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九章 殺人誅心,徐大魔王!

  姜閒平靜望著徐少走到面前,腦海中浮現的,卻是那日多金商行前的對峙。

  說實話,他無法想像,如此一個吊兒郎當之輩,怎能匹配上他這一身卓絕修為。

  無論是劍道、肉身、煉丹、靈陣……

  徐少身上的種種,都和他這個年紀,太不匹配。

  此刻姜閒也明白了,天底下不可能有任何一個紈絝,會同時精通如此多道。

  徐少看著總是譁眾取寵,但這只是他刻意表現出來的。

  天知道,在所有人看不見的背後,這個人甚至不知道為了如今這般成就,付出過多少血與汗。

  還有,鬼獸……

  三厭瞳目還在的時候,姜閒曾對榮大浩施展過「轉意孔」。

  他清楚知道,徐少是和鬼獸有勾結的。

  這個人,也許自己從一開始就應該遵照本心,連派人過去試探一番,都不能去做。

  「好久不見。」

  沉默良久,姜閒也只扯了一下嘴角,說了一句不咸不淡的話。

  他暗中觀瞧過戰場,那個鬼獸寄體的姑娘,並不在現場。

  興許人家已經和徐少分道揚鑣。

  興許,只是雙方還未曾集合。

  但無論如何,現場見證過徐少的戰鬥力之後,姜閒已經不打算招惹對方了。

  畢竟,這可是連黑心母蠱都能斬滅的人。

  外人不知曉黑心母蠱對黑心果族族人的重要性,姜閒同為半聖傳人,可是一清二楚。

  他知道,徐少應該也知道斬滅黑心母蠱的後果。

  可是,人家依舊義無反顧斬了。

  這說明了什麼?

  說明了徐少,根本不怕半聖臧人的報復!

  徐小受笑呵呵來到姜閒前方,上下打量了幾眼,便是嘖嘖說道:「說來也巧,那日和姜少於多金商行前一番不算愉快的交流,過後,本少的天上第一樓,便遭遇了刺客夜襲。」

  「哦?」

  姜閒眸子一斂,輕咦一聲,不動聲色。

  內心中, 卻是開始泛起了漣漪。

  這徐少,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啊!

  他根本不準備給自己台階下, 要秋後算帳了?

  「什麼刺客,與我有關?」姜閒面色如常道。

  「和你有沒有關,本少就不知道了。」徐小受聳聳肩, 像是個沒事人一般,笑著說話, 「但那兩個人夜襲被捕後, 扛不住審訊, 也許是栽贓吧,他們竟說, 真實身份乃是你姜氏族人!」

  姜閒依然平靜,身上連半點小動作都不曾出現。

  或許換在前些時候,徐少這麼和他說話, 他怎麼著也得硬鋼一下。

  畢竟, 同為半聖傳人, 人家已經騎到頭上來, 就差脫褲子撒尿了,如何能忍?

  可是!

  朵兒三振出局的畫面歷歷在目, 黑心母蠱粉身碎骨的景象,也還不曾消散。

  姜閒知曉徐少在逼他動手,又怎麼可能著道?

  「類似栽贓嫁禍之事, 相信以徐少聰穎之資,如何會看不出來?」姜閒微微一笑, 「說起來,徐少看著行為舉止怪異, 卻能在宗師之境,有這般戰力, 背後,一定付出了不少吧?」

