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活了。」
司馬恪愣在原地,忍不住的自語道。
這反轉.
讓他這本就不寬厚的小身板,可是承受了不少壓力。
他甚至剛才已經在想著,如何能討假父陳淵的喜歡了。
「還沒結束,不要妄下定論,說不定,你爹一會兒又死了。」長公主瞥了一眼司馬恪。
「皇姐,那也是你爹。」
「哦,那我就希望我爹,趕緊死吧.」
司馬恪:「.」
楊貴妃也愣了一下,轉頭看向了身邊的平陽,卻沒有從她的眼神中看出玩笑之意,也就是說,她也是真的希望.
皇帝死!
「陛下!」
「陛下!!!」
在景泰重新復生之後,看到他的模樣,整個朝廷一方的氣勢,重新又被提了起來,看向景泰的目光之中,充斥著驚喜。
氣勢,重新又被提了起來。
顧天穹朗聲大笑,就在方才,他真的差點就以為這大晉江山就要傾覆了,而他,也已經做好了以身殉國的準備。
沒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
陛下,沒死!
不僅沒死,似乎.還更好了!
「無非再死一次罷了。」
姜河的話很簡短,沒有絲毫波動,仿佛對於陳淵的信心,甚至都超過了陳淵本身,他也沒有停留。
甚至沒有耽擱,依舊催動著強大的劍意,猶如一道劃破天際的劍鋒,朝著顧天穹籠罩而去。
東方勝見此,也沒有遲疑。
等到殺了顧天穹,再聯手誅殺景泰就是了。
他就不信,景泰還真的能夠不死不滅!
連仙人武神都做不到,他一個區區走邪路的傢伙,焉能做到?
真要是那麼簡單,曾經威壓天下的楚太祖,和更久遠之前,開創人族武道之路的武皇,豈會不這麼做?
預先使其滅亡,必先使其瘋狂。
東方勝認為,今日,景泰,必死無疑!
「哼!」
顧天穹對於姜河的話和東方勝的太祖冷哼了一聲,不過,隨著皇帝重生歸來,他的打法也不再如之前一般拼命了。
之前陳淵就已經用盡了力量,現如今地藏王菩薩更是直接脫離他而去,一個傷重之輩,焉能擋住皇帝?
只要他一死,現在的戰局,說不得即刻就將發生轉變。
他不是厲狂休,沒有那麼多的悲天憫人,甚至認為他的態度都是錯的,一些黎民百姓而已,死了也就死了。
只要朝廷休養生息,這些都是足以彌補回來的。
真要是讓天下大亂,反倒是民不聊生。
「哈哈哈,天不亡我司馬氏!」
縱使此刻的司馬徹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時候,但再看到景泰借國運重生後,還是忍不住放聲大笑。
覺得朝廷還有希望,
司馬家也還有希望。
如此,就算是他今日隕落如此,又能如何?
天虛道人面色一沉,凝重的看了一眼遠處的陳淵和景泰,不發一言,但所爆發的壓力,卻更加的大了。
他的想法與姜河不同,現在見到了景泰,心中已然感知到了一些危險,必須儘快的解決司馬徹,如此,便可去馳援陳淵。
太虛宮已經下注,壓在了陳淵的身上,而他,今日也動手了,已經沒有了轉圜之地,要麼,就是陳淵贏,太虛宮再創輝煌。
要麼,就是景泰勝,太虛宮逐漸在司馬家的壓力下,逐漸走向滅亡。
其實還有第三個選擇,那就是直接倒戈,投向景泰,相信,對方一定會接受,給太虛宮一個好的發展。
只是,當他心中有這樣的念頭時,另一個念頭卻告訴他。
不要如此!
千萬不要如此!
