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陵的原野上,黑沉沉的鐵騎如潮湧動,一片片地占據了視野所及的廣闊地域,湧向平原。
騎兵行進的速度不是太快,顯然是在為了即將發動的衝鋒積蓄力量。
他們跟隨著各自的營旗,不緊不慢地前進,隊列向兩翼遠遠地延展開去。
在騎兵中央的位置,是劉景瑜麾下最精銳虎彪突騎。
這支騎兵只有五百人,是劉景瑜征戰十餘年來,從各營招募恩養的死士組成,人馬都披掛沉重的鐵鎧,作為他最後的底牌。
遠遠望去,突騎那深黑色的鐵甲在陽光下爍爍生輝,甲冑下的騎士與戰馬仿佛渾然一體,如同一頭鋼筋鐵骨的猙獰巨獸,散發出這一股令人生畏的強悍氣勢,足以使任何敵人心膽俱裂。
若是這五百名披甲騎士匯聚在一起衝鋒,簡直非人力所能阻擋。
此時在平原戰場之中,黑甲軍被突破的防線並沒有堵住,口子反而逐漸變大。因此,黑甲軍不得不開始後撤,從高空俯視而下,可以見到黑甲軍的陣營看似散亂,但實際上卻是整然有序地往一個方向移動,而魏軍則是步步緊逼,並沒有發現這一點。
「轟隆隆~」
八千騎兵進入平原之後,速度開始提升,然後越來越快,由滾動的暗潮變成了狂暴的海嘯,那氣吞山河,鋪天蓋地的氣勢,讓人心生絕望。
楊宗看到那鋪天蓋地的騎兵出現時,精神就一直緊緊繃著,這段時間的謀劃,成敗就在此一舉了。
與劉景瑜一樣,他也不想在這裡打消耗戰,必須要迅速解決掉這一股魏軍,然後迅速北上,趁黔城的魏軍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發起突襲。
整個計劃環環相扣,只要任何一環出現差錯,就會前功盡棄。
現在,就是考驗黑甲軍士卒還有各營軍官的時刻,看他們能否在這支鐵騎的衝擊下,保持冷靜,按照計劃行事。一旦被這一支鐵騎嚇破了膽子,亂來分寸,那麼再周詳的計劃都沒有用了。
鐵騎洪流越來越近,大地都在鐵蹄的踐踏下震顫,滾雷一般的轟鳴聲在所有人耳邊迴蕩著。八千北魏鐵騎在靠近戰場的時候,立刻分成了兩部分,呈8字形,開始黑甲軍的側翼發起衝鋒。
尋常的軍隊被這樣一衝,很快就會出現潰敗,例如白蓮軍。當日號稱五十萬大軍的白蓮軍就是這樣被北魏三萬鐵騎沖潰,導致打敗,最後只能困守黔城。
「二百五十步!」
「二百二十步!」
「兩百步,射!」
剎那間,弓如霹靂弦驚,這些弓弩發射的瞬間,箭矢破風發出的漫天尖嘯之聲大作。無數血花同時綻放,沖在最前的騎兵就好像撞上了一堵無形的牆壁,猛然栽倒在地上,受到滅頂之災,死傷慘重。
「再放!」
前方的弩手後撤,後面裝好弩箭的弩手上前,再次射出一輪。
面對這如蝗飛箭,北魏騎兵的速度並沒有出現一絲一毫的減緩,反而變得更快了,雙方這時距離不到二百步,如全力衝刺則轉瞬即過,哪怕弩手們採用輪射之法,至多不過射出三輪箭矢罷了!
三輪弩箭過後,弩手們立刻急速後退,隨著黑甲軍軍陣中震天動地的戰鼓聲響起,令旗兵立刻將手中的令旗起來揮舞,後面的槍兵聞令而動,持盾挺槍向前,將弓弩手護在後面。
從那整齊劃一的強勁步伐便可知曉,這些槍兵絕對是訓練有序的精銳。
騎兵與槍兵狠狠撞擊在一起,武器貫穿身體的悶響聲,骨頭斷裂的聲音,飄灑的熱血,碎肉甚至內臟等等,構成了一副慘烈的畫面。
這些北魏騎兵並非所有騎兵都一起衝鋒過來,還有一部分在遠處進行奔射,將一波波箭矢拋射在黑甲軍的陣型之中。
「大家穩住,陣型絕對不能亂!」
「都聽好了,一旦哪裡被突破,馬上給我堵上去,別給老子丟人!」
······
軍陣裡面,各個統兵的校尉大聲呼喊著,穩定軍心。
隨著大量的北魏鐵騎加入戰場,黑甲軍的傷亡頓時增加了,不過好在並沒有出現潰敗的跡象,反而更加悍不畏死。可以看到戰場中,那些黑甲槍兵只要沒有立即斷氣,都會對魏軍繼續攻擊。
這一種就算死也要拉一個墊背的做法,讓魏軍心生恐懼。
「好!」
楊宗猛然一拍大腿,看到黑甲軍在騎兵的衝擊下,並沒有因此潰敗,而是按照計劃不斷往河邊方向移動。
他那提到嗓門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黑甲軍果然沒有讓自己失望,要知道這種情況下,就算是大乾朝北邊最精銳的邊軍,也不一定能夠在騎兵的衝擊下,穩住陣型,而黑甲軍卻辦到了,尤其是哪悍不畏死的作戰風格讓楊宗對創建這一支部隊的主公劉楓越加好奇了。
接下來就是等了,等這一支魏軍踏入自己專門為他們準備的死地!
隨著時間的推移,黑甲的後軍開始渡河了,整條漠河寬一百五十多米,水深不過兩米,有些地方只到脖子處。
看到大量的敵軍被自己的大軍好像趕鴨子一般,從數米高的岸邊,掉進了大河裡面,魏軍各部頓時士氣大振,進攻的速度再次加快,開始追著黑甲軍跳進了漠河裡面。
魏軍的步卒和騎兵不斷的湧進漠河之中,而黑甲軍已經差不多全部在登上了對岸,然後繼續後撤。
另一邊,劉景瑜原本看到黑甲軍渡河的時候,心裡突然一緊,心裡猶豫著要不要阻止大軍渡河,但是一旦阻止大軍渡河,就失去了殲滅黑甲軍的機會了,這也讓他十分猶豫。
「姐夫,怎麼了?」
旁邊,拓跋曄察覺到劉景瑜的臉色,有些好奇地問道。
「我在想著黑甲軍是不是故意引我們渡河,這其中會不會有詐?」
劉景瑜說出心中的顧慮。
「這不可能吧,姐夫根據線報,黑甲軍才剛剛到這裡,怎麼使詐了?」
拓跋曄不以為然道。
「你的話也有道理。」
劉景瑜呼出了一口氣,也覺得自己恐怕是想多了,按照線報,黑甲軍今天才剛到,根本沒有時間對漠河做些什麼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