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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
死寂的黑暗之中,心臟復甦的跳動聲響起,僅僅一絲,微不可察。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STO55.COM
「這是,哪裡……」
意識回歸,守夜發現自己依舊身處溶液之中。
只不過,同深海寒流不同,此時周身流繞著的液體,十分溫暖,且蘊含有豐富的能量,像是兒時的襁褓,讓人很有安全感。
「嘎——」
黑暗之外,似乎有門被推開。
一抹光亮透入,很快大門又彭一聲關上。
但透過裝浸溶液的精密儀器,守夜依稀能看到光明亮起時,不遠處門邊站有兩道模湖的身影。
「如何?」這是一道十分平靜的聲音,可不知為何,對方言語中的平靜,帶給人的感受,卻十分悲傷。
守夜在泡在溶液之中,心跳開始加速,這是悲傷情緒開始外露,他甚至感覺雙眼有淚水,莫名其妙要流淌而出。
「失敗了,北槐大人……
「三百六十五名飼鬼士,全部以失敗告終,這第一批試煉者,我們明明挑選了最好的苗子。
「其中,有強大的體修,有悟性驚人的古劍修,還有極為罕見的黑暗屬性,可惜,無一例外,全部死在了鬼獸之力下。」
應聲之人,身份地位明顯低了不止一層。
守夜隱隱記得這個聲音,似乎是這一方黑暗實驗室的……實驗員?
只不過他聽出來了,連這位強大的實驗員,竟也邊說著話,邊開始啜泣,最後不住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北槐大人!
「這一切顯然都是我的錯,如果我再努力一些,說不得其中便有一位飼鬼士能夠成功。
「如此,我們的計劃,定當圓滿。
「我罪甚過,當伏誅矣……
「哇啊啊,不要殺我啊北槐大人!我錯了……」
這自相矛盾的話語聲令人生愕。
因為守夜並沒有聽到那位「北槐大人」有任何出手的動靜。
隔了良久,待得實驗員的情緒稍稍好轉之後,那道平靜但充滿悲傷的聲音,才重歸響起:
「控制一下你的恐懼,不要被我的能力影響,這只是第一批試驗,錯不在你。
「還有,我討厭哭聲,再有下次,我真會殺你。」
「呃……」實驗員話語聲似是被堵住了,醒了一把鼻涕之後,才悖悖然說道,「抱歉,失態了!但北槐大人的能力,著實太讓人難以招架了,我哭了之後,感覺身體好多了。」
「這地方太壓抑,既然試驗失敗,給你放假,你出去走走吧。」
「是!」
實驗員明明情緒高亢了一些,但很快又轉成了悲傷。
可這一次,只有低低的啜泣聲出現,似乎實驗員掌握了方法,儘量讓自己的情緒波動,不流露得那麼明顯。
「嘎——」
門再被推開。
借著光亮,守夜想看到那個離去的高居上位者的身影,但只有一個黑色的背影入眼,其他的,一概看不清。
「等等!」
便這時,那一道離去的身影忽然駐足,語氣變得怪異起來:「你說,全部失敗了?」
「呃,是啊,全部失敗了,都死光了,一個都不剩。」實驗員說著又驚懼起來,而後啜泣聲起,「嗚嗚嗚,北槐大人的意思是……」
「我聽見此地有第三個情緒,你的試驗成功了,有人活著。」
「不可能!」
沒有爭辯。
嗒嗒嗒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明明近在遲尺,守夜竭力睜著眼,卻依舊無法看清那兩人的面容。
「這是第幾號?」平靜而悲傷的聲音在面前響起。
「七號,那個黑暗屬性的煉靈師,同時也是無月劍仙的手下。」實驗員一邊哭,一邊道,「他是白衣隊伍中的黑白雙壁之一,本來還有光明屬性的一個小傢伙,可惜他第一輪就落選了,身體條件沒有這守夜強。」
「守夜?」
「嗯,他叫『守夜』。」
「看好他,他的情緒外露,說明人已經開始復甦了,說不得日後,還會記起方才這段剛甦醒時的記憶……而你剛才,話語中透露的信息,太多了。」
「北槐大人恕罪啊!」那實驗員瞬間恐懼,繼而聲淚俱下,「請殺了我,請殺了我,我罪不可恕哇啊啊……」
「給你三息時間,收斂你的情緒。」厭惡的聲音響起。
