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又閒扯了一陣。
徐小受發現蕭晚風其實是一個極為健談的人,就是平日裡即便有想法,可礙於自卑心理,在天上第一樓又地位低下,便不怎麼開口。
「以後有什麼想法,都可以隨時找本少提。「
徐小受最後叮囑著:「記住,你也是天上第一樓的重要成員,端茶倒水只是一個形式,莫要將自己給當成了旁人。」
蕭晚風感激點頭,內心想法如何,便不得而知了。
這時候徐小受耳朵一動,似乎感應到了什麼。
他沉吟了下,從戒指中掏出一張卡遞了過去。
「明晚有一個重要的交易會,你要跟著,所以現在你拿著這張卡,去置換幾身華貴的衣物吧,要能上得了台面的那種。」
蕭晚風一怔,不知是當接不當接。
「這是天上第一樓的面子!」
徐小受重喝,上下瞧了他幾眼,說道:「雖說本少並不介意你的個人穿著,但如果你一直都是這麼幾身麻衣的話,那跟著本少出門,其實是在落本少的面子。」
「呃……」蕭晚風低眸瞅了自己一眼,這才明白徐少為何會出此言。
確實,天上第一樓之中,最寒磣的那個,應該只有自己了。
「謝謝徐少。」當下他不再遲疑,接過卡道謝。
徐小受頷首,示意他即刻出發,忽然想起了什麼,「對了,再從卡里划走個十萬靈晶,就當做是你這個月的工作報酬,先拿去,免得本少忘了。」
蕭晚風起身的動作都一滯。
這……
往日裡只見過老闆們拖欠工資,久不結帳的。
徐少怎的反其道而行,才工作沒幾天,就想著把下屬當月的報酬都給結算了?
關鍵是,先前說好的,只是一萬靈晶啊!
蕭晚風自覺也沒有干多少累死累活的工作,最多不就是在天羅戰出生入死了一番麼?
可最後突破成了劍宗,這報酬也夠了呀!
怎的靈晶方面,也給翻了個十倍?
「去吧!」
徐小受揮手,一臉的不在乎。
蕭晚風愣是多確定了幾眼,直到反應過來徐少根本不差這一點錢,他才欣喜若狂。
「謝徐少!」
言罷,噔噔快步跑出了天上第一樓。
「記著買華麗些的衣裳,」徐小受再後頭拉高了聲補充幾句,「好不好看的不要緊,重要的是要貴!要上得了台面!」
「知道……」
遙遠處傳來蕭晚風苦笑不得的聲音,徐小受這才滿意的點頭。
少年一走,天上第一樓此刻也便真空蕩蕩了。
除了還被關押在修煉房不見天日的另一個姜氏王座,正經的人,全都出樓去了。
「可以了,出來吧!」徐小受環顧四周,對著虛空說道。
「嗒、嗒、嗒。」
樓外適時便傳來了清脆的聲響。
徐小受熟悉這聲。
這是拐杖駐地的聲響,即便不刻意去觀望,他也能曉得此番來人是誰。
方才支走蕭晚風,為的,便也是這兩位不速之客。
一道妖艷的紅裙身影率先撲了過來。
尚未臨面,徐小受便聞嗅到一陣香風飄至。
「喲~」
說書人刷一下出現在了桌椅對面,交腿側坐而下,高開叉的紅裙隨著動作滑落,露出光澤流轉的兩條玉腿。
他托著腮,像是良久未見了熟人,撲閃的大眼睛直勾勾盯著徐小受,紅唇光波流轉:「小哥哥好大的威風呢,錢權兼顧,連買衣裳,都要最貴的?」
「呵呵……」徐小受瞧著這說書人,身子稍稍後仰,連帶椅子都往後拖了些許,這才幹笑兩聲,「前輩說笑了,這不身份所致嘛,如此這般,都是任務所迫。」
「喚什麼前輩呢?多生分!」說書人柳眉一皺,俏臉寫滿了不樂意,「叫人家姐姐吧,聽著親昵。」
徐小受:???
