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對不起。」終於，余嬌嬌顫聲說道。
「對不起就完了？」王一博憤憤地說，「余姐，還真看不出來啊，你是這樣的人。」
「對不起……」她重複著，聲音帶著哭腔。
「留著這話給樓里的人說去，把易陽的罪名洗脫。」王一博說，「你真是差點把人家害死了。」
我對王一博說不要說了，等她好起來再說。
「余姐，你要覺得對不起呢，你就告訴我們，到底誰是黑老七？」王一博問道，「你說出來，將功抵過。」
「我……我也不知道。」余嬌嬌弱弱的說。
王一博不滿地說：「滿嘴鬼話。誰給你發任務，你不知道？」
余嬌嬌伸出手在身上摸索，把手機摸了出來，她吃力的解鎖，然後，把手機遞給我。
她的微信聊天裡，赫然有她和黑老七的聊天記錄！
黑老七沒有加過我，卻是余嬌嬌的好友。
在聊天中，黑老七給余嬌嬌布置任務，最新一條中，是昨天中午發來的，黑老七讓她把封魂罐破壞掉。
我往前面翻查，余嬌嬌參與的任務可真不少！
除了荒島求生，其餘的任務她或多或少都有參與。
只不過她與黑老七的對話框裡，只有黑老七說話，她發出去的消息，前面全都是感嘆號，沒有成功。
她發出的消息，有掙扎過，有反抗過，但是最後，她都是乖乖的順從。
我越看越心寒，余嬌嬌隱藏太深了。
我在聊天記錄中查找「一切繼續」，可是沒有查到。
這說明給余嬌嬌發這條信息的人，不是黑老七。
「余姐，有件事我要問你……」我說道，「除了黑老七之外，還有誰在給你發號施令……」
余嬌嬌沒發話，我一看，她正在打哆嗦。
她渾身顫抖著，臉色泛白，嘴皮緊縮，一雙眼睛也非常黯淡。
「王一博，再開快一點。」我催促道，「她不行了。」
「余姐，堅持住。」我對余嬌嬌說，「一定要堅持住。」
王一博說已經是最快的速度，再快，那就是開飛機。
我使勁掐她的人中，不讓她昏迷過去，她一旦進入昏迷，就很難醒過來。
余嬌嬌潔白的右手伸過來，放在我的手上，她想我握住她的手。
我愣了一下，握住了她的手。
「他……他是……」余嬌嬌發出微小的聲音，我俯身下去，想要聽得更加清楚一些。
「你說大聲點，余姐。」
「抱抱我……」
我又是一愣，猶豫了一下，最終，我把余嬌嬌顫抖不止的身體，抱在了懷裡。
她現在渾身冰涼，我預感不好，她的生命隨時都會戛然而止。
我又怎麼忍心拒絕一個垂死之人的要求？
她靠在我的懷裡，我心裡升起悲涼，青年公館又將失去一位活蹦亂跳的生命。
「注意……唐，唐……」
唐什麼？唐老大？
「唐……唐宋……」
我沒想到，從余嬌嬌嘴裡會蹦出唐宋兩個字！
「你說什麼？你說那個人是唐宋？」我急切地問道。
王一博在前面要炸了：「余嬌嬌，可不能信口開河！」
忽地，余嬌嬌的手往下一沉，她的腦袋歪到了我胸口的另一側。
此時，前面警燈閃爍，救護車呼嘯而至。
醫護人員飛跑過來，他們趕緊給余嬌嬌做檢查，忙活了幾分鐘，就地宣布余嬌嬌死亡。
「需要我們聯繫殯儀車嗎？」醫生關切地問道，「小伙子，節哀順變，死者是你愛人吧？」
我搖搖頭。
「不需要我們聯繫殯儀車是吧？請節哀順變。」
救護車又呼嘯而去。
「她怎麼就不能再堅持幾秒鐘。」王一博說，「唉……可惜了，好好的一條人命，說死就死了。我怎麼覺得，一切仇恨怨氣在她咽氣之後，變得微不足道呢？」
是啊，生死之外無大事。
除了生死，一切都是過眼雲煙。
看著余嬌嬌的遺容，她一點都不安詳，她的臉扭著著，身上到處都是血，看起來就跟凶死的一樣。
她穿著白色的裙裝，衣服上到處是血，就像是肆意綻放的紅玫瑰，又像她肆無忌憚的人生。
