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貧僧剛剛得到消息,武安侯為了一己私怨竟然不顧律法屠殺光明寺全部僧眾,請陛下降罪武安侯。」
妙覺求援的消息和光明寺和光明寺覆滅的消息,幾乎是一前一後的傳到他的耳中,甚至都來不及去見巡天司大都督蕭景!
陳淵是巡天司天字神使,總督南方三州,權勢很強,但再強也正式隸屬於巡天司麾下,所以,原本他是想借用蕭景的權勢壓住陳淵的殺機。
耀心死則死矣,畢竟是主動去了結因果,也怨不得旁人,但光明寺是佛門在南方如今最強的一根釘子,不能有失。
佛門傳道中原的大計還沒有完全鋪開,必須保住光明寺。
但,他剛剛準備好邀請蕭景,對方還沒有到,他就接到了光明寺被覆滅的消息,一時之間,縱是早已經心境古井無波,也有些憤怒了。
陳淵居然真的敢屠戮光明寺!
置佛門大計於不顧。
魔性太深了!
必須要讓皇帝降罪。
景泰聞言目光閃動,嘴角微不可察的勾起了一下,心中有些喜色,佛門的壯大早就被他看不順眼了,但仰仗佛門的太多,他在明面上絕對不能說什麼,只能坐視佛門傳道中原,逐步蠶食江湖勢力。
陳淵做的事兒,倒是頗為合他的心意。
但普賢菩薩在前,他是不好說什麼的,也只好佯裝怒意,凝聲問道:
「竟有此事?武安侯真是膽大包天!」
「請陛下降罪!」
普賢菩薩雙手合十,繼續沉聲道。
景泰點了點頭,目光轉向曹正賢:
「曹公公,武安侯違反了何等律法,必須依律重罰!」
曹正賢剛好看到了景泰那飽含深意的眼神,心中輕嘆一聲,臉色一正,躬身道:
「啟稟陛下,此事方才其實老臣也想向您稟報的,只是被國師大人打斷了。」
「哦?那你就說說過程。」
「是」曹正賢沒有去看普賢菩薩的目光,而是輕聲道:
「此事之起因是光明寺主持耀心羅漢,口稱要與武安侯了結恩怨,不敵武安侯之手,被斬於蜀州城前。
後,武安侯大怒,斥責光明寺僧眾意圖謀反,襲殺朝廷命官,寺中窩藏無生教妖人作亂,遂帶人覆滅光明寺,屠盡光明寺滿門。」
「可曾查出無生教妖人的蹤跡?」景泰一皺,微微俯身。
「如今尚且不知,恐怕還要日後蜀州巡天司上報總部方能知曉。」
「那武安侯可犯了律法?」
「呃」
「有什麼就說什麼,國師在此,不可隱瞞。」景泰凝聲說道,似乎是很向著普賢菩薩在說話一樣。
「無罪。」
曹正賢目光垂下,不去看普賢的臉色。
「無罪?怎麼會無罪?武安侯屠殺光明寺,怎麼可能無罪?」
景泰似乎是有些詫異。
「啟稟陛下,巡天司自建立以來,便得先皇降下聖旨,先斬後奏,皇權特許,有臨機決斷之大權。
歷年來,巡天司都是如此行事的,刀下亡魂不知凡幾,為巡天司和朝廷貢獻了極多的稅收。」
「竟有此事.」景泰輕嘆一聲:
「還是律法不夠完善,乃朕之過也,記下朕的口諭,近期時間讓巡天司對滅門之事要更加慎重一些,做事不得太過。」
這番樣子自然是裝給普賢菩薩去看的,他心裡有些厭惡陳淵,但對於佛門同樣厭惡,之前朝廷對佛門有諸多忍讓,近年來已經愈發的過分。
甚至能夠煽動百姓
如今有陳淵這條惡犬替他從佛門的身上咬一口肉,他心裡也舒爽的緊,不過普賢代表的就是靈山,自然不能表現出來。
「是,老臣遵旨。」
