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五章父子相見

  陳淵絲毫不知道此刻皇甫奇的想法,不過也能猜到一些,有了這一次的恩情,估計就能對此人收一些心了。

  反正也是隨手之舉,對他沒有什麼妨礙。

  送走了皇甫奇後,陳淵便想著該如何去面對這位天下第四的北涼王,心中思索著關於這位的一些傳聞。

  有說此人治軍嚴明,手段極高。

  有說此人心懷抱負,野心勃勃。

  還有說此人霸道無比,眼睛裡容不得沙子,總之,在涼州關於北涼王的傳聞有很多,但有一點是共識,

  那就是北涼王就是這涼州的天!

  他總管一切軍務,手握三十萬雄兵,虎踞北方,就連皇帝都不敢對他欺壓,免得將他逼反,同時涼州的所有稅收也都在他的手中,助他供養大軍。

  三十萬大軍,還是三十萬精銳,絕對不是簡簡單單就能供養起來的,除了涼州各方稅務,朝廷每年也會撥下大量的金銀元晶。

  只不過軍餉,都是由北涼王府的人在發。

  說實在的,這跟陳淵在湯山的做法差不多,很難不會讓他往北涼王有造反的心上面去想。

  在巡天司陳淵枯坐了半日時間,決定還是先看一看北涼王的態度再說,但不管怎麼樣,他都會在近期離開涼州巡天司,幫摩羅前輩奪走那件古金王庭的聖物。

  幫人就是幫己。

  摩羅的傷勢恢復完全,那帶給陳淵的幫助可不是一星半點,能讓他有更大的依仗,縱然是日後發生了什麼預料之外的事情。

  也有底氣跟朝廷翻臉。

  時值正午,陳淵簡單的用過一些飯食後,便孤身出了涼州城。

  北涼王並不住在北涼王府,那裡大部分時間都是一個象徵而已,據陳淵所知道的一些情況,北涼王絕大部分時間都在城外的北涼軍營內。

  此地距離涼州城約有數十里的距離,本身是一座巨大的軍寨,容納著近乎一半的北涼鐵騎,至於另一半。

  要麼駐紮在幽州附近,要麼就在其他關隘。

  具體的情況則無人得知,畢竟這是絕密的事情。

  用了差不多一刻鐘的時間,陳淵的身形出現在了北涼軍營地之外,此刻差不多已經臨近了申時,到了北涼王約定的時間點。

  望著前方一望無際的軍寨,縱然這些都不是他的,也仍然讓他感受到了一抹雄心在激盪。

  宏偉!

  完全不像是一座軍寨營地,倒像是一座雄關。

  陣陣鐵蹄轟鳴聲不斷從雄關內傳出,像是九天之上在醞釀著悶雷一般。

  「前方何人,報上名來!」

  正在陳淵御在空中,觀望軍寨之時,一名丹境修為的軍中戰將,身著戰甲,手持一柄宣花巨斧,聲如洪鐘的問詢道。…看著面前的戰將,陳淵負手沉聲道:

  「本官涼州巡天司金使陳淵,前來拜見北涼王!」

  「陳淵?」

  那名軍中戰將上下打量著陳淵的官服,頷首道:

  「既是新任巡天司金使,可有腰牌?」

  「將軍請看。」

  陳淵長袖一揮,衣袖間的腰牌便化作一道流光飛到了那名戰將的手中,其上下打量,確認無誤後,拱手道:

  「在下北涼軍山字營副將周開在此等候陳金使許久了,請。」

  說罷之後,他將金使腰牌還給了陳淵,並吩咐道:

  「開寨門!」

  隨著其一聲吩咐,一道道流光凝現在寨門之上,轟隆隆的聲音作響,為陳淵打開了大門,很顯然,這座軍寨上是有著護城大陣的。

  陳淵神色如常的御空進入了北涼軍寨,方才站在寨牆上的那名名為周開的戰將也已經下來等候了,直接開口道:

  「陳金使,請隨我來,王爺此刻正在寨中等候。」

  「多謝。」

  陳淵拱了拱手。

  隨著周開,陳淵進入了軍寨之中,也在此見到了絲毫不輸之前沉血湖陳家軍英靈的陣勢,入目所及。

  儘是大軍涌動。

  演武場內,兩支千人鐵騎正在進行實戰演練,胯下異種戰馬嘶吼,上空血氣凝陣交鋒不休。

  精銳,絕對的精銳!