這個從頭到尾鬧喳喳的女人，死在這個孤寂的夜裡。
她的人生戛然而止，也把我對她的怨恨全都帶走了。
我的腦子裡不斷閃現這短短几個月的相處。
想起余嬌嬌在樓道里像花蝴蝶一樣飛來飛去，大嗓門說話，毫不顧忌的爆粗……
想起她對我的照顧，想起她在殺手任務中，也曾放過我一馬……
我和王一博在原地愣神了好一會兒，彼此抽了兩隻煙才平復下來。
我給鍾小璃打了電話，現在，他們警局那邊有專門針對黑老七案件的專案組，凡是在黑老七任務中死亡的人，都歸這個專案組管理。
鍾小璃就是這個專案組的組長，不到一個小時，她就來了，後面還跟著運屍的車。
因為抱了余嬌嬌，我身上也是血跡斑斑，我在閃爍不停的燈光下站著，面如表情，形同喪屍。
「易陽，你怎麼了？你受傷了？」鍾小璃緊張地走上來問。
我搖搖頭說沒有，沒事。
「讓我看看，你哪兒受傷了？」她在眾目睽睽之下，著急地拉開了我的襯衫，檢查我的胸口。
「還好，你沒受傷，你哪兒來這麼多血？」鍾小璃鬆了一口氣，當她發現她的一個同事正用奇怪的眼光看著她，她一下子就不好意思起來。
「我沒事，謝謝你。」我趕緊化解尷尬氣氛，是啊，一個女警竟然給「嫌疑人」檢查是否受傷，是不是有點奇怪。
「笑什麼笑？這是我朋友。」鍾小璃羞澀幾秒，大大方方地說，「他叫易陽。」
「喲！我想起來了，就是上一次在警局被追殺的那個？」她同事恍然大悟般的說。
「就是嘛。」鍾小璃說。
她同事的表情怪怪的。
這個案件，自然是不會以普通案件來辦，凡是黑老七任務里死去的人，都會特事特辦。
余嬌嬌將要被運到警局，鍾小璃問我，有沒有特別的交代？
我想了想說，以後把她埋在這邊的公墓，讓她和劉駝背以及阿文埋在一處吧。
「節哀。」鍾小璃說，「你看起來狀態很不好。她不是麵店的老闆娘嗎？你那麼傷心……她到底是你什麼人？」
「她是黑老七的執行者。」我說道，「說到底，也是一個可憐的女人。」
鍾小璃一臉驚訝：「黑老七的執行者？那你有沒有得到重要的信息？」
我說沒有。
我最後的問題是誰還在給她發號施令，她讓我注意唐宋。
余嬌嬌最後說了唐宋的名字，她是糊塗了，還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那個人是唐宋？
可我怎麼看，唐宋都不像。
不過轉念一想，黑老七的執行者，一路下來，不都是我覺得不像的人？
很多事情都出乎意料，很多事情都會在臨時翻盤。
「你還好吧？」鍾小璃問，「這一次，要不要我陪你回去？我還你的人情。」
我腦子裡亂糟糟的，想一個人好好的靜一靜，把這件事好好的捋一捋。
於是我說不用，你還得辦案呢！
鍾小璃說那就約明天的晚飯，我還沒開口，王一博就在旁邊替我答應了。
折騰了大半夜，回去青年公館，天就要亮了。
意外的是，唐宋站在大門口，看他身邊那麼多菸蒂，我估計他已經在這裡很久了。
「回來了？」他問。
他的聲音冷冷的，不帶感情色彩一樣。
「回來了。」我精疲力竭的說，現在只想躺下好好睡一覺。
「余嬌嬌死了？」唐宋問道。
「你怎麼知道？」我反問，我和王一博剛回來，王一博在停車，我們誰也沒有透露消息。
想到此，我頭皮發麻，唐宋如果也是黑老七的執行者，那麼他當然就會知道余嬌嬌死亡的事情。
在任務中，總有人浮出水面，有人藏得更深。
我看了看唐宋，我想，唐宋要是也是黑老七的執行者，或者，他就是黑老七，我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