「陛下,難道就如此了事?光明寺近千條性命難道只是讓巡天司自查一句就算了?」普賢菩薩眉頭一皺。
景泰看著對方的神情,面無表情,眼底閃過一絲冷意,旋即又轉變為贊同:
「國師說的也有些道理,既如此,那便罰武安侯半年俸祿以作懲戒,可惜了,若是武安侯違背朝廷律法,朕一定削了他的爵位。」
普賢菩薩目光冷淡,與景泰對視了一息時間,單手合十道:
「陛下明辨是非,貧僧佩服,小雷音寺還有要事,貧僧便先告辭了。」
說罷之後,普賢直接轉身離去,片刻沒有停留。
他代表的是巍峨靈山,佛門聖地,平日裡對皇帝尊敬沒問題,但如今光明寺被滅,卻只是輕飄飄的一句罰俸。
已經能看出司馬家對於佛門的容忍快要到極限了。
既如此,那便沒有什麼好說的了。
「國師慢走。」
景泰淡淡道。
片刻後,等普賢離遠了一些,曹正賢低聲問道:
「陛下,真要罰武安侯半年俸祿?」
「去了蜀州這麼久,都沒有查到殺死魯仁甲的兇手,還闖下了這麼大的事兒,自然要罰,不過此子為朕斬了梁山一名煉神賊寇,也當領賞,嗯光明寺滅門所得,上供總部的那一半,就賞給他了。」
恩威並施才是帝王之道。
陳淵桀驁不馴,必須時刻打壓,但又不能壓的太狠,要循序漸進,等到其徹底進入他的手掌心才能作罷。
「老臣遵旨。」
「方才你急匆匆的進來,就是為了說光明寺覆滅的事兒?」景泰忽然開口問道。
曹正賢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了一抹凝重之色:
「此事只是小事而已,老臣要稟報給陛下的是一件大事。」
「何事?」
「巡天司黃字神使伍天錫有密報傳到巡天司總部,蕭大都督又讓人傳給了老臣,說幽州多地發生大旱,有瘟疫流傳,且傳播速度極快,據統計,至今死傷百姓已經過萬。」
景泰瞳孔一縮,一拳砸在了案板上:
「誰傳播的瘟疫!」
『據統計』這個詞一旦出來,那真實情況一定更為糟糕,恐怕死傷者遠遠不止一萬,真正的數字那裡的官員一定在壓著。
「目前尚未可知,唯一可以懷疑的只有北方的蠻子。」
「這些混帳,幽州與草原比鄰,難道他們不知道一旦瘟疫傳播,草原的死傷會更加嚴重嗎?」景泰只感覺最近萬事不順。
他之前籌備好的東西,此刻一拖再拖,事情一件接一件的發生,讓他心中甚至都生出了惱怒之意。
「陛下息怒,現在當務之急是撥款抗旱,救治百姓,阻擋瘟疫流傳向涼州并州。」
「國庫和內庫的銀子元晶之前撫恤賞賜已經快要耗盡了。」
景泰皺著眉頭。
曹正賢抬起頭一愣,國庫空虛很正常,畢竟近年來大晉各地都不安穩,還得養著過百萬的軍隊,防備蠻子和南邊的妖族。
但內庫除了皇宮支出以及修建陵寢,極少花銷,他記得景泰剛登基的時候,裡面的黃金白銀還有元晶都數之不盡。
怎麼可能消耗的這麼快?
但他沒有開口去問,因為身為景泰的身邊人,他隱隱了解到,皇帝在江湖上似乎還有一股強大的勢力。
應該是在謀劃著名什麼大計。
「請陛下召集宗室族老,開啟皇族秘境,以朝廷底蘊應對幽州突如其來的災禍,老臣覺得應該是有人刻意的在大晉十三州內搗亂,不可不防。」
景泰沉思了片刻,長出了一口氣:
「皇族底蘊不能動,此事事關社稷江山。」
天下是他們司馬家的天下,要是資源不夠,司馬家的實力跟不上,拿什麼去坐穩天下?