  他不可能讓徐少左右局勢,開始嘗試反擊。

  「付出倒也沒多少,就是比別人多睡幾覺罷了。」

  徐小受如實說著,言罷卻再將話題扯了回來:「姜少就不想知道,那倆冒充你姜氏族人的刺客的下場?」

  姜閒古井不波,道:「半聖傳人給我帶來的危險已經很多了, 我並沒有這份閒心,關注太多的閒暇雜事……對了,徐少怎麼有興趣,給我講這些小事?」

  「這可不是小事!」

  徐小受動容道:「他們誣陷你呀, 同為半聖傳人,本少不得幫你教訓一下?」

  姜閒沉默,心頭卻猛的一揪。

  徐小受露出皎白牙齒,咧嘴一笑。

  「那些人其實也挺硬的,審訊過後,一死一殘,但無論死沒死,該說的,他們都說了;不該說的,也被迫說了。」

  「死的那個,本少已經幫忙葬了,落紅都有情,天上第一樓庭院裡的花花草草們,也確實需要王座刺客這等高級肥料。」

  「而殘的那個……」

  徐小受突然一前,直勾勾盯著姜閒半晌,似乎要從對方面容上,瞧出些什麼仇恨之色。

  但無果。

  他無所謂聳肩,一攤手道:「殘的那個,目前還在本少的天上第一樓,如若是姜少記錯了,實際上你有派來刺客的話,歡迎隨時來找本少,付出一點代價,便能將人領回去。」

  繞是姜閒心性不錯,這一刻也恨不得一拳轟出,將面前這張面目可憎的臉給打爛。

  這傢伙……

  殺人就算了,還誅心!

  這番話,不就是在說他姜閒辦事,敢做不敢認,最後還慫到連自家人失敗被捕後,承認都不敢,更想要拋卻族人,以圖苟活嗎?

  兩大半聖傳人交談,周圍人不敢靠近。

  但無論是徐幫,還是姜閒的團隊,此刻都圍在不遠處,聽著雙方你來我往的含沙射影、指桑罵槐。

  所有人都知道。

  徐少敢這麼對姜閒說話,那刺客,十有八九就真是姜閒派去的。

  然而,即便被逼到這等份上,姜少,還是不敢認領走他的族人麼?

  「想明白了麼?」

  徐小受歪頭,手往後方一放,蕭晚風便熟稔的將泡好了的茶遞上。

  他嘬了一口茶,感覺大戰之後的疲憊,盡皆被澀香味給洗清。

  可是雲侖山脈的戰事是了了。

  山外的一些帳,還沒算清。

  徐小受已經不是小綿羊了,他早已養成了有仇必報的性子。

  坐在家裡被人偷襲的滋味永遠都是不好受的,哪怕他準備周全,根本不怕別人偷襲。

  自己能解決事情,是自己的事。

  然而姜閒曾經派人暗殺過自己,甚至隱隱有擄走小師妹的意圖。

  這筆帳,如何能放下?

  他就是要逼姜閒到絕境。

  他就是想看看,這傢伙在明里暗裡的夾擊之下,能做到多少。

  要麼,姜閒認栽,付出代價,將天上第一樓的那悲催傢伙給領回家去。

  如若這般,姜閒同樣要認下派出刺客暗殺半聖傳人一事。

  這事可大可小。

  但至少,徐小受便是今後當著世人的面拿出來「三厭瞳目」,也有了斡旋餘地。

  甚至,他可以咬著這一口不放,從雲侖山脈到試煉結束,扯著扯著,乃至將半聖姜氏都給整個拖下水。

  要麼,姜閒扛住壓力,把姜泰、姜宇當做棄子給放掉。

  若是如此,從客觀層面,徐小受會高看這半聖傳人一眼,畢竟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然而,在主觀意識上,徐小受便已經瞧不上這人了。

  畢竟,一個能將同伴……不,是族人!

  一個能將有血緣關係的族人都給放棄掉的人,他縱是有鐵血手段,成就也永遠都有限。

  從此之後,他身旁再無一真心人。

  能獨善其身已是厲害,不眾叛親離,便算是他很有本事了。

  姜閒自然也知曉自身處境。

  徐少三兩幾句話,將他逼到了兩條絕路之上。

  他本以為派人暗探天上第一樓無果之後,事情便已經了結了。

  卻不曾想,徐少會在這個時候,用此事來對自己發難。

  姜氏團隊所剩幾十餘人,這會兒個個看他的眼神,已經變了。

  雖然大家都知道王城試煉此之一途,只能算是短暫結緣,姜閒給大家的福利,儼然很多。

  可對比之下……

  兩大半聖傳人,一個坐擁徐幫成百上千煉靈師擁躉;另一個,卻連至親血脈,都想著是否要放棄。

  人比人死。

  貨比貨扔。

  不外如是!

