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性黑羊上前一步，緊緊盯著那個從上一層走下來的深灰色身影。
雌性黑羊站在稍微靠後的方位，眼瞳已經縮小為了五個小點，似是時刻準備狩獵。
顯然，他們與樓上這個深灰色身影間存在某種齟齬。
然而他們依然保持了理智，尤其是作為草食者的雄性黑羊希莉爾，開口時語氣很平靜：
「簡尼斯，你想表達什麼？」
名叫簡尼斯的是一隻雄性黑羊，但與大部分黑羊不同的是，他身披深灰色的短毛，頭頂具備兩對犄角，面部五隻眼睛的排列方式也與尋常黑羊不同。
這些與眾不同的特徵表明，他要麼是一個混血，要麼是黑羊中極為少見的變異體。
後者出現的概率極低，而一旦出現，往往都具備常羊所不具有的特殊天資，常常被認為是成為「生命祭司」、「孕育祭司」、「死亡祭司」等【母親】直屬祭司的先決條件。
簡尼斯自然沒有好運到成為這樣一種特殊的存在，他只是一個尋常的混血羊。
同樣，他也是希莉爾與丹娜在少學時的「同學」。
儘管少學沒有人類社會的「班級」概念，但在大概同一時間段進學的黑羊，經常會形成一個個自己的小圈子。
圈子內的羊，就是彼此的「同學」。
因此，希莉爾、丹娜和簡尼斯的關係，在過去稱得上是非常不錯的。
如今會變成這樣劍拔弩張的局面，還是因為一件事……
簡尼斯面對明顯的排斥，也不惱，只是用指出事實般平靜的語氣說道：「你們如果不加入一個學派，你們想要的材料是不會賣給你們的，與有沒有貨沒有任何關係。」
丹娜氣憤道：「說什麼『加入一個學派』，你不就是想讓我們加入你背後的『淨湖』，用我們的技術換取你在學派里的功績嗎！」
簡尼斯看向丹娜，橫瞳的眼眸里有複雜的神色閃過：
「你們還是這樣認為……但其實我說過，我不可能騙取你們的東西，你們的技術還是你們的。
只要你們願意加入『淨湖』，你們憑藉你們那項技術，可以很快獲得很多功績。
這樣一來，你們將擁有充足的材料、進行實驗的人手，憑藉你們的水平，再加上『淨湖』的渠道，你們未來甚至有可能將成果刊登到《生命》上，得到【母親】的關注。」
丹娜冷下神色：「但是，如果不是『淨湖』看上了我們的技術，暗地裡給我們使絆子，我們原本是可以買到純黯樹芯的，不是嗎？」
簡尼斯笑了笑，沒有否認。
他看了眼面前滿臉不信任的兩個過去的同伴，語重心長地勸說道：
「你們好好考慮吧，如果沒有『淨湖』這樣的大學派為你們提供支持，無論你們有多少所謂的『熱愛』、『理想』，都只會寸步難行。
我也是為你們好啊，只要加入學派，學派與你們就是一體的，學派會嚴守你們的技術，不會將之泄露出去，還會支持你們的實驗，這難道不是一條康莊大道麼？」
希莉爾注視著他，冷靜道：
「你們選擇用背後耍手段、打壓我們的方式，來強迫我們加入……
那抱歉，我們對此很不高興，無論未來會面對什麼，我們都不會考慮加入『淨湖』的。」
簡尼斯感受到了兩羊的堅決，但他似是還想努力一下：
「這些過程有那麼重要麼？只要加入『淨湖』，結果是好的，不就好了嗎？難道你們想一輩子研究成果都不受重視，庸庸碌碌地過完這一生嗎？」
丹娜聞言一步走出，緊縮的瞳孔盯著簡尼斯。
隨著細細碎碎的古怪囈語聲響起，一道暗青色的煙氣自她身上飄了出來，隱約組成了一個巨型魔影，對準簡尼斯虎視眈眈。
身為雜食者，她比希莉爾要稍微暴躁一些：「閉嘴吧！簡尼斯，你已經不再是我們的夥伴了！從我們的視線里滾開！」
「好吧，好吧……」簡尼斯無奈地搖搖頭，「總有一天，你們會為如今的選擇感到後悔的……」
希莉爾回敬道：「放心吧，我們絕不會後悔自己的選擇。」
緊緊盯著簡尼斯離開了少學，丹娜才收回視線，對希莉爾道：「說歸那樣說，但一個大學派在針對我們，我們還是要儘快想出一個解決辦法。」
「是啊……」希莉爾沉默一會兒，「我們不可能正面抗衡『淨湖』那樣的學派，最簡單的解決辦法，就是我們加入另一個大學派。」
丹娜一驚：「可是我們不正是因為討厭如今那些學派的做派，才選擇不加入學派自立門戶的嗎？」
「是啊，所以我才說那是最簡單的方法，而不是我最想用的方法……」
在經歷了與簡尼斯的一番交談後，希莉爾儘管表現得強硬，但內心還是有點受挫的。
只需要一個大學派稍微暗示兩句，整個迭明城的材料商鋪都會給它一個面子，不把材料賣給他們。
大學派的能量可見一斑。
這樣的勢力，他們該如何抗衡？眼下似乎也就只有暫時加入這一條路可走了。
希莉爾沉思道：「我們可以先加入一個中等學派，之後再想辦法……」
「——或者，你們可以加入我。」
一個陌生的聲音插入了對話。
兩隻羊「咩」地一驚，連忙轉頭看去。
入目所見的第一眼，好似只看到了光，無量的光！
純白的光芒閃耀著，他們的神思忽而恍惚了，一瞬間腦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了很多東西，而這些東西就如泡泡，在白光下一一被刺破。
再一恍神，他們才意識到，眼前站著的是誰。
希莉爾往下看了一眼，果然少學一層原本那個顯眼白色身影已經消失了，，她再抬起頭：「你是那一個……」
尤桓看著眼前兩個實力普通的年輕黑羊，道：「我不隸屬於任何學派，但我可以幫你們。」
「幫我們？」丹娜警惕地道，「先生，恕我直言，我們和你並不認識，為何你會突然向我們提出幫助？你又能怎麼幫助我們？」
尤桓沒有因為她的質疑動怒，平靜地回答道：「因為你們不想加入學派，我才來幫助你們，我可以給與你們任何想要的材料，給你們實驗的場地，讓你們不再受到學派的束縛。」(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