「這難不成讓幽州自生自滅?」
曹正賢脊背發涼,眼中甚至閃過一絲不忍。
百姓才是國之根基,有時候爛一塊,就有可能蔓延到更多的地方。
景泰閉上眼睛,吐出一口濁氣:
「傳朕旨意,從青、蜀、雲及南州加賦,再將朕的皇陵停一停,先止住幽州的瘟疫擴散,中疫者不得救治,就地火燒掩埋」
「陛下,南方各州的賦稅已經夠高了,再加.」曹正賢似乎已經看到了下面的百姓被逼到絕境舉旗造反了。
「只要那些江湖勢力和世家大族不摻和,百姓鬧一下也就鬧一下,成不了什麼大事。」
「陛下,這.」
「你還有什麼更好的辦法?」
「京城勛貴。」曹正賢抬起手,眼中閃過一絲殺機。
相比於下面的泥腿子,京城的勛貴才是真的富貴,多抄幾家,差不多也就能抵得上幽州這一次賑災所需要的錢糧了。
「休得胡言!」景泰呵斥道。
司馬家坐江山,靠的就是京城的勛貴和江湖勢力聯手,此事對他們出手,很有可能會引起連鎖反應。
在他還沒有做好準備之前,絕對不能動。
「老臣失言了。」
曹正賢輕嘆一聲。
景泰目視前方,有些惆悵,淡淡道:
「再苦一苦百姓吧」
「老臣遵旨。」
景泰沉思片刻,擺擺手:「讓人去御膳房給朕準備點靈粥,朕餓了」
「我也餓了.」
春華宮內,一襲錦袍的楊貴妃依靠在案桌前,整個大殿空無一人,所有婢女都被他屏退,免得讓人打擾到她。
深宮幽寂,越是在夜深人靜的夜晚越是如此,若是未曾見過光明還好,但她前不久偏偏見到了光明,吃飽了好多次。
也從那傢伙的口中得知了飽和餓的真正意思。
楊貴妃的手中有一壺酒,時不時的飲上一口,她原以為自己已經忍受了那麼多年的孤獨,就算是再忍一年也不算什麼大事兒。
可.
自從陳淵離開後,她便是度日入年,心中好似有蟻蟲在撕咬一般,一次次的讓她在深夜承受幽寂之苦。
寧為淵郎掌中物,不做帝王皇貴妃。
這便是楊貴妃此刻心情的真實寫照,她真的有點厭倦宮裡千篇一律的生活,時刻都想著換上衣服深夜出宮一次。
只可惜,侯府裡面沒有人了。
幽幽長嘆一聲,楊貴妃將杯中靈酒一飲而盡,回想著曾經的美味海參湯,低聲喃喃道:
「什麼時候還能再吃飽一次呢?」
「飽了飽了,真的飽了。」
湯山府,巡天殿內。
徐夫人半躺在桌子前,那一根焊煙直讓她現在都沒有緩過勁兒,直呼已經徹底的吃飽了,再也吃不下了。
別管是山珍海味,還是仙釀佳肴,她現在都不想再動一下筷子。
「虹兒,你徐姐姐都吃撐了,你要不要來點兒嘗嘗?」陳淵端起一碗乳白色的鯽魚湯坐在上官虹的面前。
希望她也品嘗一下廚藝。
但上官虹在見識了徐夫人抽菸喝湯時的模樣,怎麼可能接受,連忙擺手拒絕,看著陳淵的眼神甚至有點驚恐。
廚藝怎麼這麼好!
這就是煉體武者的恐怖嗎?
做菜根本不知道疲憊.
「不不了,還沒成親,不行,不行.」上官虹紅著小臉推開陳淵,之後,也不敢停留,換了一身新衣裳,迅速跑出了大殿。
「你都把上官妹妹嚇到了。」看著上官虹倉皇出逃的場景,回過神兒來的徐夫人失笑一聲,嗔怪的白了陳淵一眼。
她覺得陳淵的綽號不應該叫什麼妖刀,而應該叫轉輪魔.
