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九章 到老都是欠登兒

  春陽省文化科技體育中心

  一大早,辦公室的人就在瘋狂忙碌。【記住本站域名】

  就在昨天,新主任的任免令下到了局裡,

  今天,是新主任同大家的第一次見面會。

  龍定盤作為省文化科技體育中心的名譽副主任,不得不短暫缺席羲和天文國際交流學術研討會,早早的坐上地鐵返回市里。

  等他到達中心的時候,正碰上一個陌生的面孔從黑色轎車上走下來。

  那人看上去50多歲的模樣,長相斯斯文文的,十分儒雅俊秀,

  哪怕歲月在他的臉上留下了深刻的痕跡,舉手投足之間也能看出一種獨屬於文人的氣質。

  無論身高還是長相,這都是一個讓人很願意親近的人。

  只是可惜……

  「這禿的……一看就是心眼太多,頭髮都掉光了。」

  龍定盤將目光落在了那人稀稀落落的腦袋上,眼底閃過一絲絲的幸災樂禍甚至是略帶同情的光芒。

  哪怕這人長得再怎麼帶勁,氣質再怎麼突出,

  這可憐的頭髮,就足以毀滅一切。

  龍定盤抬起手,下意識的攏了攏自己濃密烏黑的秀髮,

  在對方複雜的眼神中,腰杆倍兒直的大步向中心大樓走去。

  雖然棗門是春陽省的省會城市,但在文化科技體育這方面一直都很弱勢。

  整個城市就像是一個巨大的錢袋子,每日每時都在創造龐大的經濟價值,但是對於文化發展方面,卻始終滯後,就連南江都比不過。

  最近兩年,南江藉助旅遊和啤酒兩大產業,又是舉辦「精品海島旅遊」,又是舉辦「南江啤酒節」,又是舉辦「海島馬拉松比賽」,文化指數節節攀升。

  在今年年初的時候,

  「南江文化發展數據白皮書」更是被列入了國內精品桉例課程,被其他省市學習。

  而這次被選為省文化科技體育中心主任的,就是原南江市文化科技體育中心的總主任:叢文儒。

  「就棗門這地方,要景觀沒景觀,要山水沒山水,市裡面不是酒店就是企業的,文化不好搞。」

  會議室里,龍定盤和幾個常務副主任坐在一起,對棗門的未來抱有十分的悲觀態度。

  雖然說棗門市該有的體育館、藝術館等基本設施一應俱全,

  但是整個城市的立足點壓根就不在文化上,

  跟同地位的其他省會級城市相比,

  棗門現有的文化發展水平幾乎就是墊底的存在。

  總之,

  棗門發展歷史沿革的主要思路就是:一切事情都要為經濟發展開路!

  所有不能直接促進城市經濟發展的機構和部門,都得靠邊站。

  聽著同伴們交流的想法,龍定盤也帶著一腔幽怨的開口道:

  「別說文化不好搞了,咱們棗門連個天文館都沒有,」

  一想到「天文館」,龍定盤就愁的腦袋疼。

  「誒!?咱們這次不是換主任了麼!」

  一個常務副主任開口道。

  「你跟他嘮嘮這事兒,沒準咱們這位新主任力量大,就把你天文館的事兒給解決了!」

  「是啊,龍哥你試試!」

  「咱們這個主任也是從南江來的,沒準還能那個陳見海認識,」

  「不行你就拉著這位新主任一起去找,」

  「咋不比你單槍匹馬,單打獨鬥強。」

  ……

  旁邊眾人一言一句的開口。

  龍定盤越聽越覺得有戲!

  對啊,他跟陳見海說不上什麼話,但是這位新主任是南江來的!

  沒準人倆關係好呢!

  這要是能讓主任出面去說天文館的事兒,沒準這事兒就成了!

  就在龍定盤思考如何勸服新主任,讓他答應在市里建天文館的時候,

  會議室的大門打開,

  一個長相俊秀、氣質儒雅的中年男子,頂著一頭可憐的禿頂,從容的走了進來。

  都說三歲看到老,

  事實證明,

  小時候就欠登兒一樣的人,

  就算他長大成人了,

  也還是個欠登兒!

  !

  龍定盤看見這人,再次下意識的伸手攏了攏自己烏黑濃密的秀髮,

  禿頂俊秀男子再次神色複雜的看了一眼龍定盤,隨後走到主席台坐下,輕輕試了試桌子上的立麥,開口道:

  「跟大家認識一下,我叫叢文儒……」

  龍定盤撫摸自己秀髮的手驟然一僵!