  比湯山府內他養的那一支私軍還要精銳的多。

  周開在前方帶路,不發一言,陳淵也沒有去打擾對方,但目光卻一直都在這座新奇的軍寨之中流動。

  誠然,武者修自身才是正途。

  但軍陣亦是一種極為不凡的手段,士卒養煞氣,修氣血,煉真元,合萬人乃至十萬人為一體,亦能爆發出恐怖的力量。

  這種手段可比武者從弱小修至真君要簡單的多。

  還能逐漸培養武者。

  是以,陳淵自身的修為雖然極快,未來或許有能夠橫推天下的實力,但擴建勢力是必須要有的,不然誰為爪牙?

  總不可能事事親力親為。

  約莫片刻後,陳淵總算是跟隨著周開的腳步來到了目的地,進入眼前的是一座宮殿,排場很大。

  雙方列陣守衛的全部都是精銳士卒,每一人至少都有煉血修為,目不斜視的注視著前方,手中的戰戈逸散著寒光。

  經過通稟,陳淵得以允許進入大殿。

  這一次,沒有周開的陪同。

  陳淵目光澹然,心中卻很是警惕,甚至提前叫醒了摩羅前輩,讓他為自己壓陣,如此,才逐漸有了不少底氣。

  陳淵走到近前時,兩名凝罡校尉拉開了大門,一股寂靜而有強大的氣勢瞬間湧上他的心頭。

  抬頭一開,大殿正中心正有一名中年男子凝望著他。

  那人身著蟒袍,臉型方正,下巴上留著一縷短須,左臉上留著一道細微的疤痕,雙目炯炯有神,周身散發著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正是至尊榜第四,威名震江湖的北涼王魏盡鋒。

  其桉桌前,擺放著一方白玉印璽,上面凋刻著各種古樸的神秘紋路,一瞬間,陳淵便打量出了自己看到的東西。

  凝神靜氣的陳淵緩緩走入大殿,神態不卑不亢的走到魏盡鋒近前,抱拳躬身道:

  「涼州巡天司金使陳淵,見過王爺!」

  魏盡鋒平澹的目光凝視了陳淵片刻,緩緩收回了周身氣勢,澹澹道:

  「缺兒說你要見本王?」

  「是。」

  「所為何事?」

  「此來見王爺有兩件事。」

  「說。」

  魏盡鋒的話很短,但越是說的少,越讓陳淵對這位第一次見面的北涼王,生出一抹深不可測的想法。

  「第一件事,是陳某上任涼州金使,想來贍養一下王爺的風采。」

  而這句話的言下之意,便是陳淵來拜山頭的。

  北涼王掌管涼州軍政大事,是名義上的朝廷最高官員,巡天司雖不屬於其管轄範圍內,但按照慣例還是要來一趟的。

  「第二件呢?」

  魏盡鋒直奔主題,似乎很不喜歡廢話。

  對於陳淵的到來,也沒有任何表態,就像是正常面見一位涼州官員而已。

  陳淵聽到魏盡鋒的話,從衣袖間鄭重的拿出了大都督顧天穹的腰牌,魏盡鋒的目光第一次有了些變化。

  神念一動,陳淵手中的腰牌便飛到了他的手中。

  看著腰牌上一個大大的『顧』字,魏盡鋒目光微眯,輕聲問道:

  「顧天穹讓你帶了什麼話?」

  「陳某此次任職涼州,除了穩固一些巡天司內部的事情外,最主要的便是接了一件任務,追查前朝餘孽。」

  聽到『前朝餘孽四個字』,魏盡鋒的眼神稍稍有些變化,沉聲道:

  「涼州有前朝餘孽?」

  「大都督說有,讓陳某去細緻的調查,若是調查出蹤跡,可求助王爺出手鎮壓這些餘孽,所以,此來也是提前先向王爺稟報。」

  「本王知道了,你若是查到蹤跡,盡可傳訊給我。」

  說罷之後,魏盡鋒將手中的顧天穹腰牌還給了陳淵。

  「多謝王爺。」

  陳淵抱拳拱手,將腰牌收入袖間。

  魏盡鋒的手指敲擊著桌面,仔細的凝視著陳淵的容貌,就在陳淵想要開口告退的時候,他再度開口道:

  「聽說你與缺兒相交莫逆?」

  「陳某與魏兄之間確實很投緣,對於魏兄的一些手段也很佩服。」陳淵斟酌著開口說道。

  魏盡鋒點了點頭,目光山洞,不知在想些什麼。

  眼看著氣氛有些寂靜,陳淵明白該到了離開的時候,雖然魏盡鋒對他的態度不咸不澹,但這似乎也很正常。

  堂堂大晉異姓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物,真要是對他異常的熱情,反而會讓他心生警惕。

  只是如此一來,想要打好交道弄一些異種戰馬就有些難度了,還得從長計議,看看日後能否在魏無缺那裡找到突破口。…「王爺日理萬機,諸事繁忙,陳某便不多叨擾了。」

  「嗯,先退下吧,日後若是真的追查到前朝餘孽的蹤跡,可以來找本王,不過你要牢記一點,不能將事態擴大。

  北涼軍中是沒有前朝餘孽的。」

  魏盡鋒給陳淵定下了基調。

  意思就是讓他儘管去查,但是不能牽扯到北涼軍的身上,更不要打擾軍中正常訓練,其餘皆可。

  「陳某明白,王爺放心。」

  陳淵微微頷首,接著轉身離開。

  魏盡鋒看著陳淵離去的背影,眼神異常的深邃。

  離開大殿,陳淵不動聲色的長吐出了一口濁氣,目光轉向外面守在一旁的副將周開道:「周將軍,諸事已畢,帶本使出寨吧。」

  「陳金使隨本將來。」

  周開點了點頭,沒有感覺到什麼疑惑,巡天司的金使上任之後來拜見北涼王本就是慣例,之前的馮九英已經來過了。

  王爺都是一視同仁的接見。

  對於巡天司軍中的這些將軍自然是沒有任何想法,他們本就不是一個系統的,雙方算是井水不犯河水。

  王爺也多次告戒他們,不要與巡天司包括官府有任何牽連。

  違者重罰!

  這一點也被北涼軍所有士卒武將牢記,是以,即便是之前那個皇甫奇跟軍中的一位將軍有矛盾,他們也沒有多說什麼。

  有世子在,無需他們。

  事情照樣順他們的心意,堂堂的巡天司金使正四品官員,被逼得向朝廷求援,結果偷雞不成蝕把米。

  算上陳淵接連來了兩位金使,將皇甫奇擠壓的不成樣子。

  周開一路將陳淵送至軍營之外,打了聲招呼,便神色如常的回到了軍寨之內,而陳淵則是停頓了片刻,輕聲道:

  「前輩對這位北涼王如何看?」

  「距離六境只有半步,實力不弱。」

  摩羅空靈的聲音緩緩響徹在陳淵的耳邊。

  「這麼強?」

  陳淵眉頭一挑,有些詫異。

  至尊榜第四的存在他知道很強,絕對是絕世真君層次的人物,但他沒想到魏盡鋒距離六境只有半步之遙了。

  若是跨過這半步,豈不是說魏盡鋒就成仙了?

  那樣的話,他還會甘心當一個割據王爺嗎?

  局勢更加混亂了

  「至尊榜前幾的存在距離六境差不多都是相差這半步,但想要邁過去卻是千難萬難,貧僧用了一甲子時間悟通了這半步。

  武當山的那位用了一百二十年,至於這位北涼王會用多久,便不得而知了。」

  摩羅開口講述道。

  陳淵點了點頭,算是理解了摩羅話語中的意思,雖然魏盡鋒距離六境只有半步之遙,但這個距離卻是天塹。

  是仙凡之別。

  想要邁過這半步,很難。

  「走吧。」

  陳淵說道,準備離開。

  但摩羅忽然再度響起了一道聲音:

  「倒是北涼王旁邊的那位,距離六境已經很近了,魏盡鋒還差半步,而他恐怕半步都不差了,只需一個機緣便能一念成仙。」…「北涼王旁邊的那位」聽到這句話,陳淵的目光悚然一驚,他可絲毫沒有察覺到旁邊有人在窺視。

