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教皇眼中——
幾道飄忽的身影手持彎月狀武器,鬼魅般出現在純白屍獸頭頂,而在它四方,手握重劍與巨斧的「狂暴騎士」也將其圍住。
教會在末日二十年中湧現了大量傑出人物,這些天才般的戰士是教會長盛不衰的保證。
但這些英傑在出現後,也會漸漸走向滅亡。
要麼在征戰中犧牲,要麼在內鬥中死亡,要麼……被所信仰的神「帶上了天堂」。
身為第二任教皇,看上去虛弱不已、一直在咳嗽的老者,有保留下這些強者部份「靈魂」的權力。
這是教皇自己的天賦,也是神的恩賜。
他召喚出來的人,都會自行變化為鼎盛時期的狀態,除了小部分能力無法使用外,與生前沒有區別。
有這麼多強力的幻影,只要懂策略,總能把敵人慢慢消滅。
教皇心中正這樣希望著,敵人卻在幻影的圍攻下化作雪片散開。
下一刻,純白的身影在他面前凝聚成型。
「砰」地一聲,教皇的腦袋在一爪之下如西瓜爆開,紅紅白白的腦漿飛濺到身後的地牢牆壁上。
某一個幻影隨之抖動了一下,再度凝實為了教皇的模樣。
——教皇除了召喚幻影,也可以在幻影間進行意識與身軀的轉移。
而他除了召喚出來的這些精英教會成員,還儲存了大量普通的白騎士幻影……只要給他召喚幻影的機會,他至少要被殺死十幾萬次才能真的死亡。
尤桓收回爪子,轉身看向再度苟到了角落裡的教皇。
在他看來,最佳的殺死教皇的策略,就是抓住一個教皇反應不及的時機,瞬間解決戰場中所有敵人。
教皇來不及釋放新的幻影,舊的幻影又全部湮滅,自然就會死亡。
不過這個時機不能太早……因為已經探入伊卡洛斯教堂更深層的小蒲與尤青青發來訊息,教堂之下正在發生奇怪的變化。
如果敵人解決得太早,他很早就下去了,正在發生變化的「那個東西」或許會因為忌憚,中斷變化,退縮回世界深處。
到時候就很難揪出它了。
最好等到它的變化進入無法逆轉的階段時,他再下去。
就在思索的工夫里,幻影再度圍到了尤桓身邊……
站在地牢陰影里的教皇,緊緊盯著被幻影不斷進攻的純白怪物。
他時不時輕咳一聲——召喚幻影的能力對身體的負擔也是很大的,他活不了多久了。
所以他才更要把權力抓在自己手裡……他要前往神棲之地,用自己手握的力量,向神靈交換更多的神跡,甚至……
而要完成他的目的,他首先要打敗面前這位敵人——這位已經覆滅了黑碑、覆滅了修女會,現在又欲要推翻神的敵人!
「褻瀆者……」他喃喃道,也不知他口中的「褻瀆」,褻瀆的究竟為何物。
在經過好似無比漫長的消耗戰後,他通過精密的戰鬥人員排布與策略,終於看到了達成目標的希望——
幻影沉默地揮舞大劍,襲向敵人。
儘管敵人化作了雪片散開,但依然能看到少許晶瑩血珠飛濺。
敵人的反應力與動作在變慢,消耗戰正在接近成功!
教皇見狀,手掌不由自主握緊了長杖。
他繼續謹慎地操控幻影們的行動,不求快速制敵,只求慢慢消磨敵人的體力。
因為幻影中有許多他精心挑選的、能夠克制敵人的強者,因此漫長的戰鬥中,環境的降溫並不明顯。
但又經過了一段時間後,溫度還是下降至了一個恐怖的程度。
一部分幻影在這一環境中行動緩慢,被敵人消滅。
教皇此時已經顧不上這些了,他不由自主地睜大了眼睛,心臟砰砰急跳。
在他的操控下,戰鬥來到一個時刻——
擅長限制、束縛敵人的騎士們封鎖了純白屍獸的行動路線。
而一位具有常人五倍大小身軀的健壯騎士轟然躍起,手臂陡然分裂成四條,燃起烈烈紅光,向敵人重重錘下!
雪白長毛霎時翩飛起來。
敵人的身影被埋在了碩大的四個拳頭之下。
成功了……
教皇瞪著眼死死盯著場上場景,卻聽到旁邊傳來細微響動。
目光移過去,他見鬼似地看到在地上安詳躺屍許久的黑狼,猛地抽動了一下!
一號聖獸沒死?!
