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眼龍唯一露出的眼睛眨了眨,整個人鬆了一口氣,背後濕漉漉一片。
段毅方才給他的壓力太大,比之前的大戰還要來的疲倦,困頓,好在,終於過去了。
不過隨即他便見到了一直在旁邊坐觀他們內鬥的那個陌生青年,黑紗下的眉頭皺起,有些遲疑問道,
「王兄,這位高手是何來歷?莫非也是你請來助陣,以防萬一的強者?」
趙家三兄弟,獨眼龍和他的手下,是在段毅與影子刺客楊開最後一掌分開後趕到,因此反而見到了那陌生高手打出一記陽剛兇猛的赤紅拳勁,將毒手天心擊斃的震撼場景。
他們對此人倒是不敢有什麼陰暗的念頭,倒不是怕,而是不想節外生枝。
畢竟這個高手的精神狀態飽滿,可不是之前段毅那種重傷垂死的樣子。
此外,他們最擔心的還是利益問題。
如今謀劃的這件大事基本可算是圓滿成功,只等取走財寶,事後分配並逃離薊縣乃至幽州就可以了。
若是無端端又過來一個高手,之前的分配方案肯定是行不通,要被推翻的。
在涉及切身利益的情況下,沒有人能不在乎,為自己盤算也是應有之理。
段毅笑了笑,不著痕跡的瞥了眼那人,搖搖頭,聲音雖然輕柔,卻傳遍在場每個人的耳畔,道,
「這位兄弟和咱們一樣,是不請自來,不過他只屬意於寶庫當中的一件寶物,拿了就走,不會參與其他的分配,你們大可放心。
相應的,你們對他拿走那件寶物,應該也不會有意見吧?」
段毅這麼說,趙家三雄以及獨眼龍就放下心來,連連應承下來。
一件寶物就算再值錢,也有限,哪裡及得上偌大寶庫來的吸引人?
獨眼龍性格貪婪,一馬當先走到聚星樓的緊閉的大門之外,迫不及待的一腳將之踹開,同時招呼自己的兄弟準備搬運,趙家三雄也過去幫忙。
段毅則沒有猴急,或者說,雖然他也很喜歡金銀財寶,卻也並非看得十分重要。
反而對那個青年高手十分感興趣,因此緩緩走到他的身邊,問道,
「在下見兄台一身內功熾烈如火,渾厚如山,實乃是超一流的水準,卻不善爭鬥,莫非是剛剛出師不久,才踏入江湖嗎?」
這個青年的武功怎麼說呢,有些一言難盡。
說強,是真的強。
段毅即便修行冰玄勁神功,並將滴水勁以及寒冰之力練到圓滿,純以內家拼鬥而言,相同境界下,也未必能比得過對方。
除非修成疊浪勁或者將寒冰之力,蛻變為玄冰之力,方可破掉對方的烈陽之勁。
但說弱,也不非言之無物,反而是有確實根據的。
這青年更像是一個沒有經歷過多少廝殺爭鬥的江湖小白,武功雖高,但發揮不出來,難以竟全功,總有種隔霧觀人的虛幻感。
就拿段毅為例,冰玄勁只是他武功的一方面,卻不是全部,因此,他能以冰玄勁催動旁的神功絕技,劍術,掌法,拳法等等,能以最小的消耗,發揮出最大的威力。
但這人,從頭到腳,除了一開場時,那令人眼前一亮,驚艷無比的輕功,就再沒什麼可稱道的地方了。
他的所謂戰鬥方式,不過是凝聚真氣於拳上,然後壓縮,爆發,打出破體拳芒,倚仗超強的反應天賦,以及那真氣的爆裂恐怖,便直接發揮出強大的威力。
說的好聽點叫一力降十會,不好聽,那麼就是一個空有內功,不懂技術的紙老虎。
毒手天心若不是之前與段毅大戰一場,損耗不小,信心受挫,又親眼見到影子刺客楊開被段毅七十二掌剛猛無邊的霸道掌力生生震死,心中絕望。
再和這青年高手糾纏個一刻鐘乃至更久,根本不是問題。
綜合以上,段毅猜測,這人可能是有了奇遇,要麼是吃了藥,要麼是被人灌頂傳功,從而獲得一身卓絕的內功,但也因此眼高手低,還沒來得及消化掉這份修為。
也可能是一直遠離江湖,在山間田壟當中潛心修行的天才,以天資和年月累積堆砌,這才練就一身渾厚內力,卻經驗不足,也就是能量高,技能少。
青年高手面對段毅的刻意靠近以及詢問,面色有剎那的不虞,高大的身軀朝著旁邊移動了一下,似乎不想與這個殺人掠奪的強盜靠近,也可能是一種本能的防範。
但又不想掃了段毅的面子,沉吟片刻,方才點頭道,
「閣下慧眼如炬,所說不錯,我方才從山上走下不久,便聽到北地薊縣這一場中原與草原頂尖天驕的大戰,想來湊湊熱鬧,見見所謂的頂尖天驕是個什麼水準,也想和這等人物比一下。
結果因緣巧合之下,得知了徐府有一件對我練功極有幫助的寶物,這才想來盜取。」
段毅也不在意對方的態度,反而更加好奇,對方究竟練得是哪一門神功。
這至陽至剛類的神功,遠比至陰至寒類的神功要多得多了,實在很難猜測。
而又是什麼寶物,值得這等年輕自負的高手,寧願克服觀戰的誘惑,趁著這個千載不遇的時機,跑來徐府盜寶呢?
種種疑惑在心間盤亘,不過段毅沒有再說話,既然已經知道了對方不願與他親近,他自也不會熱臉貼人家的冷屁股。
作為已經徹底融入這個世界的段毅來說,除了自己的愛人和朋友,旁的人,哪怕是天王老子,又和他有什麼關係?
不多時,聚星樓內便發出了一聲聲狂喜的歡呼聲,隱約間,段毅還能聽到獨眼龍幾個手下發出的「發財了,這下子老子可以洗手不幹了」的話。
段毅沒有直接進入聚星樓內,而是就這麼等在外面。
主要是兩個考量。
其一,按照事先約定,他們會將從徐府掠奪的所有財寶押到距離這裡最近的一個隱秘地點,大家統一分配,然後各自散夥。
他不擔心自己被坑,哪怕有人長手,偷拿一些,他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水至清則無魚,他若是計較的太過,反而顯得自己小家子氣。
何況有的東西,該是他的,就是他的,誰也拿不走。
其二,他擔心徐府之人去而復返,若是帶領大隊人馬殺到,被堵在聚星樓內,那真是瓮中捉鱉,以他現在的精神狀態以及所受傷勢,想要出去很難。
而留在外面,探查動靜,再以他的輕功造詣,隨時就能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