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刺,尤桓發現這個黃色軟體動物的表皮還挺韌。
有好幾根犄角尖刺都沒戳進去。
但也足夠了——最長的那根尖刺斜向穿透了這團柔軟血肉。
黃色身軀吃痛,立即顧不上尋找獵物,瘋狂地扭動起來!
深藍色血液在海水裡揮灑,被它自己攪得到處都是。
一邊扭動,它一邊帶著穿透身體的犄角碎片向洞口退去。
這一次卻是尤桓不準備放過它了。
放下作為護身符的犄角碎塊,他向那塊岩石游去。
這一次他發現了,產生前進推力的,是他的「第一層皮膚」。
當他想要前進時,它們會脈衝式地膨脹與收縮,一方面向後推動海水,另一方用於擠壓專門儲水的結構,噴水推進。
……這不就是水母的移動方式嗎。
一邊往前游,他一邊抬起自己的觸手看了看,有點懷疑水母……不對,懷疑龍生。
這個時候,他也追到了洞口附近。
那受了傷的黃色身軀在洞口用力扭動,利用岩石把尖刺頂出了身體,然後就往洞裡縮去。
他看了洞口一秒,第三次從空間卡里掏出了東西。
——這一次,是他從蛇形巨獸身上得到的毒囊。
把完整的毒囊扔入洞口中,果然如他所料,洞裡的生物遇到侵入物體,本能地射出了長矛。
矛頭刺破了毒囊,藍盈盈的毒素盡數灌入洞內!
「轟隆隆……」
觸手裡的聽覺結構先眼睛一步,察覺到了岩石的震動。
尤桓鬆開觸手,任由自己被激浪吹拂著飄向了遠離岩石的方向。
岩石上的沙粒不斷被震落下來,一蓬蓬深藍色鮮血與毒液一同自洞裡緩緩飄出。
他能想像到,這隻受了外傷的生物正在毒素里掙扎。
現在就看是這傢伙抗毒性強,還是巨獸的毒素高一丈了。
從進入寰海到現在,大約過去了一分鐘。
這短短一分鐘裡,他使用了三次空間卡里剛獲得的巨獸產物。
而連續三次,巨獸都沒有讓他失望。
在又等待了約一分鐘後,岩石的震動完全停止。
他的觸手裡顯然有類似水母的「聽石」結構,對聲波非常敏銳。
此刻他能聽到,岩石內的動靜已經完全結束了。
但不能確定那傢伙是不是在裝死。
畢竟他已經從拖把頭身上看出,寰海居民的智力水平還是不錯的。
然而眼下情況不允許他繼續等待——他聽到了從後方傳來的擊浪聲。
又有新的捕食者在接近。
不再猶豫,他往前游去。
在尾巴上的最後一根觸手尖沒入洞內之時,一道黑影也緊隨其後重重撞了上來!
「咚!」
岩石狠狠一顫。
一擊不成,那襲擊者向後緩緩退了一點兒,顯露出身形——
流線型的身軀,矯健有力的魚尾,寬大的鰭上蔓延出長長的卷鬚結構,此時正閃爍著不定的色采。
色彩漸漸變幻,竟隱隱約約描繪出一副畫面:四壁昏暗,一團透明的物體潛藏其中,它的下方還有一些癱軟的黃色血肉。
這些卷鬚竟然可以穿透岩層,探知到洞內——也就是螺殼裡的景象,並表現出來。
這種畫面的展示也說明這大概率並非一個單打獨鬥的狩獵者。
當這頭魚類生物張開嘴,將長有旋齒的舌頭探入洞內尋覓食物時,尤桓也聽到它的同伴們遊了過來。
剛到寰海就接二連三地危機橫生,真是一個特別的世界。
在這裡,文明不管用了。
只有野性,只有獸性,只有生物的本能在與彼此、與大自然搏鬥。
尤桓收縮自己的身體,擠到了癱軟的螺殼原主人身下。
於是那條卷筆刀似的舌頭率先碰到的,是螺殼主人的肉。
舌頭一卷,旋轉排列的齒片盡數刺入螺殼主人體內,而後用力一拽——
飽經風霜的無辜岩石又狠狠晃動了一下。
螺殼裡瞬息海水四涌,尤桓拖著這幅只有十幾厘米長的身體,幾乎有種遭遇了大洪水的感受。
身體下方和側面的觸手跟飄帶似地無助翻動。
眼看他要隨著舌頭拽螺殼主人的這股力量,一同被海水衝出,軟綿綿的觸手觸碰到了螺殼內壁上的某些奇怪紋路……
螺殼外,幾條寬鰭魚圍觀著自己的領頭擺動尾巴往後退。
那條靈活的舌頭就跟嗦螺絲一般,硬生生拖拽著螺殼主人的肉!