「姐、姐姐?」他一臉黑線,手指都有些抽動起來。
「嗯哼~」
說書人迷醉的一眯眼,臉上突然就有了幸福。
徐小受一時間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回過頭,望著拄拐杖的淚雙行徐步摸至了桌前,也是毫不客氣的拉開了椅子坐下。
自打上次白窟外的篝火一晚,徐小受還是如此近距離的接觸這聖奴二位。
而此刻,他身旁沒有可以為自己撐腰的八尊諳。
所以徐小受賊不適應。
這二貨要真想亂來什麼,他估摸著現下孤苦伶仃、孑然一身的自己,真沒法做到什麼有意義的反抗。
「二位,怎的就找過來了,是有什麼新的指示?」徐小受勉強扯嘴問道。
他來東天王城,就是秉著第八劍仙發布的「攪屎棍」任務。
外人可能沒法知曉自己的身份。
聖奴之人,隨便進城一打聽,即便先前不知,約莫用膝蓋想想,也能知曉他徐小受究竟化身成了誰。
自然,說書人能找到天上第一樓來,徐小受並不意外。
「指示太難聽了,就是人家許久未見,有些想你了,所以過來看看。」說書人捏著手指頭,撲閃撲閃的眨眼,嬌聲說著。
「受到勾引,被動值,+1。」
徐小受看到信息欄這則彈框差點沒當場去世,他一陣惡寒,身子再往後一靠,從靈魂層面拉開了和說書人之間的距離。
「首座呢?」
「大家都過來,都進城了?」
忙不迭扯開話題,徐小受第一個提的,便是自己的最大靠山,希望能以此鎮住說書人不要亂來。
「那可不……」說書人聳聳肩。
他其實明白對面這小哥哥在想什麼,拉長了延音後才繼續道:「不、可、能,哥哥有他自己的事情,現在大部隊還沒過來,人家是急先鋒……急不可耐想跟你碰碰面的那種先鋒,所以嘛,這才先行一步過來噠!」
「如此啊……」徐小受眼角抽搐,瞅向淚雙行,決定換個談話對象,「所以什麼重要的風,把二位吹進了天上第一樓?」
「兩點。」淚雙行寡言說著。
他也受夠了說書人,不想讓那傢伙在身側繼續搔首弄姿,自顧自道:「其一是你的節奏慢了,試煉即將開始,王城卻還沒亂,首座讓我來催一下。」
「這還慢?」徐小受感覺自己聽錯了。
「你可知道我才來王城幾日,就已經快摸透這裡頭格局了,這工作賊難的好嘛,還要隱瞞身份……」
頓了下,徐小受再道:「而且,夜貓的情報剛擴散,你們再晚幾日來,就可以看到王城動盪的格局,以及有關『虛空島』一事搞得滿城風雨、雞犬不寧的局面了。」
「綜上,其實是你們來早了!」徐小受最後總結。
說書人神色也正了正,思維被拉到了正事上面,說道:「聖神殿堂可不會任由你搞事,他們的手段多著呢,你的情報說不得還沒擴散,就得被壓下。」
「那不可能。」徐小受這點還是有自信的。
「噢?」說書人詫異,「怎麼說?」
徐小受嘿嘿笑著:「本少找的人,自然靠譜,至少在這一件事情上,夜貓絕對是不遺餘力的在搞,而搞地下情報的龍頭,只要不是自己想,不可能被壓下。」
「你怎麼就這麼篤定他們會不遺餘力的幫你?」說書人滿臉不信,「這王城姓聖,可不是『聖奴』的『聖』,而是『聖神殿堂』的『聖』。」
「呵呵。」
徐小受無所謂聳肩,他想到了那日袁海生和劍老被七劍仙梅巳人嚇得半死的模樣,唇角神秘兮兮的一勾,也不多做解釋。
「安啦,本少做事,你們看著就好。」
「受到懷疑,被動值,+2。」
說書人一時不語。
淚雙行其實也有些不信。
二人都知曉徐小受的任務有多難。
在沒有聖奴高層助力的情況下,要當好這東天王城的攪屎棍,又要明哲保身,不被屎味侵襲……
這本就是一件艱巨無比的任務。
徐小受,又哪來的這般自信?
「你們看著就行,實在有問題了,本少還可以請求支援不是?」徐小受掏出通訊珠晃了晃。
這下說書人心稍安了。
這枚通訊珠是哥哥給的,只要需要,徐小受可以隨時聯繫到聖奴的高層,得到助力。
說書人本是因為半月多以來,這通訊珠不為所動,繼而自己動身前來查探情況。
不曾想,徐小受沒用通訊珠,不是忘了。
而是他覺著要當好王城的攪屎棍,僅憑自己一人,就可以完全搞定?
「嘖嘖,真是好有魅力呢!」說書人舔了舔紅唇,有些被這徐小哥哥的自信所折服。
「受到喜愛,被動值,+1。」
徐小受當即就是一個哆嗦,急忙再看向淚雙行:「其二呢,還有什麼任務?」
「也不能算是任務……」淚雙行平靜說著,從戒指中掏出了三枚巴掌大小的黑色令牌,啪一下拍到了桌面上。
這三枚黑牌通體黝黑,不見有什麼雕刻痕跡,其上甚至不曾有靈陣、天機道紋。
可甫一出現時,一股玄奧莫名的氣息便是彌散了開來。
徐小受神色一動,隨手拿起一枚仔細端詳。
卻見令牌除了黑色,再無其他圖案、文字、乃至任何痕跡。
「什麼意思?」徐小受放下令牌,不解說道。
「這是『虛空令』,三枚,首座給你的。」淚雙行平淡一言,卻激起徐小受內心千層浪。
「虛空令?!」
徐小受騰一下起身,神情有些呆滯和不可置信。
他回想了起了彼時蕭晚風介紹自己挖令牌時的情景,那時候蕭晚風確實說過「虛空令」通體黑色,卻再無言談其他。
而通過這幾日情報的收集,徐小受更加知曉,要想進入聖秘之地虛空島,手執「虛空令」,那是必須之法。
所以他萬萬沒能、也不敢去想像……
淚雙行此刻掏出來的,就是聖神殿堂,以及王城各大最高勢力都趨之若鶩的「虛空令」!
