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劍法,若趙鈺沒有看錯的話,段師弟最後一劍便是白師叔嵩山劍法的妙招之一,千古人龍,端的是氣象萬千,雄武迫人,厲害,厲害。」
趙鈺看著段毅在擂台上拾起木劍,歸還到青銅大鼎之內,面不改色,大加稱讚道,好像剛剛陰險提點阮棟的人不是他一樣,臉皮也算極厚了。
而且由於沒有壓抑聲調,一眾金鼎派的弟子也是聽得清清楚楚。
剛剛阮棟劍術不精,被段毅挫敗,羞憤而走。
不少金鼎派弟子則意猶未盡,不曾散開,反而極為熱烈的討論著剛剛鬥劍的精妙之處,加以揣摩解析。
尤其是段毅的最後一劍,比之先前的基礎劍法勝出何止十倍,更是引得眾弟子心馳神往,若一早就使出這等精妙劍招,恐怕阮棟早就落敗了。
現在經過趙鈺提點,不少人才恍然大悟,原來是白希文的絕學之一,嵩山劍法,也難怪有這般威力了。
段毅也完全不見任何異樣之色,在走下擂台後反而謙遜的擺擺手,
「趙師兄嚴重了,段毅自練劍至今也不過十日左右,劍術淺薄,根基不足,嵩山劍法也只這一招千古人龍還算看得過眼,還有許多要學習和精進之處,當不得這般盛讚,實在慚愧,慚愧。」
此言一出,滿場俱寂,不少金鼎派弟子看著段毅平平淡淡的表情,恨不得在他的臉上抽幾下以泄心頭之恨。
十天的時間,你便有這樣的進境以及造詣,豈不是更將他們襯的蠢笨如豬,不,嚴格說來,或許還比不上豬。
就是趙鈺也是麵皮抽動,呵呵一笑,不知如何接話。
遙想他當年練武,十日時間也不過剛剛將經脈穴道記得熟絡,外功更是一竅不通,人與人差別,真的如此之大?
「段師弟此言就是過謙了,十日時間便有這般造詣,只怕單論劍術上的天賦,普天之下可堪相比者也是寥寥無幾。
還希望你能戒驕戒躁,今後勤學苦練,不使自己的天賦埋沒。」
冷青眉羅裙素雅,如白蔥一般的兩手上各持一柄十煉劍卻並不顯的突兀,雖然師弟阮棟一敗塗地,顏面大損,但她對段毅卻很是欣賞,目中也滿是讚嘆。
大夏地域廣闊,武道昌榮,天才可謂層出不窮,如段毅者,甚至表現超出段毅者也不是沒有,但天賦不代表未來的成就。
在冷青眉了解中,大夏斷劍廬曾有一位弟子,三日練劍,七日大成,短短一個月內,學全學通二十三門一流劍法,號稱當代劍慧。
論及在劍道上的天賦,遠在段毅之上,一度被認為大夏武林未來的劍中神話,為斷劍廬再增幾分色彩,甚至有傳說斷劍廬已經將之內定為未來掌門。
然而此後數年,此人耽於享樂,沉迷旁物,尤好插花之技,荒廢了劍法的修行,最終也不過是一個知名的劍手,最後死在江湖廝殺上,可悲可嘆。
仔細想想,若他能貫徹始終,勤修苦練,劍道大成,何人能傷他分毫?
