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和鍾小璃準備休息的時候,樓梯口傳來了倉皇的腳步聲,緊接著,那個聲音就到了我們的門口,門被拍響,我把門打開,一個黃色的圓乎乎的東西滾了進來。
「救命。救命。」一個幼稚的童音響起,我緊閉了門,那東西爬了起來,是一個穿著小黃鴨衣服的小男孩,約莫七八歲的樣子,大腦袋,大眼睛,虎頭虎腦的惹人愛,只是臉上帶著驚恐,聲音壓得很低。
「小傢伙,怎麼了?」鍾小璃一見到這個小男孩就喜歡上了,蹲下身摸著他的腦袋說,「別害怕,姐姐不是壞人。」
小男孩有些牴觸鍾小璃摸他的腦袋,他往後退了幾步,腳步移動很快,靠在牆角里,這樣讓他覺得很安全。
就那移動腳步的樣子,讓我覺得這個是非凡的小男孩,他移動腳步的時候,就像是在走太空步,我差點沒看清楚他的動作。
可我剛才在他一進來的時候就已經觀察過,這是個人類,不是妖。
「有人要殺我。」他說,「你們把我藏起來,好不好?」
「有人要殺你?」鍾小璃看了看我,低聲問小男孩,「姐姐幫你報警好不好?」
他慌張的搖搖頭,把目光落在我的身上,怯生生地說,「叔叔,救我。」
他似乎對鍾小璃有戒心,我讓小璃過去另一邊坐著,讓我來。小璃有些不高興,她說這小不點兒分不清好人壞人呢。
小璃站得遠遠的,小男孩這才放了心,他小聲對我說:「我媽說了,長得好看的女人,都不是好人。」
我笑了,這是什麼理論?不過鍾小璃要是聽見這個理由,一定會轉怒為喜。
我伸出手去,小男孩把手給了我,我拉他坐下,給他喝水,在我拉他的時候,他就開始鎮定了些,這會兒睜大骨碌碌的雙眼,在打量房間裡的一切。
這哪兒是要我們救命的樣子?我猜測是這裡工作人員的熊孩子,半夜不睡覺被揍了,這小黃鴨的衣服,也正好是一件睡衣。
「小傢伙,是不是被爹媽給批評了?」我問,「告訴叔叔你家住哪兒,我把你送回去。」
他把腦袋搖得像撥浪鼓:「我才不回去,我回去他們就會把我帶走。」
「你說誰呢?」我問道,「誰會把你帶走?」
「陸叔叔,梅姨……」他說了一連串的名字,如數家珍,好傢夥,他家是進去了多少人啊?我嚴重懷疑這孩子要麼是睡蒙圈了,要麼是被父母責怪了在賭氣,編起謊話來一套是一套的,眼睛都不帶眨巴一下。
「你叫什麼名字?」我決定忽視他的問題,和他拉拉家常,讓他放鬆心情,說不定一會兒就放下了戒備,不會胡說八道的。
「我叫斑斕。」
我一聽,立刻驚呼:「真好聽啊!誰給你的名字,這麼好聽!」
「我也不知道,大家都叫我斑斕。好聽嗎?」
我說非常好聽,一聽就覺得眼前一亮,色彩鮮艷、五光十色,美極了。
他高興的笑了起來:「也許是爸爸給的名字,也許是媽媽給的名字,也許是陸叔叔,熊阿姨……」
又是如數家珍似的說了一連串的名字。
我心裡突然冒出來了一個想法,這孩子住在萬妖谷里,說了那一串的名字的姓,什麼熊啊梅啊貓之類的,難道說的是妖?
反觀這個孩子,雖然一進來的時候驚慌,但是很快就鎮定下來,那雙大眼睛裡神采飛揚,而且做的任何動作都有一個特點:快。
移動腳步快,說話快,思維也是非常的快。
這跟我們人界的孩子是有區別的,但是他又不是妖,莫非是跟妖們生活太久受了影響?
「斑斕,你平時在哪兒上學?」我問。
「上學?」他說道,「什麼叫上學?」
「就是念書。」
「哦!念書!我有人教我念書,你要我給你背書嗎?」
不等我開口回答,噼里啪啦的給我背了一串,什麼三字經千字文還有我聽不懂的內容,穿插在一起,還別說,聽起來毫無違和感。
我又跟他交談了一會兒,發現這個孩子的異常之處:他幾乎沒去過外面,對萬妖谷里的一切如數家珍,他沒上過外面的學校,卻知道很多知識,他是這個谷里唯一的一個孩子,聽他講述,應該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整個谷里的人都愛他,但是他卻深更半夜的跑出來要我們救命。
「我今晚就住在你這裡,好嗎?」他歪著腦袋,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我,說道,「我睡覺不會弄出聲音,我占的地方也不大。」
鍾小璃都忍不住笑了,開口道:「這小傢伙鬼精鬼精的。這房間也有姐姐的,你還要請示我呢!」
「我睡叔叔的那一份。」他說,「我在求他,我沒求你。」
他對鍾小璃的戒心還是沒放下來,鍾小璃試圖再一次的走近他,有沒有成功,氣得假裝跺腳:「小東西,你在我的地盤,你還敢這麼說我!看我不出去暴露你的行蹤,讓他們都來把你捉走!」
「姐姐,不要啊!」他嘴巴一撇,小鼻子一紅,「求你了,我不說話了,我不跟你頂嘴了。」
說著,自己就把嘴巴閉上,並且用雙手捂住了嘴巴,眼淚像斷線的珠子似的,啪嗒啪嗒的往下掉,看著就讓人心疼。
鍾小璃連連說:「姐姐嚇你的,姐姐不會出賣你,小東西,快別哭了!」
我趁機對斑斕說,小姐姐是好人,跟我一樣都會保護他。
他點點頭,還是不說話。我告訴他可以說話了,我和姐姐一起保護他,想在我們這裡藏多久,就藏多久。
他把雙手放下來,猛地就綻放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笑得囂張,沒心沒肺,敢情剛才那一場哭戲,是自導自演的!
「這個鬼精靈,我鬥不過你!」鍾小璃無奈的笑了,拿出自己珍藏版的零食和斑斕分享,斑斕也是個好吃鬼,跟鍾小璃因為零食,越走越近,很快就融洽了。
因為是集體行動,我們每個人都要報告異常情況,斑斕的闖入,屬於特殊的異常情況,我在群里把這件事報告給大家,提醒他們注意去打探一下,這個叫斑斕的孩子是誰家的。
我和鍾小璃跟斑斕約定好要保護他,所以我們不好打破了孩子的「美夢」,不出去幫他尋找親人,讓唐宋他們出去找找,讓斑斕的父母自己找上門來,這樣就化解了許多尷尬,不給孩子留下一個說話不算數的壞印象。
沒想到唐宋和書生都沒睡,很快就在群里回話。他們的第一反應也是這個孩子不正常,這都深夜三四點了,一個孩子跑出來這麼長時間,大人難道沒發現?
他倆說立刻出去打探看看,我提醒他們小心,書生反而提醒我,不要著了一個孩子的道。
「他看起來很正常,但是又不像是普通的孩子。」我說道,「大家都小心行事。」
我看著鍾小璃和斑斕的腦袋湊在一起吃零食,兩人宛如一對親熱的母子,斑斕哪兒像是剛才受到驚嚇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