景泰是冢中枯骨,而陳淵以及他身上的天眷,則是有希望成為下一個楚太祖,千萬不能在這關鍵時刻倒戈。
否則,不僅之前的努力白費,他還將因此而後悔一生。
「阿彌陀佛。」
國師普賢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仿佛已經勝券在握。
一指點出,金光透體。
直接穿透了楚長峰,而他,則是目光瞬間一變,噴出一口老血,但還不等他變化,金身再度下壓。
一股遠超之前的壓力轟然爆發。
而他,卻來不及抵擋,不,確切的說,他即便是抵擋,也沒有任何用處。
「鎮魔!」
普賢張口吐出兩個音節,好似真的是一尊仙佛鎮壓魔頭。
金身一掌,蓋壓天下!
而此時,姜河等人卻無法過來幫忙,因為,他們相隔的距離實在是有些遠,就算是來了,也晚了。
不過,姜河還是動了,直接放棄了顧天穹,無窮劍氣揮發,但顧天穹也不是傻子,坐看他們相鬥。
他的天泣神刀一刀斬下,直接將所有的刀芒碎滅。
如果不發生意外的話,那楚長峰今日就將隕落普賢之手,但往往每當這個時候,就是意外發生的時候了。
「吼!!!」
一聲龍吟震天,虛空之中,一尊金色神龍破空而出,直接轟在了落下的金身之上,虛言和尚踏空而出,抬頭看向普賢,輕聲道:
「菩薩,請。」
「降龍!」
普賢眉頭一皺。
「貧僧法號虛言。」
「虛言虛言,虛妄之言,你欲反靈山?」
「貧僧始終追隨的,只有地藏王菩薩。」
「異端。」
普賢冷冷的說了一句,也不再遲疑,金身鎮壓。
封元道人看著場中陡然間出現的變化,始終面色淡然,始終沒有一絲慌亂,只是靜靜的繼續鎮壓著宋應橋。
「阿彌托佛!」
這一聲佛號還是來自於藥師琉璃菩薩,他看了一眼降龍羅漢,緩緩搖頭,曾經,他是最有希望成為菩薩的。
只可惜,還是走上了異端之路。
鳳九歌原本在陳淵誅殺了景泰之後,就已經準備離去的,因為,她的目的也已經達到了,左右也破不開面前這老和尚的金身,倒不如離去。
不過,陡然間出現的變化,還是讓她改變了主意。
景泰必須死!
他不死,神女宮便無法脫離桎梏。
旋即也不再遲疑,重新與藥師琉璃戰在一起。
「吼!!!」
金色巨猿仍在仰天怒吼,一拳一拳的砸向凌虛道人,若非有戮仙劍,面對如此兇悍的巨獸,或許他也已經落入了下風。
但,既有仙兵,為何不用?
凌虛道人也沒有絲毫恃強凌弱的羞愧,有的,只是一劍比一劍凌厲的強大劍鋒揮發,他沒有去管其他。
因為他清楚,管好眼前的這些事兒,便足以了!
項千秋緊咬著牙關,眼中第一次生出了挫敗之意,他的謀劃失策了,不僅如此,還讓景泰似乎走上了另一條路。
國運不滅,他自不滅。
想殺,就難了。
即便是他去動手,恐怕也做不到。
而等到景泰鎮壓一切,天下大亂或許也會亂,但司馬家仍然還會占據著四州膏腴之地,在天下紛爭面前,屹然不動。
甚至還真的有機會能夠再收拾一遍舊山河。
該死啊!!!
他的心裡在無聲的怒吼。
而景泰的變化,也讓葉向南第一次露出了凝重的神情,之前,無論景泰的氣勢有多強,他都不在意。
一尊偽仙而已,靠著堆積上來的力量,卻無法運用,更參悟不得規則,其實根本算不得什麼,就算是陳淵敗了,他也能兜底。
可現在的變化,卻出乎了他的預料。
難道,司馬家真的還不滅?