「早晚都得習慣咱們陳家的習俗。」陳淵吐出一口氣,輕笑一聲,在即將吞噬麒麟血之前,陳淵決定還是要再徹底的放鬆一次。
以最好的姿態去面對天地異獸火麒麟。
「你這一次來,只是為了送上官妹妹過來?」徐夫人抬起頭看了一眼氣質超凡,俊美異常的陳淵,眼中滿滿的都是愛慕之意。
「當然不是,這一次來湯山還有要事。」
「我能知道嗎?」
「事關修行。」陳淵回了一句。
見陳淵不多說,徐夫人也識趣兒的沒有多問,只是絮絮叨叨的告知了最近的一些各項事務,以及陳淵曾經收下的那個小徒弟。
自從被陳淵放到湯山之後,便一直跟著岳山幾人刻苦修行,修為也漲了不少,經常帶著一些禮物探望她。
美名其曰是師娘。
徐夫人見他可憐,也沒有不承認,反而贈給了他不少修行資源和指點。
「那小子資質還不錯,以後或許會有大成就。」陳淵想著常山府遇到的那個小石頭,嘴角也不由的勾起了一絲輕笑。
那小子混跡於市井間,還會說書,就是經常斷章,讓聽得盡興的岳山好一頓毒打,但還是改不了那小子的性子。
「那你就好好培養,多收幾個弟子,以後說不定能有大用。」
「時間不等人,沒那麼多閒工夫去浪費在弟子的身上。」陳淵緩緩搖頭,相比於外力,他還是更加信奉自己。
「魚傾燕妹妹和雁舒什麼時候能到?」
「還不知道,估計也用不了太久了。」
「你跟魚傾燕妹妹究竟是什麼關係?」
想著陳淵之前不願多說的模樣,徐夫人心裡愈發的好奇,想要探尋真相。
「裡面的隱秘太大,不能透露,過一段時間吧,你自會知曉的。」陳淵回道。
「哦。」
「夫人好好歇息吧,承擔好目前陳家大婦的身份,多照顧照顧上官虹。」陳淵提點了一句,今天他終究還是沒讓上官虹學壞抽菸。
只是讓她聞了聞味兒,提前先適應一下。
「現在就走?」
徐夫人有些不舍。
「溫柔鄉是英雄冢,偶爾停留可以,但大事未成,我不會將時間放在這上面,夫人你.」陳淵轉過頭。
「別說了,我懂,去吧。」
徐夫人擠出一抹笑容。
「再忍受一段時間,天下太平的日子不會太遠。」
「我相信你。」
「嗯。」
離開了溫柔鄉的陳淵,連跟上官虹打聲招呼都沒有去做,他此次吞噬麒麟血,只要事成,用不了太久的時間。
御空的路上,陳淵便喚醒了沉睡中的摩羅,向他請教了一下關於冰髓神玉的用法,屆時該如何準備云云。
吞噬異獸之血,除了之前在湯山的暢飲妖蛇之血外,這還是第二次。
而上一次跟這一次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一個只是凝罡境,靈智尚未完全開啟的妖獸而已,另一個則是天生地養的神異之獸,差距太大了。
危險性也完全不同。
據摩羅所說,火麒麟天生神聖,自出生開始實力便能匹敵元神真人,成長到巔峰,更是絕世真君一層次的存在。
甚至都不需要去刻意修行。
但下限低,同時也意味著上限低,至少據他所知,天下似乎還沒有不開靈智類似於火麒麟的這種神獸能夠突破六境。
一輩子基本上都困在第五境。
可謂是成也血脈,敗也血脈。
不過這樣的神獸倒也有另一樁神異,那就是壽元極其悠長,就算是仙人也比不了此等異獸的壽元。
所以,吞噬火麒麟,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
要不是有天地大陣磨滅火麒麟兩百多年,就算陳淵擁有冰髓神玉,他也不會建議陳淵去冒險,一個不慎,就有可能會自焚於神火之下。
陳淵很贊同這個觀點,畢竟,自不量力的事情一定要避免去做,不過,他也深知一句話,危險越大,回報越大!
只要不死,即便是火麒麟被消磨了兩百多年,也絕對能讓他的實力,有質的飛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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