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以段毅這般深厚的定力與心境,了解到這婦人與其丈夫的故事後,也是氣的火冒三丈,恨不得立刻出手教訓這人一頓。
世上哪有如此沒心沒肺之人?
這可是他的結髮妻子,是他攜手白頭一生的人。
那等待學費的可是他的親生兒子,將來承繼他香火的人。
他對自己的親人毫不關心,卻只是一味去賭,去嫖,去玩,毫無擔當,這樣的人根本不配叫做男子漢。
但比他更快的還有一人,而且他還只是想想,但這人,卻是真的如此做。
只見段毅對面的琴心一雙本來漠然的眼睛充斥著狂躁的殺意,撐著光滑下巴的素手抽出,纖縴手指當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枚石子,以獨特的運勁法門輕輕一彈。
石子便嗖的一聲破空而出,直接穿越重重人牆阻隔,精準無誤的打在那腦滿腸肥的丈夫眉心深處,且勁道爆裂,直接將對方的腦袋打爆,碎裂開來。
一時間血液噴濺了四周圍觀眾人一身,恐懼的叫聲此起彼伏,眾人驚作鳥獸散,街道一時之間由原本的熱鬧變成空蕩蕩一片。
段毅臉色一變,他本以為琴心也就是稍微教訓一下這男人罷了,卻沒想到她殺性如此之大,直接下了殺手。
要知道,在絕命的口中,琴心性格柔弱,本性善良,所以縱然有天魔琴在手,他也怕琴心因為這種性格遭人暗算,所以讓段毅跟隨保護。
但如今看來,絕命恐怕對琴心並不了解,這女人經歷家庭劇變,心性受到刺激,再不是那個善良柔弱的人,而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恐怖魔女。
好在琴心動作比較隱秘,左右食客又只是普通人,無人發現是她下的手。
大街上,見到自己的丈夫死去,婦人也是驚訝無比,隨即大聲嚎啕,淚如雨下,顯得十分傷心。
段毅看到如此情景,無奈搖頭,小聲對琴心道,
「你殺了她丈夫,她孩子的父親,叫她今後如何生活?」
段毅來這個世界日久,也漸漸融入這個世界,了解其運轉的秩序和規則。
比如一戶人家若是沒有男丁,該是多麼受人歧視,又會遭到多少白眼和冷待。
就拿這一家人來說,儘管這丈夫混帳,不是個東西,但他是個男人,是家裡的頂樑柱,一片天,有他在,外人就不敢輕易欺辱這婦人和她的孩子。
但如今這人死了,婦人和孩子無依無靠,將來生活恐怕比如今還要困難十倍不止。
就拿她做工來說,有她男人在,這工錢至少還會發給她,不會任意剋扣,但如今家裡沒了男人,只是婦孺,那麼能否討到工錢還是一個未知之數。
誠然,她們很可憐,也有許多善心之人憐憫她們,但世上更多的還是自私自利的小人,他們才不會去管這母子兩個生活有多艱辛,多不容易。
琴心冷哼一聲,首次和段毅四目對視,從她的眼神當中,段毅看到了深深的絕望和仇恨。
「為什麼不能生活?這個男人活著只會繼續拖累她們母子,現在好了,她辛苦賺來的錢可以不用交給這個人讓他爛賭,她應該感謝我才是。」
段毅聽得一陣頭大,這女人行事雖然是一片好心,但不曾真正了解現實,他只能耐心的解釋給她聽。
琴心這才恍然覺得自己此事似乎有差,但想了想,又不覺得自己有錯,道,
「不,我沒做錯,這女人繼續這樣下去,早晚會被她丈夫害死,我是在救她。
這樣吧,待會兒你幫我去給她一些銀子,讓她今後的生活好過一些,這銀子以後我會還給你的。」
段毅看了看街上的那女人,還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也只能這麼辦了。
而這時,琴心忽然主動對段毅說道,
「你是不是覺得我殺人不眨眼,有些不可理喻?」
「是也沒關係,在我眼中,這男人該死,他是人家的丈夫,人家的父親,但從盡過丈夫和父親的責任,這樣的人,還要他做什麼?」
段毅連連擺手,翻起倒扣的杯子,倒滿水抿了一口,一股清涼順喉而下,道,
「我可沒這麼說過,也沒這麼想過,也許你是對的。
有句話叫長痛不如短痛,儘管如今她死了丈夫,或許會傷心一陣,但未來沒了這男人的拖累,或許能另找一戶老實本分的人家,生活的更開心快樂也說不定。」
聽到段毅這麼說,琴心的心中舒坦不少,望向少年的目光也更加柔和。
這時,酒樓跑堂的小兒來到桌前,對著段毅一臉歉意道,
「這位大爺,外面發生了兇殺案,恐怕今個在這大堂內是沒法用餐了,兩位在本店定了兩間上房,待會兒我們會將您點的酒菜送到房間,還請大爺通融一番,不知可好?」
段毅和琴心自無不可,或許這反而能避開官府的審問,便應允下來。
待到來到訂好的房間中後,段毅剛剛將行禮以及青霜劍放下,正打算外出打盆水好好洗漱一番,便聽到敲門聲,打開一看,是背著琴匣的琴心。
段毅側過身體,將琴心迎進房間之內,還沒等開口,琴心已經率先問道,
「我的事情,師尊對你說了多少?」
段毅不知道琴心來找他的目的,更不敢小瞧這個女人,便據實以告,
「說的不多,我只是知道天魔琴的來歷,以及你身負血海深仇,至於具體的,絕命長老並未告訴我,只是讓我若是有心,便在途中向你詢問。」
琴心此時已經走到房間的角落,解下背後的琴匣,將其和青霜劍並排而立,然後走到中間位置的桌邊坐下,道,
「那你到底想不想知道呢?」
「說不想,當然是假的,不過這事關琴心姑娘你的私密,若是你不想說的話,我不會勉強的。」
琴心罕見的笑了笑,雖然看起來十分美麗動人,卻少了一種燦爛,多了些許的抑鬱與消沉,仿佛一朵即將凋零的花朵。
「這件事憋在我心裡也已經很久了,剛剛你認同了的做法,我覺得你這個人還不錯,所以想要說給你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