文殊菩薩淡淡一笑,沒有因為景泰的隕落而悲傷,這一次也沒有因為他的重生而喜悅,他只是隨手擲出金剛法杖,金光漫天,砸向葉向南。
景泰的復生讓朝廷的氣勢重新提振,但如果說影響最大的,那還是莫過於那幾十萬的皇族禁軍。
之前景泰隕落,士氣大降,古家老祖一邊倒的屠殺,而現在,則是重新凝聚了士氣,雖然不如剛開始那般氣勢恢宏。
但也還能再擋一擋。
整個戰場的局勢,都因為景泰的死而復生,再度發生了巨大的轉變。
「但實則,你卻是自尋死路!」
陳淵抬起頭,看著前方不可一世,似乎已經勝券在握的景泰。
「呵呵呵哈哈哈.你已油盡燈枯,拿什麼來殺朕?」景泰只覺得好笑,這小子似乎一直都不服輸。
即便是到了這一刻,也一樣。
直視著景泰,陳淵的目光在最初的驚愕過後,已經重新轉為了瓶頸:
「與國共生,大晉不滅,你則不死,對於別人而言,你的確很棘手,甚至對你束手無策,但對我」
「你有辦法?」
「對。」
「快,速速用來,朕倒要看看,你能如何。」
景泰無比自信,甚想要讓陳淵用出來一觀,因為,只有真正的與國運相合,才能真正的感知到現如今的狀態。
真的是.前所未有的舒爽。
「若是你還能再凝聚一尊之前那樣的真身,我殺不了你,可你卻主動的走上了一條絕路。」陳淵一邊說,一邊踏出了一步。
「呵呵.」
「景泰,你可知何為國運?」
「你知?」
「我知!」
「說來聽聽.」
「國運來自於國,來自於這大晉朝廷治下的芸芸眾生,來自於所有百姓的信念。」
「所以?」
「所以,你雖站在了絕巔,卻身後就是懸崖,眾生之念為信仰,信仰在,你不死,心念不在,你必死。」
景泰眉頭一皺,忽然感覺有些不妙。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這舟便是你便是國運,而這水.則是這中原億萬萬百姓,你借雷劫之力,洗脫了自身業障,但你可能洗脫真正的罪孽?
換做他人,此法有用,但還做你,無用,你身上的業障早已深入心中,你在這天下,也沒有民望。
你也是芸芸眾生其中之一,千萬.不要覺得,你,區區一個人間帝王,能夠凌駕在眾生之上!站在億萬人身上作威作福,予取予奪,終會有一日,眾生會將你從王座上.拉下來!」
陳淵止住了腳步,目光前所未有的明亮。
「你」
聽著陳淵的這些話,景泰忽然間冥冥中感知到了一股異常的危險,下意識的,就想要藉助這大晉國運鎮殺陳淵。
那力量,猶如滾滾江河,席捲天地。
但,出人預料的是,那股力量,在即將壓在陳淵的身上時,卻陡然間停滯,根本近不得他分毫,這不是陳淵動了手。
事實上,他沒有動用絲毫的力量。
看著景泰面帶驚愕的神情,陳淵目光看向九天,朗聲道:
「陳某答應過你們,要為你們討個公道,今日這公道,咱們一起討!」
話音落,在陳淵的周身,忽然間風雲再變,一道道人影凝聚在他的身邊,一眼望去,卻根本看不到盡頭。
這是斷魂谷內血池之中的百萬陰魂。
此刻,全部都匯聚在了陳淵的身邊。
接著,陳淵又看向了下方,凝聲道:
「我,也為你們討個公道!」
地面之上,那不斷逸散著血煞之氣的地面,一道道陰魂怨念,竟然樹立在了那裡,再一看,不下幾十萬之眾。
陳淵不是瞎子,從地面逸散出血煞之氣,助景泰凝聚真身的時候,他就知道,下面,也是一座血池。
只不過那時,他不知道如何用。
而現在,則是能夠用的上了。
「你你.」
景泰此刻已經有了些慌亂,完全不見他方才的那副高傲的神態。
隨後,陳淵又將目光轉向了南方,他朗聲道:
「本官巡天青使陳淵,借湯山百姓一念之力。」
湯山府。
無論是府城中的百姓,還是下面縣域的百姓,在這一刻,忽然間都好似聽到了一股熟悉的聲音。
青使陳淵?