「呃,抱歉,又失態了。」實驗員光速變臉,旋即保證道,「北槐大人放心,他的記憶不可能會甦醒,在這方面,我們有手段,可以做到萬無一失!」
「天底下,沒有什麼事情是萬無一失的,守夜若出事,你提頭來見。」
腳步聲遠去。
門口處那一抹光明,重歸被納入黑暗。
一切,再次恢復沉寂。
……
「冬!」
心跳聲又響起。
守夜睜開眼,這一次,看到的是一片混沌的世界。
而在這充斥著灰色和狂躁的世界當中,有著一抹代表著正義的浩然正氣之光,從天而落,守護著一方清明。
光芒之中,立有一道高大的身影,背生雙翼,聖潔如天使。
「你是誰?」守夜問出聲。
話一出口,他才驚覺自己比在方才那一幕場景中成長了不少,至少,現在的自己已經能和不知名的存在,開始交流。
「我叫星夜。」背生雙翼的高大天使微笑著說道。
「星夜?你為何在此,這是哪,我現在……」守夜頭疼欲裂,忽而驚醒一般道,「我不是,在深海之中?」
星夜顯然不具備回應問題的能力,在微笑完三息,給足了守夜思考和冷靜的時間後,才接著說道:
「你好,不知名的小傢伙,當你看到我的時候,我已經死了。
「不必試圖與我對話,這只是我的一道殘念,想要告訴你這個可憐的幸運兒一些東西,僅此而已。」
守夜沉默。
星夜依舊保持著微笑,而後接著說道:
「在你看到我的時候,想必你已經提前看到了另一幅畫面,那才是我真正想要給你看的東西。
「當然,更大的概率是,你這一輩子,至死都見不到我和我想給你看的那個場景。
「你的信仰,太堅定了!」
星夜頓了頓,微笑中多了一抹好笑,道:
「但你是否有想過,你如此堅定的信仰本身,本就值得懷疑?」
「嗯,想來你並不會懷疑……因為聖神殿堂的洗腦之力,著實太強,其他人連一絲機會都抓不到,我強一些,但唯一能做的,也只有留下這一道殘念。」
「可是……罷了!」
星夜搖搖頭,苦笑後道:
「我的這道靈念,是留給你能見到我的時候聽的,就不多言廢話了。
「想來如若你依舊信仰堅定,必是見不到我;而真要對自己的信仰出現了懷疑,那定是有外力衝擊於你。
「原諒我依舊廢話連篇,但這是一個將死之人的聒噪,你應該可以體諒。」
守夜依舊沉默。
星夜視線中毫無焦點,繼續著他的自言自語:
「說正事吧!
「記住你方才場景中看到的那些人,我不知道其中有誰,他們的具體身份幾何,因為我只是一個外來者。
「但你可能會知道,嗯,如若你也不知……可以調查。
「如若你覺得累,也可以不查,我並不知道你性格,但我覺得你能成為他們口中的天選之人,能力應該還不錯。
「原諒我,又說了一大通廢話……」
話至此,守夜看見,星夜天使雙眸中突然有眼淚垂落,並且語速加快:
「我的時間不多了,他們可能快要發現我了。
「實在是抱歉,我很想給你留下點什麼至關重要的信息,但說了這麼多之後,卻發現除了守護你甦醒之後見到的第一個場景,別的能給你的東西,我並沒有。
「我的記憶,我的能力,包括我從何而來,為何在此……幾乎全都忘了!
「我的所有的一切,都被那個人打散了!
」而那個人是誰……」
星夜話語聲忽然一頓,眉目中多了思索的神情。
過後,這充滿聖潔的雙翼天使,突然又無助地蹲了下來,抱著自己的膝蓋,嗷嗷大哭:
「哇嗚嗚、哇嗚嗚……
「他是誰!他到底是誰!
「對不起,我好丟臉哇,我本來想給你留下一個高貴的形象,可是我……
他顫抖而無助地捂著臉,聲淚俱下:
「對不起,請饒了我,我不該留下這個後手,我有罪,請殺了我!」
「不!小傢伙,記住,就是這個人,就是他打散了我的身體、靈體、魂體,將我扔到了這個鬼地方,你一定要記住……
「哇——」
鬼叫一般的悽厲哭喊打斷了星夜自己的話,同樣也嚇了守夜一大跳。
而後,守夜親眼看見,這星夜天使雙目中流出血淚,眼眸瞪大,氣息奄奄。
當悲傷到了極點,星夜的口鼻完全被異物堵塞,臉龐漲得鐵青,嘴唇變得煞白,最後畫面定格在他驚悚而充滿悲慟的臉龐上。
一切,彷佛就此要結束……
「噗!」
突然一口精血噴出,星夜像是找回了一口氣,恐慌而啜泣道:「記住,他們叫我……鬼獸!」
最後一聲落定。
「轟!」
星夜的形象分崩離析。
周遭的這個混沌世界,也驟然碎裂。
……
「冬冬!」
「冬冬!」
心跳聲快速敲擊,意識從黑暗之中歸來。
迴光返照一般,守夜聽到了深海之下的幽幽水流聲,同時,耳畔似乎還有人在呼喊?