還是足足三枚!
「你們,認真的?」徐小受重歸坐好,艱難吞咽了一口唾沫。
「嗯哼~」
說書人在旁側點點頭,隨手拎起一塊,拋著說道:「這東西就是『虛空令』,『虛空令』就長這樣子,你記好、拿好。」
「至於第二個任務嘛,人家也不知道哥哥怎麼想的,反正他說將令牌交給你,你便能辦好事。」
徐小受一時為八尊諳的能量所動容。
能在聖神殿堂的嚴格控制之下,不聲不響拿出來三枚虛空令。
這得是多大的能耐啊!
他昔時還聽說,這玩意,基本上都被聖神殿堂控制著,外界充其量也就只能找到所謂的「令牌線索」,怎的到這裡,突然就可以憑空冒出來三枚了?
「令牌我可以拿,至於要辦什麼事……」徐小受疑惑說著,他也不問對方怎麼搞到手的了。
冷靜下來之後,他第一時間便想到,畢竟第八劍仙曾入過虛空島,還言談過什麼「黑白雙脈,盡皆奉我為尊」。
所以,或許這令牌八尊諳不是從聖神殿堂掌控的渠道中搞到,而是從內部渠道直接拿的都說不定。
「搞事嘛!」
說書人巧笑嫣然的回話:「還是那個任務咯,三枚令牌給你,你就不用單純的依靠忽悠啦……即便你說的什麼夜貓的情報會被聖神殿堂壓下,但只要拋出來這令牌,天王老子來了,都壓不住虛空島一事。」
徐小受聽得額角青筋狂跳。
他先前不覺得自己搞的事情小了,甚至還覺得有些超乎往日作為。
畢竟,這可是在東天王城,在聖神殿堂的眼皮子底下搞事。
再小的一件事,暴露身份了,也是殺頭的大事!
可現如今……
摸著桌上的三枚「虛空令」,徐小受真真切切意識到了,八尊諳所謂的「開戰」,是什麼意思。
聖奴,不是說著玩玩的。
他們是真想要在王城大掀波瀾,大動干戈!
他們,是真嫌棄自己搞的事情,有些雷聲大、雨點小了!
既然如此……
「好,我明白了。」
心下有了決斷,徐小受將令牌收入了戒指,重重點頭。
有這玩意,真就是說書人的那句話:「天王老子來了,都壓不住虛空島一事。」
——這王城,要變天了!
「走啦~」
道完任務,說書人攤攤手。
他其實想要多作停留,好好和徐小哥哥到房間裡多多敘舊,但此時靈念已經感應到了天上第一樓要來人,當即起身。
「不送。」徐小受像是送瘟神一般,將二人給迎起身,就要目送他們離開。
「你……」然而淚雙行起身後,卻沒有第一時間走人,而是有些遲疑的低眉開口。
說書人目光饒有興趣了起來,在徐、淚二人身上來回流轉,掩起了嘴偷笑。
「怎麼,還有事?」徐小受意識到淚雙行是在對自己說話。
淚雙行遲疑了一陣,頭微微一側,依舊不曾目視徐小受,只問道:「你朋友呢?」
「朋友?」
徐小受蹙眉,什麼意思?
他忽然反應過來,淚雙行莫不是在說辛咕咕他們?
「他們出去了,暫時還沒回……」
「沒事了。」便在這時,淚雙行卻自問自答般擺手,杵著拐杖扭身往樓外走去。
「嗒、嗒、嗒。」
清脆聲起,淚雙行身形逐漸隱沒。
徐小受被問得有些莫名其妙,滿是困惑的轉頭看向了說書人。
「保重哦~」
說書人卻不知何時出現在了身側,縴手輕輕拍了拍徐小受的臉頰,吐氣如蘭:「出事了,隨時叫人家呼~」
他竟然在耳根子吹著熱氣!
徐小受全身都發毛了,急忙閃身避開。
說書人卻如跗骨之蛆,在電光火石之間換了個方向,於徐小受另一側口吐幽蘭:「沒事的話,也可以叫人家呼~是隨叫隨到的那種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