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為八月末,秋陽高懸,清風涼爽。
庭院內,青磚上,段毅精赤上身,手持十煉劍,劍光閃耀,正滿身大汗的習練嵩山劍法,專注而又勤奮。
他雖然年少,但身材勻稱,體格強健,渾身上下肌肉呈現流線型,毫無多餘脂肪,宛如獵豹一樣充滿爆發力。
在招式上,劍法時而大開大合,時而狠辣迅捷,劍路風格多變,十七路嵩山劍一一使來,便如行雲流水,顯然已經窺得內中精要。
尤其是段毅新從安婆婆處學得岳王神箭這門輕功,配合嵩山劍法,更是別有玄妙。
以身法帶動劍法,以劍法錘鍊肉身,肉身精氣充溢,再度帶動內功修行進步。
這一套行之有效的練功之法,便是段毅藉助藏武樓這個金手指摸索而來。
「練氣一道,乃是持之以恆才能有大成就,不能急。
眼下要想儘快變強,便要走華山劍宗一道,將劍法練到高明,練到強悍。」
就在段毅沉浸在練功當中,耳邊突然傳來白希文的聲音,讓他到待客大堂之內,有事與他說,手中劍法一停,心中不免生疑。
自從前兩日發生了阮棟被殺一事,段毅便被白希文禁足,在宅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除了吃飯以外,便是一心練劍練氣。
如無必要,白希文也很少打攪他,但剛剛聽白希文傳來的聲音,急促而又帶著點羞惱,顯然發生了什麼意外。
擦乾汗水,穿上衣服,段毅整理了下儀容,握著十煉劍匆匆趕往待客大堂內,便見到了前兩日見過的金鼎派劉志威。
此人依舊威嚴十足,端坐在木椅上,四平八穩,手邊則是一塊拳頭大小的白玉,玉澤光瑩,質地極佳,應該價值不菲。
見到段毅進來,白希文先是讚許的點點頭,天資過人,勤勉有加,的確是可造之材,隨即眼神陰鬱,有些氣急,對著劉志威說道,
「你剛剛說的這件事情,我不能替他做主,現在他人在這裡,你可以自己問他。」
段毅有些摸不著頭腦,不清楚兩人搞什麼鬼。
然後便見到劉志威沖他露出笑臉,將阮家的要求仔細的說了一遍,當然,曲東流的想法也明白的表達給他。
「也就是說,阮家認為阮棟之死,我要負上一定的責任,他們想要找一個高手和我決鬥,如果我贏了,這件恩怨就此了結,如果我輸了,便要在阮棟的靈前提著兇手的腦袋三叩九拜,還有切下右手賠罪,是這樣嗎?」
段毅心裡邊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滋味,感覺又好氣又好笑,更多的則是無奈。
從頭到尾,他都是被動應付,要不是阮棟自己作死,非要和他比試,怎麼會有後來的這些事發生?
現在人死了,對方親屬就要他負責,這種邏輯完全沒有道理,不過倒也符合情理,因為感情最不受理智控制。
「不錯,你畢竟不是我金鼎派的人,而阮家和我派關係密切,他的這點要求,我們必須要考慮進去。
當然,你也可以選擇不答應,有白師弟護著,倒也沒人能強迫你,只是今後你就不能在山上生活了,這是掌門師兄的意思。」
頓了一下,劉志威看了下面色很不好的白希文,又將目光對準段毅,
「我勸你還是答應吧,或許你能贏,而且還能得到一塊堪稱珍寶的寒玉。」
段毅看著不說話的白希文,面沉如水,念頭飛動,思索眼下自己的處境。
曲東流一旦下了命令,白希文不可能明目張胆的違背,所以如果自己真的不答應,或許在白希文護衛下,可以安然離去。
但下山之後呢?白希文不可能一輩子護著他。
阮家既然能找出高手來和他決鬥,那麼自然也能找殺手來解決掉他,對於武功還遠未大成的他來說,這勢必是一種威脅,還是不死不休的那一種。
那麼下山後直接去滅了阮家的老頭子?送他和阮棟去九泉之下團圓?讓恩怨了結?