  沃日,

  怎麼沒人跟他說,新來的主任是個禿頂!

  !

  ……

  一整場見面會,龍定盤如坐針氈。

  中間幾次他想抬起手,攏攏自己拿一頭烏黑濃密秀髮的時候,都會下意識的嚴格管住自己的手!

  而這一場會議,叢文儒也似乎對他格外關注。

  甚至中間有一次,龍定盤因為坐的時間長,脖子肩膀有點酸,想抬手去揉脖子的時候,

  叢文儒的視線馬上第一時間的落在了他的身上,最後又在龍定盤的頭髮上一掃而過。

  叢文儒簡單的介紹完自己之後,剩下的就是與會副主任的自我介紹。

  介紹的內容也很簡單,就是姓名、管轄範圍和目前職位。

  每說一個人,叢文儒就會在本上記上一個,順便問問這個類別在省內的大概情況和以後的發展方向。

  等輪到龍定盤的時候,

  龍定盤下意識的抬起手攏了攏自己的頭髮,隨後在叢文儒無比複雜的目光中尷尬開口道:

  「主任您好,我叫龍定盤,是望舒天文研究中心的館長。」

  「天文館……」叢文儒一邊將信息記在本上,一邊開口道:

  「天文研究中心……跟天文館有什麼區別嗎?」

  叢文儒眼中露出好奇之色。

  「不太一樣。」龍定盤斟酌著措辭。「天文館的科研性質要更突出一些,甚至可以說這其實就是一個嚴肅的學術機構。」

  「學術機構?」叢文儒微微皺眉。「那中心裏面有沒有什麼能對外參觀學習的場地或者是展廳?」

  「確實有一個對外的展廳,但是這個展廳不對社會開放,只面向其他天文研究中心做交流研討使用。」

  「哦……這樣。」叢文儒拿起筆在紙上寫了兩筆,開口問道:

  「之前沒想過做一個對外展覽館嗎?或者是適當開放一下參觀權限,比如可以讓學校里的學生們來參觀?」

  「想過。」龍定盤原本還琢磨應該怎麼切入話題,跟新主任說天文館的事兒,

  沒想到這個禿頂俊秀的新主任竟然自己就主動把話題接過去了。

  「但是現在棗門寸土寸金,四環內的每一片用地幾乎都被占上了,沒有可以修建天文館的地方。」

  「市區內沒有,那市區外呢?」叢文儒開口問道。

  「之前市區外唯一的一片可利用土地,去年已經被魔法世紀主題樂園和獅堡酒店買下來了。」

  「如果想要再次征地,就只能重新等待新的用地拆遷計劃,」

  「就算能給天文館批下一塊地,估計也是在城區的更邊緣……」

  龍定盤的聲音有點苦澀。

  之前知道奶油路開發消息的時候,他是真的相中了這塊地,也是真的去跟當時的主任說了訴求和申請。

  但是最後得到的結果卻很讓人沮喪。

  在公益性質的天文館與能夠每年吸引上千萬遊客、創造億元財富的魔法世紀主題樂園兩者中間,市里選擇了後者。

  而魔法世紀主題樂園和獅堡酒店也確實沒有辜負市裡的安排,

  二者不僅分別成功建成酒店與樂園,還分別掏錢搭建和改造了「魔法專列」主題地鐵,為緩解運輸壓力,美化市政交通貢獻了極大的力量。

  除了這些以外,還為棗門額外提供了數以千計的就業崗位,

  一個學術性質的天文館,根本就不是兩個巨大資本的對手。

  這也是龍定盤心中懷有芥蒂,一直不肯坐地鐵去魔法世紀主題樂園和獅堡酒店走一趟的根本原因。

  可誰能想到,

  就因為自己的心中芥蒂,錯過了獅堡酒店地鐵站的星空穹廬。

  直接將「望舒天文研究中心」聞名世界的機會,拱手讓給了「羲和天文研究中心」。

  雖然龍定盤平時仰望星空,知道那一顆顆璀璨光華的背後沒有上帝,只有一片安靜和虛無,

  可是在這件事上,

  龍定盤真的有一種「冥冥之中命運安排」的無力感。

  總之,

  一切的一切,好像就這麼說不清道不明的推著他走到了今天這步。

  此時,正在低頭記錄談話要點的叢文儒並沒有注意到龍定盤的沮喪情緒,

  聽到對方的回答,

  叢文儒倏然筆尖一頓,有些意外的抬頭道:

  「你說的獅堡酒店,是陳見海開的那家獅堡酒店?」

  龍定盤點了點頭:「對,獅堡酒店的老闆是陳見海,南江人,跟您應該還是老鄉。」

  叢文儒笑著搖了搖頭,聲音有些驕傲的開口道:「不僅是老鄉,還是我的學生。」

  眾人:???!

