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遠嫁

  最終憑藉年輕的優勢,於飛躲過了這場追殺。

  不過等村支書慢慢平靜下來之後,他又湊了上去,又是按摩又是遞煙的討好到,村支書順勢不輕不重的抽了他兩下,倆人坐在涼棚下抽著煙。

  「咋了叔?又跟嬸子鬧彆扭了?」於飛問道。

  村支書狠狠的抽了一口煙沒有說話。

  「其實這話不應該由我這個小輩來說。」於飛看了他一眼繼續說到:「你跟我嬸子也過了大半輩子了,有啥話不能好好說?還整天動手動腳的,不是讓人家笑話嗎?」

  村支書抽菸的動作明顯頓了一下:「其實吧,你嬸子那個人雖然脾氣不咋好,但人確實不錯,年輕的時候我的脾氣也不好,倆人之間經常會動手。」

  這點於飛是知道的,包括自己的父親他們年輕的時候都不是什麼五好青年。

  村支書抽了口咽繼續說到:「後來慢慢的年紀大了,也就是吵吵嘴,咱是爺們麼,肯定是能讓就讓,有時候讓你嬸子說兩句,出出氣也就過去了。」

  「那你這是……」於飛指了指他的脖子說到。

  「還不是因為你那個妹子鬧得?」村支書說完又是狠狠的抽了一口煙。

  妹子?於飛楞了一下反應過來了,能讓村支書兩口子生氣,還能稱為自己妹子的也就只有他們家的閨女娜娜。

  「娜娜又沒在家,你倆還能因為她打起來?」於飛記得她現在應該在外地打工呢。

  這個妹子從小就古靈精怪的,在當時重男輕女的思想影響下也沒少受家裡大人的寵愛,長大後更是落得亭亭玉立,只是不怎麼喜歡讀書,初中勉強念完之後就出門打工去了。

  「就是因為沒在家,要是當初不讓她出門也就沒有那麼多事了。」村支書無奈的說到。

  「咋了?」於飛不明就裡的問道。

  村支書頓了一下說到:「娜娜昨天晚上打電話說要帶個外地男朋友回來讓我們看看,你嬸子一聽當時就急了,在電話里好說歹說都沒有打消她的主意。」

  「當初娜娜說要出門打工的時候你嬸子是死活不同意的,後來還是我開口說應該讓孩子出去見見世面,你嬸子才勉強同意的。」

  「前幾年過年回來時候還挺好的,她還經常給你嬸子說說外面的世界,看著她高興的那樣,你嬸子也就沒有再多說什麼。」

  「可昨天突然一通電話說要帶個男朋友回來,你嬸子立馬就發火了,說要是敢把那個男的帶回來,她就打斷娜娜的腿,平時挺聽話的娜娜也犟了起來,倆人吵了幾句。」

  「掛了電話之後你嬸子就開始跟我鬧騰,最後我實在煩的不行就說了她兩句,誰知道這就點了她的火,一直是不依不饒的,可她也沒想到,娜娜也是我閨女,我心裡就好受了?」

  村支書說完這些之後又沉默了,眼神深邃的瞅著遠方,似乎想看透自己跟女兒之間的空間和距離。

  「她自己不也說只是男朋友嗎?沒有最終定下來之前誰也不敢保證事情的走向。」於飛連自己都不確定的說到。

  村支書搖搖頭:「自己的閨女啥脾氣我比誰都清楚,既然她能把那男的帶回家,就已經做好打算了。」

  於飛想了一下問道:「那個男的是哪的?」

  「說是什麼蘇州的,具體是哪裡娜娜沒有說清楚。」村支書說到。

  「蘇州啊!」於飛感嘆了一聲:「也不是很遠,坐車也就是七八個小時。」

  村支書斜了他一眼沒有說話,於飛乾笑了幾聲,在父母的眼裡,女兒能嫁到十里八村已經是極限了。

  於飛也沒有再說話,討論一支煙給村支書遞過去,倆人默默的抽著煙。

  《論語》中的《里仁》篇裡面有一句「父母在,不遠遊」,在今天交通極為便利的情況下,這種話已經逐漸的演變成「父母在,不遠嫁」。

  每一個遠嫁的女人,在婚姻中都承受了比其他人更多的壓力,首要的一點就是:不能陪在父母身邊。

  沒有哪個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永遠不離開自己,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可是這壓根不可能,長大了,才不得不接受一次又一次小別離。

  遠嫁不比遠遊,千萬里歸期遙遙,每一個有女兒的父母,心裡都希望自己的女兒不要遠嫁,可總有一些女兒選擇嫁給愛情,遠嫁異鄉。

  網絡上對於遠嫁有很多的討論,有的人說只要有真愛,其餘的都無所謂,對此於飛一直嗤之以鼻,典型的有情飲水飽。

  婚前總以為愛是一切,婚後你會發現婚姻不是請客吃飯那麼簡單。

  你真得懂的自己需要什麼樣的生活嗎?你渴望著自由,可是能自己擔的起生活的責難嗎?你不想聽父母的話,可是你能不需要父母的幫助嗎?

  記得在一篇文章里曾經看到過這樣一段話:十月懷胎,牙牙學語,教育,工作,戀愛,一切的一切安排和用心良苦都敵不過你現在選擇的決絕。

  一個人帶著二十幾年的親情、友情、鄉情去到另一個地方,然後從新開始,創造一個新的回憶,之前的,都成了過往。

  似乎你從來沒有來過,又或者你悄悄地來了又悄悄的走了,帶走的是兩位老人心上的那根線,長長遠遠的,放到了你在的地方然後來來回回的扯動。

  眺望遠方,放長了眼光。

  滿心離愁,你讓父母神情落寞的站在遠走汽車的後方,遠望,遠望,為你遠走的身影。

  相見不如不見,你又一次讓父母追跑在車後,追趕的是你的身影和孩子的身影。

  你之過,愛子莫若母,何以忍心傷其之深。

  然後,你已經記不得多少年了,當你一年回去一次你都覺得多覺得不必要的時候。我不知道,那是該替你高興還是替父母高興。孫兒繞膝,徹夜長談,已經成了兩位老人幽深眼眸的深切渴望……

  「娜娜什麼時候回來?」沉默了許久,於飛問道。

  「說是就這兩天,具體哪一天也不知道。」村支書想了一下說到。

  「等她回來咱們先看看那個男的什麼樣,其他的跟娜娜談談再說。」於飛說到。

  「恩!」村支書沉悶的發出一聲鼻音。

  「你在這歇會,我到大棚裡面看一會。」於飛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安慰眼前的人。

  走出很遠,於飛回頭看來,村支書依然佝僂著背坐在那一動不動,猶如一座經年被風霜侵蝕了的雕像一般,鼻頭不禁酸了一下。

  遠嫁,你究竟失去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