很多人不明就裡,有些茫然。
但在一個人下跪朝聖,口誦『陳青使』之名的時候,其他人也像是被感染了一樣,紛紛跪在了地上。
無人能夠看到,一道道璀璨的光華,朝著中州匯聚。
陳淵又將目光轉向了北方涼州,沉聲道:
「朝廷坐視涼州百姓死於北蠻鐵蹄之下,罪無可恕,今日,巡天金使陳淵,為我涼州千萬百姓討個公道!」
涼州城,北涼王府。
正在與世子魏無缺對弈的北涼王魏燼鋒,緩緩抬起頭,輕聲道:
「多謝。」
下一刻,自涼州城內其,一道道戰死的北涼軍將士,自那牌位之中緩緩而起,朝著虛空匯聚。
城內百姓抬起頭,看向了那晴空萬里的虛空,仿佛剛才的話音,切切實實的傳入了他們的耳中,一人跪,千人跪。
接著,便是滿城人跪。
一道道璀璨光華,自涼州城內而起。
這只是起點,接著,若是自萬里高空向下俯瞰的話,便能看到,整個大晉十三州中的涼州都在變化。
一股好似浩蕩江河的河流,奔騰著湧向中州。
陳淵又看向景泰,開口道:
「司馬家篡位謀逆,霍亂蒼生,景泰視千萬百姓為螻蟻,此人,不配為人皇,爾等,以為如何?」
景泰顫抖著手:
「你你.」
他想說,陳淵究竟在跟誰說話,但無需陳淵回答,因為答案已經有了,景泰周身的浩蕩國運,竟在此刻開始分流。
凝聚於陳淵的身邊!
經歷過一次眾生念力打磨的陳淵,現在,已經有了抗性,他深吸了一口氣:
「既然都覺得此人不配,那就.斬了他!」
「斬了他!」
「斬了他!」
「斬了他!」
天地無風,沒有一人響應。
可在景泰聽來,卻像是億萬人在異口同聲的吶喊著:
「斬了他!」
「陳淵.你.你.」
景泰的目光這一刻有些癲狂,耳邊充斥著的滿是『斬了他』吵的他心煩意亂,驚的他心中駭然。
北邊的,南邊的,中間的,無盡的光華匯聚於陳淵周身,好似是一尊萬民華蓋,映襯的他,比景泰更像是仙神。
陳淵抬起了手,無盡的光華匯聚成了一柄虛無之劍。
此劍、光芒大盛!
在這一刻,照耀了整個天地。
向前一遞,沒有任何劍招,就是如此簡簡單單,那柄萬民念力所凝聚的神劍,霎時間,穿透了時間空間。
任憑景泰如何催動國運,都無濟於事,沒有造成哪怕一絲一毫的阻擋。
那虛無之劍,便插在了虛無之身的景泰身上。
他底下了頭,看著胸口的劍,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在此時,任何聲音都發不出,因為,他的耳邊還是那三個字。
「斬了他!」
他的眼中原本充斥的是憤怒,後來變成震驚,再後來變成了絕望,最後,則是變成了複雜,他眼中的光華逐漸散去。
看著前方那為億萬百姓討公道的陳淵,眼中凝現出了一絲嘲諷:
「你跟朕是一樣的人!」
「是!」
陳淵微微頷首,應下了這一點。
「唯一的區別,是朕輸了,而你贏了。」
「是。」
「朕死了」
「還差點」
「呵呵,那也差不多了,朕倒是真想看一看,你這個跟朕一樣的人,有朝一日,會不會拿這些賤民當.薪柴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笑聲逐漸消弭,景泰眼中的光彩,也徹底散去。
「嘭!」
一道無聲的爆裂聲音炸響。
景泰整個人轟然爆開,與此同時,那代表著大晉國運的滾滾江海,也在這一刻,轟然炸裂!
死了。
不敢說能讓所有人都滿意,但這也是我的極限了。
大家覺得還行就行。
好了,話說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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