「咔啦!」
魚尾往岩石上重重一拍,內外巨力之下,與巨獸犄角相撞都毫髮無損的螺殼,竟然與岩石一同從中間斷開。
大魚也如願把整個螺殼主人從螺殼裡嗦了出來。
將肉卷進嘴裡,直接吞下。
但過了一會兒,它又張開嘴,把吃進嘴的肉全部嘔了出來。
軟趴趴的黃色血肉飄揚在海水裡,還有些許熒藍色水珠簇擁在周圍。
看來蛇形巨獸的毒素殘餘雖然對大魚沒有非常大的效果,但也讓它產生了「難吃」的感受。
擺動身體,它與同族一起轉身離開了。
在它的感知中,此地已經沒有值得繼續花力氣的獵物。
這一小塊海底區域,終於陷入了沉靜。
一分為二的岩石帶著螺殼,靜靜地躺在泥沙中。
螺殼主人的肉在無助地漂流了一會兒,也落了下來。
好半晌後,幾根半透明的白觸手鬼鬼祟祟地,從含有洞口的半截螺殼裡探了出來,纏住了螺殼主人。
然後一寸一寸地,把螺殼主人拖回了螺殼裡。
這當然不是螺殼主人冤魂回歸。
——尤桓正待在半截螺殼裡,而他的尾部觸手,此刻呈現「開花」的造型,一根根粘附在螺殼內壁。
這是他剛剛發現的奧秘。
螺殼內有一些專門用於連接神經系統的凹陷構造,應當是原主人與螺殼神經相連的部分。
他也可以用自己的觸手,通過釋放微電流,把螺殼連上他的神經系統。
換句話說,他現在有一具「機甲」了。
……說機甲可能高估了些,實際上頂多算是寄居蟹的殼,還是前後都漏風的款式,非常寒酸。
但住在這殼子裡,總比把柔軟的身體裸露在外界要好一些。
他還發現,通過神經系統下指令,他貌似能重啟螺殼的「建造功能」。
與他認識的螺類不同,這塊螺殼不需要主人分泌鈣化物,自身就能捕捉吸收外界微量元素與礦物,進行化學反應後變作堅硬物質,填補自己。
也能使得不需要的部分脫落下來。
所以只要他持續不斷地給螺殼下指令,它就能漸漸修好斷開的那截空洞,甚至改變成更適合他的形狀。
至於原材料……剩餘的半截螺殼以及岩石不就是麼。
想到這裡,他鼓動身體的「游泳層」,帶動自己所在的螺殼靠近另一截,然後停下,命令螺殼修復。
做完這一切,他精疲力盡地在螺殼裡癱了下來。
這一癱,就直接成了個扁餅,只有尾巴上的觸手提著,要時刻連接螺殼。
雖然累了老半天,但收穫了一個可以庇護自己的外殼,也算值得。
就是這個螺殼面對那種大魚,好像不太堅固……
此外,他還獲得了珍貴的啟動資金——被海水與大魚的胃部輪番洗滌後,褪去了大部分毒素殘留的螺肉。
在嗦螺之前,他得先看看自己這身體到底是個什麼樣。(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