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阿姨真是一個很有禮貌的人吶!
除了面對方忠宇和剛才慌亂之中拉住二叔手的時候,她整個人雖然擔心,但現在端莊坐在椅子上,兩隻手緊緊握著,一點也沒有因為擔憂就大吵大鬧。記住本站域名
我拄著下巴想了想,這或許就是大人們常放在嘴裡說的教養?
方忠宇他姥爺還在看事,每看一個人,就會得到一聲認同和稱讚,就會收回一個小鬼,飄回堂子裡。
「哼,有什麼好的得意的。」璐璐坐在我旁邊,雙手抱著胳膊哼道。
方忠宇站在我倆身前,眼睛裡都是紅血絲,認真地看著他姥爺:「雲暖庭,你說我姥爺真會得報應嗎?他都這麼大年紀了。」
「不確定。」我摳摳腦瓜子,「等會還是問二叔吧。」
我正看著又一個青衣書生模樣的鬼,鬆開血盆大嘴,從下一個香客的脖子上下來,我胳膊冷不丁被抓住了。
我扭頭,看見方忠宇蒼白的小臉,他用另一隻手指了指我的紗布:「你為什麼能看見鬼?」
「我……」
璐璐眉毛一立就把方忠宇拽回去了:「你幹嘛?你管別人能不能看見鬼?」
方忠宇任憑璐璐拽著,垂下了頭,小聲說:「我也想看看,我想看看我姥爺是不是真和你們二叔說的那樣,萬一不是呢……」
……原來方忠宇是擔心他姥爺會遭報應,所以心裡有一絲期待,想要親眼看看。
我有點同情他。
璐璐也是,她聽了愣了會,就慢吞吞地放開了方忠宇,轉身去拿茶几上的瓜子,可是一動又伸到腰了,捂著腰疼得直翻白眼。
我趕緊扒拉開方忠宇,一邊給璐璐揉腰,一邊想了想說:「方忠宇,能見鬼不是好事,況且我和二叔什麼也不要,要是不確定的話,你說我們圖什麼?」
雖然我說完這話,方忠宇像被最後一根稻草壓垮了一樣,腦袋埋進了膝蓋里,但是我還是要說的。
要不然方忠宇心存妄想怎麼辦?
臨近傍晚,最後一個香客才在萬般感謝中出了門,我們茶几上有吃的,但是方忠宇姥爺一口東西都沒吃,還精神十足的樣子。
這期間,二叔就背著手,湊近堂子仰頭看著,堂子兩邊燃著的供燈火苗是綠色的,把二叔的腦門都映綠了。
我還跟璐璐說:「二叔腦袋綠了。」
璐璐看看:「沒綠啊。」
「綠了啊,你看那火苗不是綠色的嗎?」
「不是……可能因為你看見的和我們不一樣。」
「哦。」我看看窗外,外面的天還是陰著,響雷一個接一個,風呼呼地刮,儘管我有一雙蛇眼,都看不太清外面的樣子,可能在其他人眼裡,現在的外面就是一層黑幕。
「姥爺!」最後一個香客一關上門,方忠宇就紅著眼跑了出去。
他姥爺頓時笑開了花,把方忠宇抱起來了:「哎呦外孫啊,姥爺之前就看見你了,就是姥爺太忙了,別哭啊。」
旁邊那個胖胖的大姨,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還笑眯眯地說:「爸你有本事,當了半仙,照顧不到別人也是沒辦法啊,小宇別不懂事。」
「害。」他姥爺隨即看向了我們,眼睛亮了亮,抱著方忠宇大步走過來,連拐棍都沒用,他笑呵呵地說,「如煙啊,你帶朋友來怎麼不提前說一聲,我今天就不招待香客了。」
如煙?是方阿姨的名字嗎?段如煙,真是個好聽的名字。
我看看方阿姨,現在該叫段阿姨了。
可是段阿姨現在雙眼通紅,把方忠宇接下來,說:「爸,他都多大了,你別老抱他。」
「沒事,爸這身子骨現在越來越硬朗了,再活個三五十年不在話下。」
璐璐聳聳鼻子,小聲跟我吐槽:「聽聽,三五十年呢。」
……方忠宇姥爺看起來都有七十多歲了,再活三五十年,那不成了老妖怪?
這時,二叔忽然低頭問我:「怎麼樣,都收回來了嗎?」
「收回來了。」
「行。」
然後我就看見,方忠宇姥爺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正朝二叔走過去。
與此同時,二叔忽然伸手一把拽掉了紅堂單,蓋在供燈上,火苗一下子舔得老高,把紅堂單都燒著了!
我仿佛聽見紅堂單里的鬼在驚恐地尖叫!
然後,二叔又抄起原來段阿姨坐的那個椅子,用力朝堂子砸去!
大神像小神像,在寂靜的偏廳里,砰砰碎裂的聲音,震得人精神一震!
那些供果,香爐,全部倒在地上,原本乾淨寬敞的偏廳,現在好像打了仗一樣狼藉。
我們都看呆了。
「你,你在幹什麼!」方忠宇姥爺忽然一聲怒吼!
我身上一抖,扭過頭去看他,他頭上的黑氣正在慢慢消散,而且我也感覺空氣沒有那麼壓抑了,我胸前的玉溫度也漸漸降下來。
玉涼了,那些鬼是逃跑了還是死了?
方忠宇姥爺氣得不輕,開始咳嗦起來,臉咳得通紅,指著二叔的手也在劇烈顫抖。
段阿姨趕緊扶住他,抽泣道:「爸!你著了道了!那個盧大師就是個騙子!他給你立的堂口是個黑堂口,再開下去你要遭報應的!」
方忠宇也哇哇大哭起來。
胖大姨也震驚地跑了過來,看看滿地的狼藉,媽呀一聲使勁拍了兩下大腿,指著段阿姨厲聲斥責:「如煙!你幹什麼你!咱爸好不容易熬出頭了,你帶了什麼野男人回來禍害爸?你安的什麼心!」
「嫂子!我還要問問你安的什麼心!那個盧大師一開始就是你介紹給爸的,你會不會知情!」
「你說什麼?」胖大姨目光微妙地閃躲了一下,但被我這雙蛇眼捕捉到了。
我皺眉,胖大姨好像是方忠宇姥爺的兒媳婦,要是她知道實情的話,她為什麼要這麼做?他們不是親人嗎?
「爸是因為有仙緣,這才總是生病,我也是好心,你怎麼能往我身上潑髒水?」胖大姨滿臉的橫肉都開始冒汗了,兩隻不大的眼睛努力睜圓。
她說著說著又坐在地上哭了起來,看起來就像竇娥一樣冤枉。
真討人厭。
她還在狡辯,方忠宇也在哭,段阿姨跟她對峙,方忠宇的姥爺咳得肺要吐出來了,整個偏廳都很吵雜。
只有我看見,方忠宇姥爺的頭上,那股黑氣徹底消失不見了。
「都別吵了!」方忠宇姥爺厲喝一聲。
胖大姨頓時收住了哭聲,像火車鳴笛一樣收住了,傻呆呆地看著方忠宇姥爺。
偏廳里又開始寂靜下來,方忠宇姥爺伸手摸摸自己的腰,又摸摸自己的頭,他的氣色開始紅潤起來,最後疑惑地朝立在堂子前微笑的二叔問了一句:「你好像,砸的也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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