段毅既有天賦,又在剛剛以劍法擊敗修煉三年的阮棟,冷青眉就是怕他因為一時的得意而荒廢了天賦,所以讚賞同時加以勸告,也算是一片誠心。
「冷師姐之言,段毅今後自當銘記在心,斷不敢忘,今後也希望師姐能多多提點。」
新認識的人中,趙鈺口蜜腹劍,心思深沉,對段毅似有圖謀,阮棟則自大自傲,又不懂進退,更令人生厭。
唯有冷青眉溫柔恬淡,大方得體,外加對方一片好意,段毅也是十分虛心的接受,態度不免親近幾分。
然而這卻惹到了一直等著段毅前去找她說話的賀蘭月兒。
她原本正翹首以盼,卻見到段毅拱手向冷青眉施禮相謝,兩人男的俊俏無雙,女的娟秀美麗,堪為一對璧人,心內便酸水大泛,委屈的恨不得立刻找個地方放聲大哭。
然後就見到段毅走到身邊,淺笑著朝她道謝,並將手中的十煉劍取回,態度溫切,心裏面便又舒服許多,甚至變得開心起來,心想,
「段毅將十煉劍交給我保管,而不是冷姐姐,看來還是和我更親近一點。」
小女孩心事來得快,去的也快,此時已經在想著接下來該和段毅去哪裡玩。
因為是段毅先前戲耍她的緣故,答應了她一件事,所以她就想著讓對方多陪自己玩耍,解悶。
段毅不知道賀蘭月兒心事如此複雜,在取回十煉劍後靜立在一邊,目中無神,全身心都在回味方才和阮棟交手的過程。
招招式式,猶如幻燈片一般在眼前回放,越是品味,越覺得收穫良多,往日使來不知滋味的劍法也變得生動活潑許多,自覺日後若是再練劍,必將事半功倍。
而最關鍵的是,段毅試出了自己此時的武功絕非一般人能比,至少阮棟這等金鼎派的入室弟子,絕不會是他的對手,哪怕運用內功也是一樣。
可見今日的他已經有了一定的實力。
若究其根本,這就如金系一脈華山派的劍宗所追逐的要旨,只要劍術一成,縱然內功平平,也能克敵制勝。
換個說法,以現代搏擊來看,力量雖然是評判標準之一,但只要沒有達到一力降十會的程度,搏擊的技術便同樣重要,甚至占比更大。
剛剛他有意試探自己的劍術,先是以基礎劍法迎敵,自保有餘,獲勝在望,可見紮實根基,絕非泛泛。
之後嵩山劍法一出,更是直接奠定勝機,可見他的劍法之威。
而且他雖然重於劍法,卻也並不忽視內功。
早晚吐納,從不間斷,更在藏武樓中以虛幻的肉身試驗,尋找更有效率的練氣之法,頗有成效。
如今寒冰真氣已經蘊養壯大,只是限於時間關係,還不算深厚,但應用於戰鬥中卻也不會拖後腿。
就算今日一戰並非單純比劍,段毅也有十足的把握能夠挫敗阮棟,說不定過程還會縮短,三招?五招?他也不清楚。
總而言之,有著藏武樓的他,不但未來無可限量,眼下也有了一定的實力。
這邊眾人圍繞著剛剛一戰相談甚歡,段毅作為風雲人物,收穫極大關注。
另一邊,阮棟腳下如風,朝著渺無人跡的山間狂奔,心中鬱憤結成一團,難以發泄。
噗通一聲,阮棟雙膝跪在一棵兩丈高的大樹下,右手作拳,砰砰砰的砸向大也不覺痛。
面上涕淚橫流,雙目赤紅如火,好似一個擇人而噬的野獸,口中來來回回只重複一句「為什麼」。
是的,為什麼?
他出身富貴,拜師金鼎派副掌門,學武三年,也算用功勤勉,即便這樣,他卻輸給了一個練武不過十日左右的人,是夢嗎?
不,不是。
回想起和段毅交手的過程:
那般精純的劍術,他如論如何也練不成,最後那猶如風雷匯聚,烏龍騰空的一劍,更是絞盡腦汁也想不到抵擋的辦法。
再想到對方天資如此之高,今後只會越來越強,他要想翻身,只怕比登天還難,不禁更加絕望。
此外,阮棟還想到這一戰之後,他會淪為金鼎派上上下下的笑柄,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更是生出一股戾氣。
恨不得立即將山上的所有人殺個乾乾淨淨,讓所有知道這件事的人再也說不出話來。
但最後的最後,他也只能躲在這裡獨自舔舐傷口,用憤怒,用淚水發泄心裡的憋悶與不甘。
就在這時,阮棟聽到前方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心下疑惑,撥開雜草,迎面便見到一個熟悉的臉孔嘲弄般的看著他,乃是剛剛擂台下觀戰中一人。
只覺怒氣直衝天靈,怒道,
「你一個外門弟子也敢嘲弄我?莫非是想找死嗎?」
下一刻,他原本看不起的金鼎派外門弟子冷笑一聲便出手,兩掌揮動,好似一張大網將他罩住,輕靈若游魚飛鳥。
若阮棟手中有劍,以他劍法倒也不是不能抵擋。
但方才離開時將十煉劍落在冷青眉手中未曾取回,他又是專精劍術,空手下武功大減。
再有這人出手大出阮棟的預料,猝不及防直接被人拿下,大穴被點,毫無還手之力。
只能驚慌,恐懼的看著那人,他怎麼敢?想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