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命不再言語,只見他抬舉雙手,一股澎湃炙熱的氣浪便從其體內升騰起來,並瞬間充斥在段毅身前一丈處,形成一片彤紅燃燒的火焰蓮花,盛開綻放,瑰麗多姿,卻蘊含無限的殺機。
這火焰,非是真火,而是絕命以蓋世修為催發的火勁,其溫度,熱量,灼燒力,比之真正的火焰有過之而無不及,且只要絕命以真氣源源不斷的加持,便會永不熄滅。
地上的火勁還未攀升至最巔峰熱烈之處,半空中,又有數不盡的無形氣劍懸浮,凜然之間,鏗鏘劍鳴如虎嘯龍吟,波波傳出,刺激的在場眾人不自覺運起內功抵擋這壓力。
舉手投足之間,絕命已經將劍山火海建起,只等段毅踏入其中,其超絕蓋世之修為,展露無遺。
須知之前為考驗丁冉而流露的刀道修為也好,如今所展露的火勁以及劍氣修為也罷,或許,都並非是絕命真正主修的武功,而只是他觸類旁通,淺嘗輒止所得。
段毅眸光深邃,表情平淡,他不需深入這火勁劍氣當中,已經可以感受到其中蘊藏的可怕威力,以及他若執意上前,所將承受的痛苦。
但,他欣然上前,毫無任何猶豫。
啪嗒,當他踏步邁入這蓮花火勁當中的一瞬間,一道火蛇噌的一下竄起,直接將段毅腳下的一雙黑靴以及白襪灼燒成灰燼,繼而將其腳底板烘烤的白煙陣陣。
若非絕命有意收斂火勁威力,只為考驗段毅,而非殺人,只怕段毅的這一雙腳此刻已經不復存在了。
但即便如此,段毅依然感覺一股鑽心的疼痛從腳下傳遍全身,那種感覺,比用針刺還要痛苦十倍,百倍,痛的如腸攪肚爛,全身的毛孔也自發閉合。
且這並非一閃而過的疼痛,而是連綿不斷,幾乎看不見盡頭的疼痛與折磨。
當段毅第二步跨入時,那懸於虛空,肉眼所無法得見的無形劍氣也被激發開來,唰唰唰的從空中倒懸飛過,從四面八方,朝著段毅飛來。
一時間,劍氣雖未履身,但段毅周身上下,千百個方位,細嫩肌膚上,盡皆鼓起拇指蓋大小的圓包,乃是被強大的氣機所懾,內中氣血自發運行抵擋,也是段毅精修龍象般若功以及百佛圖所帶來的異象。
但出乎段毅預料的是,這些無形劍氣一旦侵入他的體內,便瞬間消散無形,除了帶給他極大的痛楚之外,便再無旁的損害,這劍氣,竟似實還虛,實在是令他大為驚訝。
但此時,他已經沒有任何的餘力和精神去驚訝,去揣摩,因為他心中只存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忍耐。
忍耐腳下烈火焚燒,皮肉抽搐帶來的痛苦,忍耐身體四周劍氣刺來,經脈血脈幾乎斷裂帶來的疼痛,以及忍耐這種無休止的忍耐……
巨大的痛苦刺激,讓段毅在短短片刻時間,汗水淋漓而下,幾乎將整個衣服潤濕,腳下每前進一步,都留下一灘濕漉漉的痕跡,繼而被蒸騰的火勁灼干。
他的嘴唇也變得乾裂枯澀起來,原本深邃如大海一般的雙目,也變得通紅一片,乃是消耗精神意志,數不清的細小血絲浮現。
不提段毅自己忍耐,單單外人,諸如丁玲,丁冉以及雪揚三個外人所見,便似能感同身受,渾身顫慄,可想而知,此時此刻,段毅忍受著多麼大的痛苦。
丁玲白淨秀麗的臉上浮現出一絲不忍,本來負於身後的雙手也不知何時絞到一起,如玉一般的手背上細小青筋迭起。
雪揚餘光瞥見這一幕,不知怎麼的,忽然就覺得丁玲和以往相比,分外不同,仿佛從一個沒有任何生氣的工具,變成了一個有血有肉的人。
他心中暗暗思忖,莫非丁玲對這個少年有意?這不太可能吧!
刀主在他的心中,便是一個十足十的強者,霸主,儘管是女兒之身,但往往容易忽視對方的性別,只關注對方的身份。
儘管有些懷疑,雪揚並未訴諸於口,而是默默記在心裡。
大約過了三十息時間,段毅終於趟過這火海劍山,渾身如從被水中撈出一樣,整個人的臉色更是無比的難看,縱然是有人皮面具,也遮掩不住其中的疲憊與倦怠。
惟不同的是,段毅渾身的氣勢卻是愈發雄渾,壯烈,澎湃,洶湧,並似乎經歷了一次十分有效的打磨,更顯凝然,幾能不戰而屈人之兵。
氣勢是什麼,說起來很虛幻,大主要還是來源於一個人實力,但基礎,卻是一個人的精神,靈魂。
儘管身體的疼痛感未消除,身體的疲憊與倦怠依舊,但段毅的精神意志,似在此次磨礪當中,更加堅忍不拔,縱然千錘萬鑿,也無法令他有分毫動容,所以,他的氣勢,比起以往,也更顯恐怖。
但考驗仍未結束,只因絕命早已經說過,除了要忍受火海劍山帶來的痛苦,段毅還要將火勁劍氣盡數排出體外方可。
段毅面沉如水,不吭一聲,在脫離劍山火海後,又連踏七步,每步間隔為半尺長,步步都如遠古巨獸降臨,踩得整個魔殿都震顫不停,轟隆作響。
而後,段毅張開自己的右臂五指,指尖五道緋紅色的劍氣刺出,火熱的氣浪一閃而過,方才讓段毅徹底恢復平靜。
此時,段毅一身氣勢收斂,汗水消去,除了依舊乾裂的嘴唇以及略帶疲憊的神情,便再無旁的變化。
丁玲見此,一顆芳心終於安然下來,長長吐出一口氣,本來絞在一起的十指也分開,重新負在身後。
絕命見狀,似也為段毅的強大精神與意志動容,嘆道,
「好,我自坐鎮魔殿以來,數十年時間,共發現七個有資質學習斷脈劍氣的劍手。
但他們當中,只有一人熬過劍山火海之痛,你便是這漫長歲月當中的第二個。
而你之資質,比之前那人還要強得多,斷脈劍氣在你手上,必不會明珠蒙塵。
無名,你且上前來。」
段毅此時赤足立在冰涼的魔殿大地上,本來心中還有一絲火氣與疲憊未消,聽到絕命此言,登時喜出望外,朝著碧玉圓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