或許以有心算無心,這個做法可以成功,但後果比前一種還要可怕。
殺了阮祥,兇手幾乎鎖定是他,段毅十成十被大夏官方通緝,從此不容於正道,朝不保夕。
運氣好了,將來混成一方黑道霸主,還有出頭的可能,運氣不好,估計就死在哪個犄角旮旯,連個收屍的都沒有。
而如果應下,勝面雖然不大,但也未必一定會輸,何況在徹底解決這件事以外,還有一塊對他修行大有幫助的寒玉可拿。
段毅思量再三,也做不了決定,最後還是謹慎問道,
「劉副掌門可知道,和我決鬥的那位高手的來歷?」
若是必輸的局面,他索性下山,但若是有些贏面,不妨賭一賭。
「你放心,有白師弟的關係,我們自不會讓你去進行一場不可能勝利的決鬥。
阮家找的那人名叫林伯暉,年僅十八,善使一套辟邪劍法,自出道以來,只勝過七個魏州的劍客,卻也並非什麼狠角色,以你的劍術天資,未必比他弱。」
劉志威刻意淡化林伯暉的武功,卻不料辟邪劍法四個字直接重重轟擊在段毅的心口上,只覺口乾舌燥,四肢發麻。
「辟邪劍法?他奶奶的,這種邪門的武功也有人練?」
段毅面無表情,但心裡邊沉甸甸的。
除了這門劍法的傳人,只怕當世沒有一個人比他更了解這門劍法的可怕之處。
林家七十二路辟邪劍法,源自太監神功之一的葵花寶典,一句武林稱雄,揮刀自宮,何等的霸氣側漏,更造就一對奇葩翁婿,岳不群和林平之,可謂聲名赫赫。
而論及威力,這門武功在笑傲當中更是所向披靡,單以劍法來論,保二爭一,僅在獨孤九劍之下,更勝過五嶽劍法。
就拿段毅所學的嵩山劍法而言,固然可稱上乘,但若比及辟邪劍法,那就差了一截,是真正層次上的差距。
更不用說一旦練了這門武功,跨越最難的那一關,自此一片坦途,修行起來勇猛精進,讓人可在極短的時間之內便能脫胎換骨,成為高手。
例子之一,林平之武功稀爛,但在修行了辟邪劍法之後,便能連挫余滄海和木高峰這等級數的高手,神奇之處可見一斑。
仔細想想,正道三大宗師之一的左冷禪都被辟邪劍法給陰瞎了眼睛。
段毅現在充其量也就是個不完全體的超低配版左冷禪,和辟邪劍法的傳人決鬥,屬實沒底。
見到段毅沉吟良久也不說話,劉志威不知道他心中所想,以為還在考慮,又道,
「這個林伯暉我在阮家見過一面,內家修為並不高深,也就是養氣一層。
而且聽說他為人貪花好色,流連煙花之地,練劍也不甚勤奮,段毅你也不必太過擔憂。」
劉志威想要堅定段毅迎戰的信念,以使阮家之事儘早解決,了他一份心思。
卻不料這番話聽在段毅耳中卻是分外困惑,不由得眯著眼睛好奇問道,
「此人貪花好色,還流連煙花之地,劉副掌門莫不是在誆騙我?」
太監逛青樓,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難道這個林伯暉是為了掩人耳目?還是這人練得根本就不是辟邪劍法,只是個招搖撞騙之徒?
「我騙你作甚?此人的確如此,相傳每逢大戰前後,此人都要在青樓過夜,精力極為旺盛,還被好事之人稱為紅粉劍客。」
段毅心中陡然升起一個想法,面色凝重,注視劉志威,抱拳道,
「劉掌門,還請你將了解到的此人所有信息詳詳細細的告訴我,或許我能接下這一戰。」
有求於人,段毅連副掌門也不叫,直接稱呼劉志威為掌門,只希望對方能多說一些有用的信息,給他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