不,不是一號,而是……
狼眸倏然睜開,冰藍色的眼瞳瞬間被大量冰柱刺破,突出眼眶。
由鮮血與血肉凝結而成的猩紅色冰刺,如一朵冰花自它體內綻放開來。
而這密密麻麻的冰晶如群蛇落到地上,向前蜿蜒。
黑狼的屍體逐漸融化,而一道由猩紅冰晶構成的身影快速成型。
一層雪白長毛自冰晶表面長出,在風中飄逸。
教皇看著借用黑狼身體再度出現的敵人,喉嚨口哽住了無數想要說的話。
感受到屍獸看過來的平靜視線,他絕望得像一個過五關斬六將好不容易來到最終BOSS面前的遊戲玩家,耗光血瓶打掉了BOSS的血條,卻發現進入了一段很不妙的CG。
CG之後,只能眼睜睜地看著BOSS的血條再度回滿,進入了二階段。
神呢?神快來救一下你親愛的子民啊!
教皇內心發出了咆哮,剩餘的思維卻完全沒有跟上尤桓的速度。
在運用稱號[禍神]的效果3打了個出其不意後,尤桓見時間差不多了,終於釋放了全力。
剎那間,周遭所有熱量都化作漩渦,沒入了他的身體。
所有的幻影,還有教皇,在反應過來之前,就已經被定格在了原地。
緊接著一個個幻影在砰砰聲中炸開,徹底湮滅!
教皇來不及召喚出更多幻影,自然也就此死亡。
但尤桓忽而間神色微動,赤紅目光突兀鎖定了空中某處。
「我怎麼會輸……」
漸漸地,這處空氣里顯出一道虛渺的人形,但只有上半身。
教皇的靈魂竟然有一部分想要逃走,還挺狡猾的。
在發現敵人的精神力量也十分強大、自己徹底沒戲後,教皇的靈魂一臉蒼白呆滯的模樣,喃喃了一句後就不再說話。
尤桓用精神力將教皇牢牢鎖住,放在身邊,然後躍起,類似食草動物的後蹄向地面重重一踩。
「轟隆!」
早就在低溫環境下變得十分乾脆的地面立即開裂,連上方的牆體也在晃動。
大量建築碎塊的墜落中,尤桓落入了更下方的層級。
他一邊下落,一邊查看功能卡·伊卡洛斯教堂地圖,對照著自己的位置。
在經過一些路線調整後,他成功打開了接連幾道隱秘的大門,進入了伊卡洛斯教堂的隱藏區域——聖潔湖·上層。
出現在他面前的,是最後一扇沉重而高大的石門。
他終於停下腳步。
教堂上面層級的聲音傳到這裡,幾不可聞。
僅有死寂與陰冷,在灰暗的石質殿堂里迴蕩。
他仰頭打量石門。
他知道,在這扇石門背後,就是所謂「聖潔湖」的入口。
在他的猜測中,聖潔湖是世界意識幻化出來的區域,也就是白騎士們噩夢中的那個世界,它直通世界的核心,所以自然也與黑塵這一免疫因子的發源相關。
因此教會才能既獲得純淨的黑塵,又獲得神靈的力量。
在看到石門後,一路上一言不發的教皇靈魂,也終於發出了低語。
「……放棄吧,即便你能打敗守門人,湖中神靈也會粉碎你的一切野心……」
尤桓沒有想到都到這一步了,這教皇還是那麼地自信。
他伸出爪子,用力抓住了教皇的靈魂,這個黯淡的靈魂立即一陣飄搖。
他將教皇的腦袋對準了前方的石門,或者說,石門角落裡那個靠坐著的人影。
「不管我能不能打過你的神,你倒是可以先看到,你的教會崩塌的場面了。」
「……什麼?!」
教皇的靈魂體一陣抖動,驚愕地瞪大了眼。
在他的注視下,守門人慢慢站了起來,蹣跚地向他這裡走了幾步。
「抱歉,教皇陛下……」一陣沙啞的聲音從守門人體內傳出,「我很想戰鬥,但是我……我已經沒辦法……」
聲音到這裡猝然扭曲。
「嘎啦嘎啦——」
突然間,一陣骨頭與器官被什麼異物擠壓的聲音從守門人體內傳出。
一根硬質的螺旋枝條,從他的眼眶裡探出幾米長,將他的眼珠穿刺在了最末端,死死地盯著教皇!
然後是第二根、第三根……
一根又一根鐵灰色的枝條,自內而外穿刺了守門人的身體,直至再也看不見人形。
「轟!」
他身後的石門自行打開,枝條的狂潮——不,是世界意識的「觸鬚」的狂潮,自門背後涌了出來,一股腦注入守門人的身體裡!
「轟隆隆——」
伊卡洛斯教堂劇烈地抖動了起來,過多的觸鬚自地下破土而出,徹底地毀壞了教堂的根基。
與此同時,一顆顆光點自四面八方飛來,那是倖存的教會人員的靈魂,他們盡數沒入了蠕動的龐大枝條團中。
傳說中的伊卡洛斯最終在追逐太陽的過程中忘乎所以,燒光了翅膀隕落大地。
企圖觸碰神的光輝的教會,在此刻被神本身徹底毀滅!
「不——!」
看著自己一手壯大的教會被神親自破壞,權力與野心隨之煙消雲散,教皇發出了一聲吶喊。
緊接著他的靈魂就隨著周遭諸多光點一起,湧入世界的觸鬚當中,被吞噬殆盡。(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