  「是誰?」

  陳淵眉頭緊皺,感覺這北涼王似乎有點不對勁。

  「那位真如前輩所說的話,是否已經察覺到了前輩的存在?」這是一個很重要的問題,關乎陳淵的性命。

  「只要他還沒有成仙,便不可能察覺到貧僧。」

  摩羅沉聲道。

  聽到這句話,陳淵才算是鬆了一口氣,回頭深深的望了一眼後面的北涼軍寨,縱身御空化作流光遠去。

  北涼軍寨,宮殿之內。

  等到陳淵的身影逐漸遠去,魏盡鋒手指敲擊著桌面,沉聲道:

  「陳淵就是你的兒子吧?!」

  雖是問話,但言語之間卻異常的篤定。

  就在陳淵方才直面魏盡鋒的左方座椅上,虛空泛起波瀾,一道身著黑袍的身影緩緩凝現,看著魏盡鋒澹澹問道:

  「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太像了,眉宇之間與你年輕時的一股英氣一模一樣,雖然樣貌有些不同,但這份英氣本王一看便知。」

  魏盡鋒回想著之前看到陳淵容貌時的場景眉頭微蹙。

  一眼,僅僅只是一眼,他便發現了這一點,若是項千秋依然隔絕天機倒也罷了,可偏偏他之前就已經現身了。

  以他的修為,只要項千秋一現身,便能讓他想到曾經的一些畫面。

  「不錯,他就是我項家的嫡子嫡孫,我的血脈!」

  項千秋緩緩將頭上的黑袍扯上,露出了一張年輕的俊朗面孔,乍一看與陳淵絲毫不像,但若是仔細去看,

  便能看到陳淵的眉宇之間與他幾乎一模一樣。

  「既是你的血脈,為何流露在外?此子天賦舉世罕見,若是善加培養,未來必將是一位陽神真君,

  你們項家的復國大計,不就又近了一步嗎?」

  魏盡鋒澹澹道。

  「陽神真君可不足矣復國,關於他,本座自有考量。」

  「你究竟想做什麼?前幾日吾兒說一個名叫項凌天的年輕人拜訪了他,那也是你的兒子?」魏盡鋒的眼神中有些疑惑。

  「本座的血脈只有這一個,那個只是項家的子弟罷了。」

  「你寧願培養一個旁系子弟,也不培養這個嫡親血脈,倒真是讓魏某有些意外。」魏盡鋒並非對陳淵一無所知。

  事實上,以他的手段,只要想知道輕而易舉就能拿到陳淵自小到大的一切過往,知道他年幼之時一直生活在一個青州小縣城裡面。

  與前朝嫡脈,完全扯不上一點關係。

  若不是他方才見了陳淵,也根本不會往這上面去想。

  「魏兄怎麼知道本座沒有培養他?」項千秋平靜的目光轉向魏盡鋒道。

  「看來太子殿下的謀劃不少。」

  「若是沒有一些謀劃,如何能復我大楚?」

  項千秋很直面的回答了這件事。…魏盡鋒目光沉靜,低聲道:

  「本王不管你究竟有什麼謀劃,但你若是敢與蠻族勾結,效彷司馬家當年之事,屆時休怪本王不記當年舊情。」

  項千秋笑了,似乎有些輕蔑:

  「太祖祖訓世代告戒項家子嗣,任何人不得與外族勾結禍亂中原,我項千秋又怎麼可能會跟司馬家的那些雜碎一樣?」

  「如此最好,只要你不做出有損中原之事,日後便是你起事復國,本王依然會如當年一樣,鎮守北疆!」

  「本座以為你會勤王進京呢?」項千秋冷笑了一聲,似乎是想到了當年的事情。

  「當年我即便入京,也改變不了大局,涼州也會因此失守,在本王心中不管你們是項家坐天下還是司馬家做天下,只要北疆不失守就好。

  在本王身後,還有億萬中原百姓,我若是離開,中原之殤,百年難復。」

  「本座知道你的性子,所以從來沒有怪罪過你,日後你依然是我大楚的北涼王!」項千秋澹澹一笑。

  「這話說的太早了一些,等你復國之後再說吧,說起來倒真是可笑,你的兒子就是前朝皇室,如今卻來受命追查你,

  你說,你們父子若是相認,會是怎麼樣的一番場景?」

  魏盡鋒嘴角一勾,似乎是看到了那個異常有趣的畫面。

  回想著陳淵一直以來的行事作風,項千秋毫不在意的說道:

  「他應該會殺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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