  叢文儒笑著擺了擺手,示意先不說這個。

  看著叢文儒的反應,龍定盤興奮了。

  有戲啊!

  !

  叢文儒在擔任南江市文化科技體育中心主任之前,是南江大學的校長。

  要是按照他這麼說,那陳見海估摸就是南江大學畢業的。

  原本他以為叢文儒和陳見海只是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的關係,

  現在一看,兩個人還多了一層桃李之情,那說起話來可就更方便了!

  想了想,龍定盤乾脆也不遮掩,

  直接將國內外天文星象專家齊聚棗門、陳見海手中握有完整的中世紀星空圖、

  薄霧大學拱形天文大展廊、努維莎宮、盤古天文館和棗羲和天文展覽館都爭相發出邀請,想擁有中世紀星象圖展覽權的事情簡單扼要的跟叢文儒說了一遍。

  聽到最後,叢文儒滿臉震驚。

  作為一名學者,他對於薄霧大學拱形天文大展廊和努維莎宮的了解,甚至比在座的所有人都要深刻。

  「那份星象圖這麼重要,能入駐薄霧大學拱形天文大展廊和努維莎宮??!」叢文儒不敢置信的開口。

  龍定盤無比肯定的點了點頭。

  「無價之寶。」

  「現在獅堡酒店地鐵站只是擁有一小塊星象圖,就能吸引來三位星辰勳章的獲得者來棗門。」

  「一旦咱們說服陳老闆,讓他同意把手中完整的中世紀星空圖交給咱們,放在展覽館裡進行展覽,」

  「全世界的天文愛好者都會瘋狂!」

  「屆時,咱們就可以將中世紀星空圖打造成一個虛擬新型旅遊項目和科技人文發展項目,」

  「大批的天文愛好者來棗門,必定會實現以天文文化促進棗門經濟發展,實現文化和經濟雙贏!」

  龍定盤瘋了。

  想他一個堂堂暴躁天文館館長,國內天文協會副會長,著名的「篤行學者」,棗門大學客座教授,《探索者與望遠鏡》審稿人,

  為了保住陳見海的中世紀星象圖不落入外人手中,

  不僅耗費唇舌給一個天文外行人灌輸「中世紀星空圖」無比重要的信息,

  更得特麼站在對方的角度瘋狂輸出,解說各種利弊,一個接一個的大餅往外不停的拋,拋的他口乾舌燥。

  叢文儒看了一眼龍定盤,眉毛不經意的抽動了一下,明顯被對方這種激昂的精神狀態嚇著了。

  哪怕他是第一次來到棗門,第一次與龍定盤認識,也強烈的感受到了對方對於那張中世紀完整星空圖迫切的態度。

  但這畢竟是雙方的第一次交談,只是了解情況,連工作匯報都算不上。

  叢文儒只能將對方的訴求記在本上,說了句「我知道了」,

  隨後便將目光轉移到下一個人身上,繼續之前的對話介紹。

  龍定盤坐在凳子上,眼睛若有似無的在叢文儒的筆記本上掃了一眼。

  由於距離的原因,龍定盤瞧不清對方寫的是什麼。

  但是在剛剛他倆交流的那一頁上,

  龍定盤能清晰的看見叢文儒在一個人名上畫了一個用以加深印象和標準重點的黑色方框!

  如果他猜的不錯,那個人名絕對是「陳見海」!

  瞬間,

  一股微弱的希望之光從龍定盤的心中亮起。

  只要這位新主任對陳見海感興趣,

  龍定盤就有機會不斷磨他,天天磨他,時刻磨他,成天成宿磨他!

  沒事兒坐著就跟他嘮,跟他話療!

  一定要把叢文儒嘮明白,不僅讓他去市里要地,還要讓他去找陳見海要圖,最好還能讓他去財政要錢!

  !

  要是他這麼努力,這個新主任還是不為所動,放任中世紀星空圖流落在外面,掛在別人家的天文館裡,

  那他就不特麼當這個破天文館長了,直接辭職去盤古大學養老去!

  這滿身銅錢味的城市,愛特麼誰呆誰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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