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摩托騎得飛一般。Google搜索
坑坑窪窪的大土路,把我胃都快顛出來了。
兩隻手緊緊抓著二叔腰間的衣服。
好不容易摩托車從南邊到了進村的十字路口那裡,二叔忽然媽呀一聲,腳猛地蹬了幾下,強扭著摩托車躲過了迎面過來的人群。
等摩托停穩,我才看見對面的來人。
為首的是一個三角眼,長臉,菱形口的中年男人,他身穿孝服,一邊走一邊瞪著眼睛往天上揚紙錢。
他身後跟著八個人,四個人抬一副棺材。
「李隆來了。」我媽的聲音,在我後腦勺的位置響起。
我扭頭問我媽:「李隆是誰啊?」
「你李大爺的弟弟。」
哦。
李大爺的弟弟,難怪和李奶奶長得這樣像呢,特別是那雙眼睛仿佛一模一樣。
要說唯一的區別,就是李奶奶的眼裡盡顯尖酸,李叔叔的眼裡都是兇狠的戾氣。
李叔叔好像沒看見我們似的,走在馬路的正中間,他到了十字路口正中央跪下來,接過身後人遞來的瓷盆,啪的往地上摔碎。
緊接著,李叔叔那大如洪鐘的哭嚎聲就響起了。
「媽!大哥!你們上路吧!嗚嗚嗚!」
他一哭,身後抬棺材的人也跟著哭起來了,嗚嗚嗚地混著風聲,聽得我搓搓胳膊上的雞皮疙瘩。
李叔叔站起來,悠悠地又說了一句:「媽,你們放心,誰害了你們,我一定讓他不得好死。」
他說著,三角形的眼睛眯了眯,眼下的肌肉就像有一根鐵絲勾著,不自覺地抽動了幾下。
他微微向我們這邊偏了偏頭,不知道是不是在看我們。
然後,他朝後揮了揮手:「走。」
兩個黑棺材就在我們眼前一前一後地過去了。
圓形方孔的白色紙錢還紛紛揚揚地飄在半空,一張紙錢突然被風呼在二叔臉上,二叔趕緊扒拉下去了。
「呸呸呸。」
二叔往地上吐了口口水,把摩托車蹬到正路上,騎去我家了。
到了家門口,我和二叔還沒下車,我媽已經抓著黃布包去後院了,連屋都沒進。
我爸抱著妮兒從屋裡出來,一邊往前走,一邊扭頭往後看我媽急匆匆的背影。
「咋回事?這麼火急火燎的。」
「還是李嫂子那事唄,走,進屋跟你說。」二叔和我爸又一前一後地進了屋。
我站在院子裡,聽著李大爺家還響著的哀樂,不由得把小手背在身後搖頭嘆氣。
我現在都開始懷疑,我們村是不是真像盧嬸她們說的那樣,犯什麼邪道了。
我這眼睛我媽還沒時間治,北村的事又預定了我媽的時間,李大娘還變成半鬼半魔了。
半鬼半魔究竟是啥玩意啊?
難道是一半身體是鬼,一半身體是魔嗎?
不行,我得去聽聽到底是啥。
我躡手躡腳地去了後院供堂外,扒著窗戶往裡看。
我媽端坐在供桌前,供桌上插著三根香,香爐後立著那本小冊子,展開的那頁紙正是鬍子拉碴大肚便便的東北地界大判官,陸祁。
我撇了撇嘴,也不知道這畫冊誰畫的,把陸祁判官畫得這麼丑,其實人家本人長得可好看了!
我正憋著嘴呢。
我媽身側忽然出現一個黑影,那個黑影越凝越實,最後變成了一個人模樣。
呀!陸祁來了!
我瞪大眼睛,只見陸祁懶懶地打了個哈欠,然後搖搖晃晃的坐到一邊的太師椅上,他左手微握成拳拄著側臉,眼睛半閉著翹起腿,睡眼朦朧的。
就連聲音也是嘶嘶啞啞的:「馮桂芝,我剛下班,什麼事不能晚上再說,我回去還得倒時差。」
聽見陸祁的聲音,我媽睜開眼睛,幾步走到陸祁面前,緊張的腦門上的汗都出來了:「我們這有個叫趙春蘭的,今天天不亮我就去她墳前招魂,但是沒招出來,我想讓你們看看她在哪,是不是成了魔了!」
「趙春蘭?」陸祁歪歪腦袋,另一隻手的食指在自己光滑的下巴上點了點,「有印象,上次護著你閨女那個厲鬼?」
「就是她!」
「這鬼不是挺好的,怎麼會成魔呢?」
「你不知道。」我媽吧啦吧啦地又把李大娘的事說了一遍。
那陸祁也不知道咋回事,聽得還好像有滋有味的,都不困了,難道他們當鬼的都是這麼無趣的嗎?
看啥都好奇?
「知道了知道了。」陸祁擺擺手,慢吞吞地從自己衣兜里掏出那本小冊子,「趙春蘭吶……」
陸祁翻了幾頁,視線忽然凝聚在一張紙上,整個人……哦不,整個鬼都坐直了!
「我滴乖乖。」他眼睛都快瞪出來了,連帶著我媽和窗戶外的我都開始緊張。
「咋回事?」我媽追問道。
陸祁又皺起了眉頭,吸了口氣說:「前段時間蓮花市的鬼魂總是莫名找不到,就連生死簿上的記錄都消失了,我這段時間主要就在追查蓮花市的事,沒想到你們這裡也有這個情況了。」
「啥?你說李嫂子在生死簿上都追查不到?」
「李嫂子?」陸祁疑惑地抬起頭,好像個迷糊的小羔羊。
我媽搓了把臉,解釋道:「就是趙春蘭。」
「嗯,應該是有人作怪,這件事你不用管了,已經屬於地府的工作範疇了,我會記錄在工作里。」
他的意思是說,李大娘憑空消失了?
李大娘說她躲起來了,真就連我媽和大判官都找不到?
李大娘這麼厲害呀!
我倒吸一口涼氣。
可能是我吸氣的聲音太大了,陸祁的視線嗖的一下盯在我身上。
哎呀!我偷看他被發現了!好害羞呀!
可是他眼神還怪溫柔,跟春天的湖水似的,明明都是地府的官差,跟長相恐怖的黑白無常一點也不一樣。
他彎起唇角,抬手朝我招了招:「小孩兒,過來。」
我臉一下子就燙起來了,肯定紅了。
我媽往窗口看過來,微笑著也招了招手:「暖庭,進來謝謝恩人。」
我頂著張大紅臉,含胸駝背地進去了,我站在陸祁面前,兩隻手不好意思地攪著衣服上的紐扣。
小聲說:「謝謝哥哥。」
「哥哥?」他帶著笑意的聲音比風鈴還脆,比歌聲還好聽。
我媽一杵子輕懟在我後背上,把我懟了一個趔趄,差點撲到陸祁身上。
我媽嚴厲道:「別沒大沒小的,叫爺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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