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章 放著也是放著

  東天王城,中城區。

  中城區乃東天王城最繁華的一處地帶,這裡甚至沒有最高勢力的概念。

  如若要有。

  煉丹師協會總部,靈陣師協會總部,築器師協會總部……等等勢力,放在其他地界,都算得上是最高勢力。

  但在中城區,還有一個能懸於諸多勢力頭頂之上的最高裁判所——聖神殿堂!

  繁樓擁簇之下,聖潔恢弘的聖神殿堂幾乎是最亮眼的存在,屹立於整個東天王城護城結界的陣眼處。

  縱使不論這些,一塊刻有「聖神殿堂」四字的牌匾掛於聖殿之上。

  僅此四字,便能教的別處勢力黯然失色。

  此刻。

  聖神殿堂內部,會議大廳之中。

  送走了來自東元界大元府的使者,程跡捏著略顯疲憊的眉頭,抬眸看向了一側的中年人,褚立生。

  明面上,這是本次王城試煉的總負責人。

  但王城試煉可以按照以往的規矩進行,基本上不會出現大的差池。

  因而暗地裡,褚立生還有另外的任務。

  「虛空島的情況,摸得怎麼樣了?」程跡問道。

  褚立生的目光從大元府朝羅天宮使者遠去的背影上收回,斂聚了心神,回應道:

  「虛空島本次落點基本上摸清楚了,便是東天王城無疑,不可能降落在其他地方。」

  「時間上,剛好會和王城試煉卡上。」

  「或許是稍遲一些,也或許,會在試煉的中途落下。」

  「但後一情況我們正在竭力阻止,盡力不讓虛空島影響到王城試煉,但你也明白的……」

  他頓了一下,回眸對上了程跡,苦笑道:「我們阻止,虛空島內外之人推動,所以只能說是儘量,保證的話,真保證不了。」

  「明白。」

  程跡何嘗不知此中情況?

  虛空島被聖神殿堂諸多半聖放逐次元虛空無數年。

  這一次莫名其妙的降落,定然是由里外各大潛藏暗處之人共同推進的結果。

  而那些個想要虛空島降落之人,其中的謀劃布局,基本上也都打在了聖神殿堂的防備空檔處。

  多年的流放,令得聖神殿堂之人,對虛空島少了幾份警惕心。

  而那些人,不外乎就是利用了這一份契機,打了聖神殿堂一個措手不及!

  「消息呢,封鎖得怎麼樣?」程跡再問道。

  虛空島降落,並不是一件太過驚悚之事。

  畢竟以前也有過這般例子。

  聖神殿堂所要做的,不過就是集結人力,再度將之封印回去,避免為禍大陸罷了。

  當然。

  在此之前,封鎖消息,令得所有人不趨之若鶩,就能儘量減少傷亡。

  「這一點程殿主放心,保密工作我們做的還是可以的。」褚立生微笑著回應。

  程跡盯著面前老者足足數息,不言苟笑道:「但據我所知,東天王城這段時間以來,卻已經進了好多個不關乎王城試煉的太虛世家。」

  他眺了一眼空蕩蕩的殿門口,那裡朝羅天宮的使者早已遠去。

  但方才一番交談,對方言辭中,對「天空之城」的訊息,卻並非是持懷疑態度。

  相反,很是篤定!

  褚立生有些尷尬了,但還算正經危色的道:

  「消息固然是竭力在封鎖了,但一些人,通過一些內部渠道獲得信息,我們也很難阻止。」

  「現下我們唯一能做的,只是儘量減少這些人的出現,同時不讓消息大範圍擴散。」

  「老鼠屎什麼的,在哪裡都會有。」

  「聖神殿堂內部,也不例外。」

  程跡眯了眯眼。

  他才剛上任,便有人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搞事情。

  這一筆帳,等後續有了空閒時間,是必須要清算的。

  但現在……

  「將那些人一一留意下,等此件事了,再行解決。」

  他走到窗台口,看著街上鬧事一般的喧囂場景,凝聲道:

