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時間,段毅和燕雲霄之間只是沉悶的對峙。
燭火搖曳,暖意融融。
兩人誰也沒有率先開口,尤其是段毅,沒有再去問多餘的問題。
燕雲霄該說的,一定會對他說,若是他不想說的,就算段毅再怎麼問,得到的也只是敷衍。
「罷了,看在晴兒的面子上,我再與你說一件事吧,鎮北王府乃是四鎮王實力之最,同時也是野心最大的一家,中央皇室不會容許他繼續發展下去。
早在很久以前,就有人在著手削減鎮北王府的實力,我只是一枚釘子,比我還要潛藏的更深的,還有許多人。
今日這些話,我不該對你說,那不但會害了我,也會害了你,但我希望,你能好好的想一想,未來的自己,路在何方。」
一個武者的出路在什麼地方,其實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答案,但總歸也逃不脫權勢,財富,地位,壽元之類的。
燕雲霄之所以推動鎮北王府與段毅之間的關係,就是希望他能反客為主,從而掌控旁人費勁心力,努力,也無法成就的勢力,一步登天。
段毅笑笑,頭一次,他想要在一個既不喜歡,也不討厭的人面前坦露自己的想法,氣堅而志強,目中神芒洞穿虛空,使得昏暗的房間內被一縷白光閃耀,鏗鏘道,
「旁人的路或許會迷茫,但我不會,我自始至終都在朝著我希望的路的盡頭邁進,燕叔,你應該很清楚才對。」
段毅從魏州一個小小的山村之內走出,由一套最為基礎的小擒拿手為起始,一路行來,經歷了許多事,結識了許多人,得到了很多,同時,也變了很多,而他一直且不曾改變的一件事,就是變強。
在這樣一個武道顯聖,靈機充沛的世界,握有藏武樓這樣一個金手指,腦海當中還有前世殘留的有關千百種武學的記憶,若不追尋武道至強,天下第一,他就不配在這世上走一遭了。
燕雲霄開始未曾明白段毅的語中真意,但一回過味來,頃刻間笑了,是嘲弄,是不屑,或許還有一些感嘆,
「不可否認,你的確是天縱奇才,但你知不知道,武道的盡頭,天下的至強,不是光有天賦,光有資質就能成的。
十八歲那年,我曾遇到一個年紀比你還小一歲,但武功比如今的我還高的一人,你猜測他如今成為什麼樣子?」
「被困在天牢底層,十年,二十年下來,整個人行銷骨瘦,氣血枯竭,雖然有一身強健雄渾的內力護住心脈不損,但也只是苟延殘喘,沒幾年可活了。
他的資質,悟性,比你分毫不差,際遇同樣是天下罕有,福源深厚,但事實上,他敗倒在了通往武道之巔的路上。
他敗在何處?我後來才想明白,他敗在太獨,太傲,不然的話,絕不止於此。」
燕雲霄此言,或許為真,或許為假,但目的是不變的,還是在規勸段毅,把握好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旁人沒有段毅的血脈,有血脈的,沒有段毅的武學資質,就算兩者皆有,也不會有燕雲霄以及更強橫的皇族勢力支持。
什麼是千載難逢?
在燕雲霄看來,段毅現在就有了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若不賭上一次,博上一把,實在是暴殄天物。
得,段毅也是熄了和燕雲霄辯論的想法,兩人都是心志堅定之輩,不會輕易被說服,故而再多的口舌之爭,也是白費力氣。
「好吧,你要我怎麼做?雖然鎮北王府對我沒安什麼好心,但我終究和他們有一份血脈牽連,不會幫你對付他們的。」
燕雲霄終於滿意的笑了笑,提著酒壺將面前的玉杯倒滿,朝著段毅的方向舉起,
「你什麼也不要做,就做你自己好了,至於夏宏叫你做什麼,你自己斟酌。」
段毅頓時懂了,他雖然武功很好,力量不弱,但在這種充斥權欲爭鬥的交鋒中,實在起不到什麼作用,更何況是夾雜在皇室內鬥當中。
他的存在意義,是為兩方承認的。
夏宏代表的鎮北王一脈,希望以他作為靶子,承接一些未知的風險,同時向中央皇室示弱。
而燕雲霄背後的人,則希望他這個沒有任何根基的人坐上王位,如此,或許可以兵不血刃的將偌大的北地隱患解除。
至於如何坐穩那個位置,他沒有法子,但燕雲霄背後的人一定有想法。
大抵,這就是真正意義上的工具人,兩方都不需要他有自己的想法,只需要他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就好。
也不知道該說幸運還是不幸,段毅眼下所經歷的一切,如夢似幻,但一切的起源,只在於他這身血脈,而不在於其他。
利慾薰心之輩,或許會為此帶來的巨大潛藏利益而蒙蔽,錯誤的認知,錯誤的選擇。
但段毅不同,他不但克欲,守心,而且十分理智的看清楚。
縱然走到這條路的盡頭,最理想的情況,不過是成為一個有名無實的傀儡王爺,受人擺布,遭人監視,沒有自由,因為中央皇室不會容許另一個野心勃勃,不可控制的鎮北王的誕生。
相比之下,成為一個武道至強者,傲嘯神州,縱橫天下,才是他最想要的。
「當不能改變這一切的時候,只能忍,忍的同時,積蓄足夠的力量,來應對未來可能發生的一切。
暫時來看,我還可以利用雙方,來切實的增強實力,這個機會要把握好。」
段毅面色平靜,目光如清水一般澄澈,只是腦海當中的念頭卻是分外複雜。
一力降十會,莽夫性格足矣。
但當無法一力打破所有的時候,必要的智慧和謀略便不可缺少。
「還有,莊世禮,這次你來河北,就不要再想回去了,正好利用這個機會,一次解決你。」
段毅雖非睚眥必報之人,但面對給自己帶來這麼大麻煩的莊世禮,還是意難平,非得將其徹底解決才算罷休。
至於莊家,南方魔教,就算鎮北王府也難以輕易將之連根拔起,暫時略過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