。
但這個槍神聯盟的創建者,卻從未露過面,就連九把槍都不知道。
「雨萌,你聽說過槍神聯盟麼?」
旁邊,王雨萌臉色微微一變,道。
「主人,槍神聯盟跟我們惡魔組織一樣,都十分神秘。」
「不過,有傳揚,槍神聯盟的幕後老大,有可能是大夏官方的某個高層。」
「我也是有一次,無意中聽我的上線說的。」
九把槍獰笑道。
「小子,聽到了麼。」
「我們槍神聯盟你惹不起,一旦你殺了我,後續會有無窮的麻煩等著你。」
「包括你的家人,一個都別想活。」
「在大夏,就沒人敢跟我們槍神聯盟作對。」
白小川冷冷一笑,道。
「我不會殺你。」
「因為有人比我更想殺了你。」
九把刀疑惑道。
「你什麼意思?」
聽這口氣,是來報仇的。
但這些年,死在他手中的人太多了。
就連他都記不清到底有多少了。
「這樣吧,你放了我,要多少錢,說個數就行。」
白小川提著他就下了山,冷冷地道。
「有些人,有些事,是花多少錢都買不到的。」
到了山腳下,給父親打了個電話。
島城烈士陵園。
王雨萌把車停在山腳下,就坐在車上等著。
白小川單手提著九把刀就上了山。
山風呼嘯。
松林如同浪濤般起伏。
放眼望去,一座座烈士的墓碑,靜靜佇立。
一如他們活著的時候,給祖國站崗放哨的挺拔身姿。
白小川一路走來,神情肅穆。
墓碑上,有每一位烈士的生平事跡。
其中最小的不過才十幾歲,照片已經泛黃髮舊,但那燦爛的笑容里,充滿了陽光,充滿了對祖國未來的堅定。
「該死的,你帶我來這裡幹什麼。」
「這麼多死人,真是晦氣。」
九把刀在不停地掙扎,威脅道。
「你踏馬的到底要幹什麼,趕緊放了老子。」
白小川沒有理會他,沿著崎嶇不平的山路繼續往上走。
在烈士陵園的後面,還有一座荒山。
這裡有一片亂墳崗,雜草叢生,老鴉在樹枝上呱呱叫著。
孤寂荒涼的環境,就比整齊的烈士陵園差了很多。
山頂上。
有人早就在那裡等候了。
白老栓給幾個墳頭在燒紙,墓前都擺放著鮮花跟貢品,也有酒有煙。
白老栓眼眶發紅,眼裡布滿了血絲。
他孤獨地坐在墓碑前,喝了口酒,自言自語道。
「兄弟們,二十多年過去了,你們在地下過得還好麼。」
「不對,說錯了,你們是為國捐軀,死後也應該去天堂當神仙。」
「阿寧,當年若不是你替我擋槍,死的那個人就是我。」
「我的好兄弟,都是我對不起你們。」
白老栓忍不住痛哭。
白小川表情莊重肅穆,靜靜地站在父親身後,彎腰給諸多烈士,鞠躬行禮。
良久,才道。
「爸,人我給你帶來了。」
說完,把九把刀扔在白老栓面前。
九把刀明顯慌了神,低著頭,不敢去看白老栓,更不敢看那一座座的墓碑,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白老栓上前揪著他的頭髮,強行提起他的腦袋,盯著他的臉,仔仔細細地端詳了一會兒,這才咬牙冷笑道。
「好好好。」
「阿九,我的好兄弟,果然是你。」
「這一晃二十多年不見了,哥哥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呢。」
說話的功夫,白老栓鬆開手,又替他整理了一下衣角,目光很複雜。
一如二十多年前。
每次在出任務的時候,白老栓總會給手下每位兄弟整理衣裝。
阿九表現得很不自然,臉上強行擠出一絲乾笑,道。
「白、白、白哥,你、你過得還好麼?」
白老栓搖頭嘆了口氣。
「過得不好。」
「這些年,我幾乎每天晚上都會做夢夢到阿寧他們被鬼子殘殺的一幕幕。」
「阿寧的皮都被小鬼子給扒了,我……我對不起兄弟們。」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就好像到多年沒見的老朋友。
多半時候是白老栓在說,阿九在低頭聽著,臉上浮現出慚愧與懊惱的神色,誠懇地道。
「白哥,對不起,當年我不應該獨自一人逃跑,我應該留下來跟大家同生共死。」
「可我當時只是單純想著,跑回去給大傢伙的家人報個信兒。」
「我沒想到,事情會這麼慘……嗚嗚……」
阿九哭了。
他真的哭了。
白小川在旁邊冷冷地瞧著他的表演。
不得不說,演技爐火純青。
估計這些年,自己也演練了無數遍。
以至於連他自己也信以為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