  「另外,各大勢力,特別是『夜貓』那邊,你好好去敲打一番。」

  「要真弄出了什麼大的動靜,你、我,負責不起,懂?」

  褚立生立馬回道:「這點程殿主放心,各大勢力我都已經一一拜訪過,特別是夜貓,料他們也不敢惹事。」

  「是嗎?」

  程跡目光從鬧市移開,落到了不遠處一座極高的樓閣之上,「但我怎麼有聽情況說,他們想搞一個『靈闕交易會』,會上,還有『虛空令』的線索?」

  「這……」

  褚立生支吾了,他一想到這事就腦殼疼,「虛空令的線索,真是一個意外,各大虛空令的線索,基本上都被我們把持住了。」

  「剩下的這一個,我懷疑是虛空島內部,黑白雙脈放出來的訊息。」

  「你知道的,那些人在那地方呆得久了,各種手段也都嘗試過了,人是不出來,但從內部製作,帶出來一點小物件,卻不是不可能。」

  「而事關『虛空令』,價值就無法估量了。」

  「夜貓我去走過,他們態度倒是很好,但這線索,也不可能白白奉上,他們給出的要求,便是買回。」

  「買?」程跡回眸,目中閃爍著危險光芒。

  「是的。」

  褚立生回應:「夜貓掌控了整個東天王城的地下情報網,勢力龐大,但這些年安分守己,也沒出什麼亂子,甚至跟我們的人也有合作,提供了不少情報。」

  「真要用強硬手段,那就太傷情分了。」

  「他們要錢,我們到時候便直接上去買,料想那個時候,沒人敢不給我們聖神殿堂面子。」

  褚立生微微一昂首。

  在東天王城的,聖神殿堂便是裁決所。

  屆時只要一出口,誰敢忤逆?

  那些個敢忤逆的勢力,經得住調查嗎?

  他褚立生敢言,偌大一個東天王城,沒一個大勢力經得住調查!

  到時候只要聖神殿堂一開口,那些個勢力,誰敢亂來?

  「夜貓……」

  程跡呢喃著,「你心裡有數就好。」

  他知曉對方不肯輕易給出線索,非要聖神殿堂也給面子與會。

  其中緣由,說白了不外乎就是自己才剛上任,威望不大。

  類似的事情,這段時間發生的太多了。

  各方勢力,都在試探。

  試探他程跡的底線究竟如何!

  但這一些,現在不能去解決,也無法解決。

  可大網撒下,此件事了,終究是要有回應的。

  程跡嘴角一翹,有著冷意。

  江邊雁用了那麼多年才從王城的亂局中得到群眾威望,繼而如魚得水,可一個白窟征戰,全部付諸東流。

  他程跡沒那麼多時間,但卻有程家。

  所以不打算走江邊雁的柔和老路,反是想用鐵血手腕,通過這王城試煉、虛空島二事,將整個東天王城,凝成一股繩!

  手拄著窗台,程跡暫時放下此間之事,盯著不遠處的高樓良久,問道:「朝聖樓,又是怎麼回事?」

  視線所及的那一座古樓,是早期東天王城建城時候的地標,位置是整個王城的中心。

  那個時候,東天王城還沒有最高勢力的說法,也嚴禁城內作戰。

  因而此樓,也是悍不畏死的被拔到了東天王城的最高點,足足九十九層!

  甚至王城的一切建築,都以不能超過「朝聖樓」高度為標準而建。

  即便是聖神殿堂,亦是如此。

  只因「朝聖樓」面向的方位,是中域聖神殿堂總部所在,是整個東天王城的信仰。

  後來各大最高勢力拔起,王城壯大,煉靈師之間的爭鬥不好遏制,城內也放開了禁戰的規矩。

  「空戰」、「界域之戰」的概念也出來了。

  但即便是此,王座、斬道之戰中,太多過高的建築無法倖免於難。

  反倒是底層、居中的建築,沒有受到戰鬥的餘波干擾,完好的保存了下來。

  這便是現今最高勢力建築基本都只有五六十層的原因。

  而朝聖樓,便是獨一的例外。

  建樓初期,它便被列為護城結界的三大陣眼之一,受護城結界保護,是城中唯一一座以九十九層高度,保存至今的古建築。

  但今日,這「朝聖樓」的牌匾沒有被摘下。

  最底下一層的門外,卻被掛上了一個極為醒目的「天上第一樓」!

  程跡蹙眉了。

  這是「褻瀆」!

  朝聖樓,即便是空著,也不能將之賣出去。、

  怎麼有人敢掛上牌匾,還是如此荒謬的……天上第一樓?!

