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毅仍是平靜的站在原處,即使曲東流表現出了強橫凶蠻的力量,依然不曾有絲毫的動搖,反而在心中暗暗分析,點評對方這真氣凝形的玄妙與不足之處。
「段毅,給我死。」
曲東流爆呵之下,體表的修羅夜叉之相化作一道流光,迫開時間與空間,飛向段毅,沿路上有黑色雲霧翻滾,血氣蔓延,鋪天蓋地之下,聲勢浩大,宛若陰間冥土降臨陽世,滾滾陰煞之氣自大地之下擴散。
這些陰煞之氣都是數百年乃至上千年時光,在陰煞之地鬱結積蓄所成,一旦爆發開來,其造成的震盪,更是宛若地震一般。
沙土塌陷,林木搖落,裂紋好似深淵……
「劍八。」
流光一閃而逝,澎湃的氣勁蘊藏數不盡的大兇險迎面而來,段毅眼中兩道劍光一閃而過,修長潔白,宛若玉石一般的右手並指成劍,兩道交錯如八字的丈長劍氣便呼嘯而出。
腳下同時催動腿勁,大地便如波浪狀水紋一般,一波波朝外擴散,擋住了那來自於大地之下濃郁的,不受人操控的陰煞之氣。
噗嗤,噗嗤,劍氣斬在修羅夜叉之法相上,仿佛兩柄神劍從天而降,直插在夜叉兩肋,道道龜裂般的痕跡很快浮現,兩者對沖,發出一道驚人的衝擊餘波。
大地宛如被大斧巨刃狠狠的刮過一樣,氣流旋轉,凝聚,將四周一些根基不深的小樹摧折成數不清的碎末。
還有一些鮮綠的葉子,在接觸到陰煞之氣的短短時間便泛黃,枯萎。
兩人四周數十丈空間之內,滾滾濃塵席捲天地,一片死寂,世界似乎也變得暗沉冷漠。
而這一次驚人的交手,徹底引爆了兩人的交戰。
還未等餘波消弭,煙塵散去,兩條身影兔起鶻落之間,已經糾纏在一起,狂暴拼殺起來。
曲東流心懷怨憤,眼中猩紅之光越發明顯,招招用狠用強,以一套綿柔精巧的拳法為主,招數連環,蓄氣蓄勢,而又不乏凌厲之處,可見縫插針。
此拳名為重煙勁,一重煙是一重勁,煙勁變化妙無窮,也是大夏本土神州的一門上乘拳法,絕不在段毅所熟悉的七傷拳,大金剛拳法等武功之下。
配合詭譎莫測,陰毒損辣的陰煞之氣,威力極強。
段毅則心似流水,意如浮雲,腳下步法大繁若簡,手中招法了無痕跡。
僅僅是一個沖步,一個側步,蘊含九宮八卦,天地方寸之秘,輕易便避過了曲東流的拳頭。
或者是一招隨性掌法,一式鉤爪擒拿,便能變守為攻,阻截曲東流的手段。
可謂人在紅塵中,心在天道外,一招一式,毫無定型。
全靠曲東流的氣機牽引,使得體內真氣自發運轉,並使出招數反擊。
這也是玄功要訣之上所記載的武道一種極上乘的境界,遇強則強,因勢反擊,收發隨心。
如此二十招過後,曲東流已經感覺到喘不過氣的壓力,手上動作已經變慢,招中力道真氣,也在漸漸衰弱。
他感覺,自己就像是被一隻正慢慢編織蛛網的蜘蛛收穫的獵物,不論怎麼掙扎,最終結果都是註定的。
「不,我命由我不由天,若天要殺我,便反了這天。」
曲東流此人不失為一個人物,其意志之堅定,強大,遠遠超過段毅的預料,甚至在這種絕望且無力的壓迫下,自身功夫有繼續精進提升的苗頭。
其拳法當中蘊藏的陰煞之氣,又演生出新的奧妙特性,便連段毅有無上神功護體,也倍覺難熬,通體宛若被冰針扎刺一般。
「嗯?此人的武功竟然還在精進,本來再過十招,便能將其斃於拳下,現在看來,不能再拖了,免得出現意外。」
曲東流靠著血殘訣與修路陰煞功,以損耗自身精元為代價下,武功已經臻入當時絕頂之列,再加上他當了多年金鼎派掌門,所學武功頗多,融為一體後,戰力並不弱於一般老牌強者。
段毅雖然近期又有數次體會,領悟,武學大進,但對於這等高手,也不是說拿下就拿下。
爭強之心一生,原本沉浸在玄功要訣因勢反擊境界的狀態被打破。
面對曲東流橫擊而來的一拳,段毅挺身迎上。
咚的一聲悶響,餘音傳出。
歷史重演,曲東流面色難看。
他依然沒能對段毅造成大的損傷,僅僅是真氣消耗,臟腑略有震盪。
然而,對方這突如其來的變招,卻使他暴露了自身的防守破綻。
段毅身形扭擺,立地生根,脊椎好似一條大龍,寸寸之力涌生爆發。
體似弓弦,拳似箭,金芒藏於其中,左右開弓,朝著曲東流就是一頓狂風驟雨般的錘擊。
一拳,兩拳,三拳……
段毅仿佛一個巨人,每一拳落下,大地都在震動,每一拳打出,空氣都在發出尖銳的爆鳴聲。
兇猛殘暴的一塌糊塗。
任誰也無法將面容俊秀,白皙乾淨的[ .]少年,將如此兇悍狂暴的拳法聯繫到一起。
曲東流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傾盡生平之所能,將段毅的這通暴力且密集的進攻給生生抵擋下來,只是自身不論是體力,還是真氣,都大幅度損耗,下降,瀕臨一個危險的程度。
「不能再這麼下去了,再被打下去,縱然我不被段毅生生打死,也會被耗盡精力和真氣而死。」
曲東流行事果決,冒著風險執意後退,真氣則化作一隻漆黑的大手朝著段毅抓去,這是試探,也是進攻,也可以是聲東擊西,為他逃跑爭取機會。
然而,真氣大手剛剛凝聚出來,段毅臉上卻是露出一絲快慰的笑容,似乎對此早有預料。
他倏的一下消失在原地,化作道道殘影模糊人的視線,讓人抓不到他的蹤跡。
最終,一隻瑩潤如玉,發著淡淡寶光的手掌,輕柔無比的印在一臉驚愕的曲東流左胸心口處,一沾即走,撕裂一片衣服。
段毅再次現身,則是正對著曲東流,所有的氣勢收斂回身體當中,負手而立,頗有一種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的灑脫。
勝負早已分明,而現在,分得則是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