  姜閒思考片刻,終究沒能走出徐小受的預料,找到屬於他的第三條路。

  他微笑著抬眸,訝聲說道:「徐少這是怎麼了,想對我發難,也不必如此吧,都說了,栽贓之事,屢見不鮮,何至於此,徐少需要用這般手段來對付我?」

  此言一出,姜氏團隊徹底心死。

  雖然大家也曉得,徐少所言之事,不一定是真的,也許人家只是在攻心。

  但對方這般證據鑿鑿,姜閒卻不咸不淡,甚至連被逼到這般境地後,暴起發難都不敢。

  在他姜閒選擇第二條路的時候,境界上,儼然已經低了人家徐少,不止一籌。

  徐小受半晌默不作聲,只直直盯著姜閒。

  姜閒毫不畏懼,目光迎上。

  終於,徐小受笑了。

  他伸出手,拍拍姜閒的肩膀,附耳低聲道:「你會記得今天的,在你今後突破某一個境界關卡的時候,姜泰、姜宇,他們會去找你。」

  言罷,他呵呵一笑,退後半步。

  直至此,姜閒終於完全繃不住了,面色鐵青,拳頭「咔」一下攥緊。

  誅心!

  這是真的誅心!

  原來徐少這般言論,打從一開始,便是不想要放過他姜閒。

  無論是第一條路,還是第二條路,對方都已經算好了後續無數步,只要他姜閒有了選擇,對方自然會有對策。

  現下這般情況,便是徐少的誅心之舉!

  他直接將姜泰、姜宇上到了「心魔」的高度,想要影響他姜閒的煉靈之道。

  或許真正心狠手辣之輩,根本不可能會被姜泰、姜宇一事影響。

  可姜閒並不是啊!

  他連選擇都需要時間,怎麼可能做到真正的拿得起、放得下?

  事不關己的時候,姜閒可以淡然處之。

  可當意識到,這事情真有可能在未來某一時刻,成為自己突破時候的桎梏,姜閒臉色當場拉胯了。

  「你!」

  「本少如何?」

  徐小受凜然打斷,豎起一根手指,直接點在姜閒的額心,微笑道:「記住,本少說的話,永遠有用,什麼時候你姜閒打算認下此事了,準備好禮物,去天上第一樓賠罪,換人。」

  嘩一下,場外直接沸騰了。

  徐幫幫眾毫不客氣的嘲諷起來。

  「喲,竟然是真事呀,我觀方才姜少這麼幹脆,還以為真的是冒名頂替的『刺客』呢,敢情這刺客,真姓姜?」

  「激動了,激動了,你看他,屎尿一扯到自己身上,一聽有心魔,就完全繃不住了,這臉色黑得,嘖嘖……誒,地上怎麼有墨水,誰漏的?」

  「他急了,他急了,他攥緊了拳頭,準備放手一搏!」

  「徐幫主威武,徐幫主千秋萬代,一統江湖!」

  場外上千號人,此起彼伏調笑著。

  瞧這嫻熟的嘲諷技巧,這接二連三、永不相蓋的垃圾話,一定是經受過專門培訓!

  事實也確實如此。

  以前木幫主還沒被迫退任的時候,徐幫用計坑完敵人後,幫眾們瞧著木幫主一人吊起所有敵人,無事可做之時,便只能當個最強王者。

  嘲諷普通煉靈師的爽度,可永遠沒有嘲諷一個半聖傳人來得強烈!

  呼聲響得太過突然。

  徐小受一時都被自家幫眾們給驚到了。

  他驚訝的眺了木子汐一眼。

  小姑娘則捂著眼睛別過臉去,一副「不是我培養,是他們自己自發形成的」的表情。

  嘲諷來得太關鍵了!