  褚立生上前幾步,從窗台望下,一眼便是看到了那金光燦爛的幾個大字,面上有了愕然。

  但隨即便是想起了什麼一般,道:「天上第一樓?這我倒是記起來了,前幾日有一個北域太襄徐家的徐少,也入了城,我還沒派人過去敲打一番呢。」

  「姜閒?」程跡回頭。

  「不是。」

  褚立生搖頭道:「姜氏已經敲打過了,他們所圖的,不是虛空島,這徐家……」

  「新來的?」

  「嗯。」

  「去看看怎麼一回事!」

  程跡真見不慣這猖狂的「天上第一樓」了。

  在聖神殿堂的旁邊,就敢如此自稱,他們是不怕死嗎?

  褚立生猶豫了一下,道:「這徐家據我了解,好像也是半聖世家,之前跟姜氏還發生過衝突,姜閒都被碾壓了。」

  「哦?」程跡訝異。

  姜閒他接觸過,氣度不凡。

  這等半聖世家傳人,即便是聖神殿堂,也只能敲打。

  但敲打完,對方想幹什麼事,區區一個聖神殿堂分部,還真管不到他們頭上去。

  唯一值得慶幸的,對方志不在虛空島。

  所以聖神殿堂,也就沒有過多干涉了。

  褚立生繼續道:「徐家雖說是半聖世家,我卻找不到關於他們的半點信息,倒是有一個很關鍵的情報,我們掌握了。」

  「什麼?」程跡問著。

  褚立生答道:「徐氏之前的徐老爺子大壽,同為北域的姜氏,卻並無一人前往賀壽。」

  「好像也是因為這一點,那徐少才對姜閒半分面子不給,當街起了衝突,甚至言語打壓之。」

  程跡手指輕扣著窗弦,蹙眉道:「但這些,跟朝聖樓有什麼關係?」

  褚立生面色一尬,道:「程殿主忘記了嗎?」

  「之前江殿主籌備王城試煉之事,還有虛空島探測一事,還有備戰白窟之事,事後撫恤一事……」

  「基本上,這些事情聯結在一起,便幾乎要虧空了聖神殿堂的庫存。」

  「那個時候,迫不得已之下,又有總部派來的臨時殿主的首肯,我們才將一直無人動用的『朝聖樓』,秉著放著也是浪費的理念,租了出去。」

  「但租金太貴,到現在都沒人出手……哦不,現下有了。」他指著那「天上第一樓」的牌匾,呵呵一笑。

  程跡卻不管那些,聽得勃然大怒,一拍窗弦,叱道:

  「這能混為一談?」

  「江邊雁自己的搞出來的爛事,卻要東天王城的信仰去彌補虧空?」

  「還有,朝聖樓是什麼!那可是……」

  褚立生見狀不妙,見縫插針:「程殿主您剛上任的時候,也挪用了一筆巨款……哦,對,是填補了之前的空缺。」

  程跡怔了一下,似乎也想起了什麼。

  褚立生再度補充道:「而且那地兒租金也不便宜,畢竟是信仰,不賣,只租,一個月十億!而且,隨時都能收回!」

  他在「十億」和「收回」之上,加了重重語氣。

  果不其然,程跡耳朵一動,怒火消了大半,問:「他們租了多久?」

  「半年。」

  褚立生急忙回道:「半年,六十億!」

  程跡高高舉起的手放下了,遮住了被拍壞了的窗弦,無聲的注視著那招搖的牌匾:天上第一樓。

  「六十億?」他重複道。

  「嗯。」褚立生點頭。

  程跡舒了一口氣,感慨道:「不愧是總部派過來的臨時殿主,遠見還是有一點的,放著也是放著……」

  「呵呵,是不錯。」

  褚立生附和著,同樣看著下方的牌匾,微笑道:「散財童子呀,剛好我們還要參加交易會,也缺一些……呵呵,呵!」

  「敲打一下。」程跡不忘正事。

  畢竟是半聖世家,莫名其妙出現在聖神殿堂旁邊,還是需要注意一下的。

  褚立生還沒回復,程跡頓了一下,便很快補充道:「但不要太過分,朝聖樓……嗯,天上第一樓,讓他們先住著,畢竟,放著也是放著。」

  「明白,明白。」褚立生含笑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