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悄悄走到走廊的盡頭,屏蔽了自己的氣息。【,無錯章節閱讀】
不多時,搶救室門上的紅燈變綠了。
我心驟然提了起來,期待又不敢期待即將走出來的醫生會說什麼。
我捏緊了衣角。
搶救室的大門打開了,一個微胖的穿著綠色手術服的醫生,一邊往外走,一邊摘著手套,口罩上的眼睛尤為沉重。
我的心也隨著他的動作提了起來。
門口,段姨第一個衝過去,淚眼婆娑地抓住醫生的胳膊,聲不成調:「醫、醫生……他們……」
我爸媽也都過去了,大家都把醫生圍在了一起,全部神情緊張,眼睛紅彤彤的。
我爸聲音很啞,左邊的袖管空蕩蕩的,身子站得筆直:「醫生,他們怎麼樣了?」
醫生沉默了好一會,方忠宇受不住了,直要往搶救室里沖。
這時,裡面推出來一張床,大家都僵在了原地。
方忠宇眼睛越睜越大,不可置信地看著床上的人。
我捂緊了要疼到爆炸的胸口。
床上的人,是璐璐。
她戴著呼吸面罩,臉色蒼白,雙眼緊閉,頭髮都被剃光了,從腦門上到後腦勺,好大一條術後貼的紗布。
璐璐好像睡著了,眉眼也沒有醒著時的鋒利。
大家一擁而上,把醫生護士都擠開,圍到了璐璐身邊。
方忠宇抬起顫抖的手,腿一軟跪倒在床前,他不可置信地撫摸上璐璐的臉,蒼白的唇抖得不規律,驟然失聲。
被擠到門邊的醫生,艱難道:「女孩搶救過來了,但……情況不容樂觀,希望你們有個心理準備。」
方忠宇頭也沒回,咽了好幾口口水:「什、什麼意思?」
「腦幹受損,如果一個星期內不能醒,她……會變成植物人。」
我眼前一黑,直直地倒了下去,一雙熟悉的手臂接住了我。
「暖庭。」
我大口呼吸著,從朝陽的懷裡掙紮起來,盡力睜開眼皮,目不轉睛地盯住璐璐。
不可能。
這絕對不可能。
我不相信!
璐璐那麼愛玩愛鬧的女孩子,是不會願意一直躺在床上的!醫生一定是騙人的!
「你放屁!!」
方忠宇好像一頭受傷的野獸,嘶吼著抓住了醫生的領口,距離他最近的韓叔叔急忙抱住他:「小宇!小宇你冷靜點啊!!」
韓叔叔廢了好大的力氣,才把幾乎發瘋的方忠宇摁下,方忠宇趴在璐璐身上泣不成聲,一直重複著:「別擔心,我會娶你,我一定會娶你的……你別怕……」
我爸閉了閉眼睛,我媽扶住搖搖欲墜的我爸,啞聲道:「那……我兄弟呢?」
醫生口罩下的嘴蠕動了幾下,正巧搶救室里的又一張床推了出來。
當看清床面時,我體內吸血鬼因子,不可控制地躁動了起來!
床上的人……蓋著白布……只露出一個禿了的頭頂。
二叔……他、他死了?
「老二!」
「老二啊!!」
「二叔!!」
「他在車衝進護城河的時候,自己擋在了這女孩身前,河下有石頭,砸碎了前擋風玻璃,碎玻璃扎進了他的肝臟,又在滾動中肝臟破裂大出血……救不回來了。」
我閉上眼睛。
我爸我媽的呼喊聲,段姨撕心裂肺的哭聲,韓叔齊姨更咽的抽泣聲,方忠宇抱著他媽的說話聲,還有醫生沉痛的聲音,都在我耳朵里變得虛無縹緲。
我腦海里情不自禁地想起和二叔在一起的一幕幕。
——「看見沒,無論大人還是小孩,都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任,今天你也吃個教訓吧丫頭。」
——「雲丫頭,生魂出來了嗎?」
——「情況不明,你先別涉險!」
——「雲丫頭,二叔是虧著你了嗎?」
——「咱們家丫頭,要用最好的。」
——「二叔都交代好了,明天就讓宋良過去選址,也就半年的時間吧,酒店就能建好,到時候裝修加班加點干,不出一年酒店就能營業,到時候你有事就往酒店跑,租的房子住不慣,就去住酒店,我讓宋良按照你喜歡的樣子,在頂樓單獨裝修出來一間。」
二叔的笑臉,各種表情,各種動作,就像電影一樣,一張張出現在我眼前,我好像不能呼吸了。
我難過得要死了。
我的二叔,把我和璐璐拉扯大的二叔,我還沒來得及盡孝啊!!!
「啊!!!二叔!!!」
我跪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喊叫,朝陽草草設下的結界,幾乎被我的叫喊衝破。
他蒼白著臉,一直強撐著:「暖庭,清醒起來,二叔絕對不會是犯這樣迷糊的人!二叔福報很多,這個意外,一定不是意外!」
朝陽一語點醒了我。
我虛脫地從地上爬起來,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出去,沒幾步就到了護城河。
護城河的欄杆已經碎了,地上還有二叔車上的碎片,很凌亂,似乎在告訴路過的行人,這裡發生了什麼。
有關部門在附近拉起了警戒線。
我鑽過去,一步步往河邊走。
「喂!你是幹什麼的!出來!」
「出來聽見沒有!!」
「摁住她!」
指甲捏得我掌心很疼,這到底是為什麼呢?
怕家人被奪舍,我選擇了當弟馬。
怕家人被傷害,我選擇引爆引天雷劫符。
直到我都成為吸血鬼初代了,這麼強了,就連第五啟明都不是我的對手,為什麼我的家人,還是一個個離我而去了?
難道,是天註定嗎?
天註定,就真的不可違嗎?
我閉上眼,從河邊跳了下去,身後人的驚呼聲被我拋在腦後。
冰冷的河水,一點點淹沒我的頭頂,我睜開眼睛,朝著前方已經變形的白車游去。
車周圍的水還飄蕩著紅色,渾厚甘醇的血腥氣,縈繞在我鼻尖,我身伸手撫摸著那些紅色顆粒。
它們很溫暖,它們包圍了我,就像小時候二叔抱住了我。
我搖搖頭,往車裡探進身子,翻找了一通,終於在副駕駛的車座底下,找到了一根皮筋。
除了這根皮筋,所有的東西都是我認識的,只有它是陌生的,而且皮筋上還綁著價格標籤——三塊。
剛剛迷迷糊糊中,我好像聽見別人說,這裡發生事故的時候,正是下午三點。
那麼……果真和黃叔黃姨出事,是一個人做的嗎?
今天下午三點死亡,說明那個人,在昨天夜裡就已經開始進行詛咒了。
我捏緊了黑色皮筋,這是用來綁頭髮的,二叔沒頭髮,那就……只能是璐璐買的,璐璐要養長發嗎?
想起璐璐,我心中又酸又苦。
二叔是替璐璐去死的。
十二年前,二叔因為失了一個諾言,對璐璐心中充滿了愧疚,為了擋住璐璐,肩膀被我爸拍了一板鍬。
十二年後,二叔為了救璐璐,選擇了死亡。
但璐璐,現在連一句爸爸,都沒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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