「守夜!」
「醒醒,守夜!」
不是錯覺……
真有人在喊我……
我……還沒死!!!
守夜憋著一口氣,來自第一場景中被激發的求知慾,也來自於第二場景中星夜最後的醍醐一言,更來自徐小受說過的……鬼獸路軻!
「我,要活下去!」
死寂的氣海沒能幫他完成這一道意念的具體化。
可靈魂中突然傳來一股不屬於自己的力量,像是溺水之後,岸上突然伸下來一隻援助之手。
「開!」
藏匿於氣海之中的浩然正氣,從那一隻手上傳遞而來,渡送過了最後一口真氣。
嗡!
深海之下,禁法結界瞬間被激發。
但有了這一口氣的守夜,終於抬起了沉重的眼皮,終於看到了自己……依舊身處於深海之下的水球之中,依舊瀕臨死境。
唯一有所變化的是,自己並沒有出現幻聽。
面前,真的多了一人。
「守夜?」
「真的是你?你醒了?」
背負玄蒼神劍的饒妖妖,一臉驚喜地望著水球之中的那個熟悉身影。
她從深海而下,這段時間過來,已然見過了太多王座、斬道試煉官的屍體。
萬萬不曾想到的是,同為斬道境界的守夜,竟還能挺到這個時刻,挺到自己喚醒他的這一時間點。
這就是……第一批試驗者的厲害之處?
「饒妖妖?」
守夜定睛一望,望到了水球之外那不受水壓影響的負劍之女,下意識後撤了半步,目中有著驚悚。
「嗯?」
饒妖妖敏銳察覺到了這一細微變化,但正事要緊,她循聲問道:「守夜,你為何在此?你不是被閻王黃泉帶走了麼?他也落水了?」
閻王黃泉?
誰?
守夜第一時間沒能反應過來這個人,可水球的抽汲之力變得更強,他完全扛不住了,哪有那麼多時間去思考?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孤音崖上我黑暗界域一開,徐小受一腳……」
鬼獸路軻!
腦海中突進暴闖而入一個披頭散髮張牙舞爪的徐小受,噼頭蓋臉就是一句「鬼獸路軻」……守夜話語聲停住了。
「什麼意思?」饒妖妖側目望來,不明所以。
守夜艱難吞了一口唾沫,竭力抬起眼皮:「沒、沒什麼……閻王黃泉,確實落水……」
饒妖妖蹙眉。
守夜發生了什麼,怎的突然言行如此怪異?
瀕死之時,心魔驟生,又想到了他的死敵徐小受?
「饒劍仙!」
沒有任何停頓,守夜抓住迴光返照的時間,竭力問道:「我可以,問您一件事情嗎?」
饒妖妖心跳一突,有了不妙預感,旋即停止了幫助守夜破開水球,且助其排斥水壓的行動。
「講!」
守夜唇角囁嚅,顫抖著問:「我想知道,我們紅衣抓了那麼……鬼獸,它們最後,去了哪裡?」
話音方落,深海之下有寒意肆虐而開。
饒妖妖眸子眯起,手不自覺摸上了玄蒼神劍,驚疑反問:「守夜,你……發生了什麼?」
「饒劍仙!」守夜突然激動,而後劇痛襲來,他深深舒了一口氣,平靜下情緒,「您,可以回答我方才的問題嗎?」
「斬了。」
「斬了?」
「對,就是斬了。」
如此確鑿肯定的答桉,令守夜無言。
頓了片刻,水球抽汲之力,像是要將他徹底扯碎一般,帶來身體的劇烈疼痛。
守夜這才反應了過來自己根本沒有剩餘時間。
可他意識混沌了,他不知道該信誰了,他顫著唇角,捂著腦袋,痛苦而迷茫地又問:
「那……我呢?
「我,又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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