  姜閒差一點真要完全繃不住,選擇出手。

  直到他感受到額前來自徐少那一指的雀躍劍意,才猛然想起了面前人的戰鬥力、木小攻疑似的「至生體」、徐少身邊那尚未出現的鬼獸寄體……

  忍住!

  姜閒,忍住!

  這一蹚渾水,你絕對不能蹚!

  今天這徐少徐得噎給了你多少侮辱,他日,他就會遭到聖神殿堂多強的報復!

  但前提,你不能被他扯進去……

  姜閒心頭暗忖著,深深一吸氣,恢復了平靜,道:「徐少,御下有方吶!」

  徐小受聽得出這話中的嘲諷之意,知曉姜閒在貶低他作為半聖傳人,卻帶出了這麼一幫腌臢潑才,他並不為然。

  人不是他帶出來的。

  但嘲諷……

  這不嘲諷得挺好的麼?

  對付你姜閒這種人,就應該這般嘲諷!

  「姜少真是大度呀,這都能忍?」徐小受放下手指,望向了姜閒身後的團隊,問道:「那麼,連族人都可以放棄的話,本少再跟你要一個不相干之人,應該並不為過?」

  姜閒一怔:「何為不相干之人?」

  徐小受點開了試煉地圖,其上,火系源石、空間源石、雷系源石的坐標,完全重疊。

  「第三顆源石,就在此地,本少的人不可能偷拿,那麼,僅可能是在你的人身上藏著了。」

  「亦或者……」

  徐小受笑吟吟望著姜閒:「在你身上?」

  姜閒傻眼。

  他有雷系源石的話,怎麼可能還來蹚這渾水。

  這不得趁著戰鬥終末,做個漁翁收取後利,何至於一開始,便勇往直前?

  可是一點開試煉地圖,三大源石坐標,確實重疊了。

  姜閒驚愕的回頭望向身後。

  原來,自己人中,已經有了叛徒?

  徐小受瞧著姜閒一副並不知情的模樣,眉頭也皺起來了。

  但是,這並不影響他掌控全場局勢。

  視線環顧一周。

  徐小受放聲言道:「出來吧,你應該也不想要本少一聲令下,徐幫幫眾齊齊給你搜身吧?」

  一言出,滿山寂。

  少頃,姜閒身後,一個嬌俏的小姑娘畏縮著頭,戰戰兢兢走出來了。

  「是、是在找這個嗎?」

  南宮瑾兒手捧源石上前,卻連和徐小受視線接觸都不敢。

  她本想攜雷系源石遠道而來,攪一攪此地渾水。

  不曾想,這雲侖山脈竟然還能出現徐少這般神人,以一己之力,鎮壓全場。

  攪渾水?

  連半聖傳人之一的朵兒姑娘都被攪沒了,她南宮瑾兒,何德何能,敢繼續攪渾水?

  「你叫什麼?」徐小受望向了來人。

  「南宮瑾兒。」小姑娘畏怯極了,她根本打不過這徐大魔王,更連出手的意圖都沒有。

  「這源石,你如何得到?」徐小受問。

  「就、就石頭縫裡,它自己蹦出來的……」南宮瑾兒說這話的時候,臉紅得都快滴血了,她自己都不敢信,可事實就是如此,她也不敢說謊。

  徐小受被搞蒙了。

  本以為雷系源石,他還得帶著一眾人馬再殺一番,沒想到,這玩意會被眼前這傻憨憨的姑娘給得到了。

  「幸運兒?」

  「嗯、嗯吶。」

  「你不是姜閒的人?」

  「嗯、嗯吶。」

  「那你跟本少走吧!」

  徐小受大手一揮,直接將這姑娘送到了身後,手掌再凌空一抓,雷系源石飛回到掌心內。

  「千里送源石,禮輕情意重。」

  「王城試煉接下來的路程……本少,便保你了!」

  南宮瑾兒呆呆抬眸,望著面前這個肆意張揚的男子,一時間,心頭湧現強烈的安全感。

  她嘴唇囁嚅一下,終究還是憋不出來一句完整的話,只能顫抖著聲音點頭。

  「好、好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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