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不是吧?!
當看清面前來人之時,徐小受臉鼓得像是便秘一般,寫滿了難受。
「天要亡我?」
面前之人,不是說書人外加洛雷雷,還能是誰?
可是,這兩個傢伙,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他說書人不應該是嚴格遵守所謂聖奴老二的話語,幫自己看住離劍草原的那一幫紅衣麼?
「現在,出現了?」
我去他大爺的!
這讓我徐小受還怎麼活?
有病吧這是,怎麼人人都在針對我?
徐小受直接在心裡罵娘了,他感受到了這個世界對自己的深深惡意。
前有如狼守夜,後有似虎說書。
是不是即便這一關能過,自己也還要歷經九九八十一減二難,才能順利逃出白窟?
「呵呵,呵……」
徐小受乾笑了兩聲,突然覺得不對,換成了「嘿嘿嘿。」
「老夫……」
話還沒完,說書人滿面春風打斷道:「小哥哥,你忘了嗎,你現在不是易容狀態喲~」
徐小受當場笑容僵住。
是啊!
我去他奶奶個球的,為什們方才要把「變化」給關了?
為什麼?!
「不必自責。」
說書人捏著蘭花指,輕輕撫著胸口,「所謂懷疑,並不是我所察覺的,都是妹妹的功勞。」
他將蘭花指往邊上一指,徐小受的目光便是順著落到了一側的少女之上。
「徐小受……」
洛雷雷像是在打量一個怪物一般,目中滿是驚奇,「好久,不見?」
「咳咳。」
徐小受突然劇烈的咳嗽起來,他被自己的口水給嗆到了。
「洛雷雷,好久不見。」
你,為什麼要如此坑我!
最後一句,被掐死在了腹中。
徐小受擠出一絲艱難笑意,勉強扯了扯嘴角,以示友好。
「你那是什麼靈技?」洛雷雷劈頭就問,絲毫沒有顧忌。
「什麼什麼靈技?」
徐小受偷偷瞥了一眼說書人,沒有正面回應。
儘管這紅裙男滿面春風。
可是徐小受知道,自己先前到底是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
訓斥、呵責、打斷、指使、斥罵……
幾乎是任何一種會讓人死無葬身之地的作死方式,他徐小受都在說書人身上,給嘗試了一個遍。
哦不!
不止一遍!
在這種情況下,很難想像說書人明白了一切真相之後,是如何這般大度的保持著笑意的。
或者說……
徐小受更傾向於第二種推論。
說書人此刻除了用笑意來掩蓋自身情緒,已經不知道用什麼表情來面對自己了。
那也就是說……
晴空萬里的偽裝之下,是烏雲漫天、是怒濤凶雷、是自己一個不甚,可能哪一句話說錯,便是要當場被終結的恐怖下場!
神吶,救救我吧!
我徐小受,還是個孩子!
……
對面的洛雷雷知道徐小受裝傻的境界太高深了,直接開門見山:「就是那一種連說書前輩都可以騙……」
一個「騙」字一出,說書人面部表情隱晦的一僵。
徐小受瞬間結束思忖,咆哮著打斷道:
「變化!」
「它叫『變化』,可以模擬成任何一個人的樣貌,就是你之前見過的那種效果。」
洛雷雷怔了一怔,顯然被這一吼,吼得有些愣神。
隨即,唇角微微一掀。
「噢,是這樣呢~」
她頭一歪,又問道:「變化……這種特殊的靈技,你是怎麼學到的呢?」
「呵。」
徐小受重重的舒著氣,眼瞅著說書人沒有了反應,當即連回答都不想回答了。
洛雷雷的聲音又起來了:「畢竟那可是連說書前輩都能……」
「天賦!」
徐小受突然吼道:「類似天賦技能,血繼界限之類……啊呸,類似靈體、類似聖體這種的,這般解釋,你能理解不?」
「教不了你的,你也不用指望我會教你!」徐小受補充了一句。
「噢,天賦呀~」
洛雷雷嘴角笑意更甚了。
她似乎知道應該怎麼和無法交流的徐小受交流了。
「那有四劍,你是怎麼可以掌握的呢?」
「連雙行哥哥都不可能堅持那麼久的時間,我看,你好像也沒有得到有四劍的認主,而僅僅只是認可吧?」
徐小受面部肌肉開始抽搐了。
你個丫頭……
你給我記著!
你這絕對是在報復!
果然,女人……
呵,在天玄門黑落崖的仇,還可以記到現在?
「劍念。」
徐小受垂頭喪氣道:「我會劍念,所以有四劍對我比較親近,加之是宗師之身,所以可以堅持得久些。」
「但現在也到極限了,我堅持不住了。」
「這把劍,你要嗎?」
徐小受說著,便是將有四劍拎起,想要拋擲過去。
說書人和洛雷雷同時嚇了一跳。
顯然,古籍空間中那位「聖奴老二」,在他們心裡各自留下了不少的陰影。
「等等,別動!」
洛雷雷當即喝住了徐小受的行動,道:「我再問一個問題……劍念,雙行哥哥也會,他自己也承認了,沒你堅持的那麼久,所以,這是什麼問題?」
徐小受手放也不是,舉也不是,只能這般斜立在半空,無奈道:「不持久?那就是他的問題了,與我無關。」
洛雷雷:「……」
「受到詛咒,被動值,+1。」
她牙齦一癢,恨恨道:「徐小受,你……」
「問吧!」
徐小受索性完全放鬆了下來,他想明白了。
「我栽了。」
「你們想問什麼,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最後,能放我一條生路的話,那我十分感謝。」
「如若不能……」
「沒關係!」
「這都沒有關係!」
徐小受重重喝了一聲,義正言辭道:「但在此之前,請容我徐小受,給說書前輩致一個十二萬分的歉意。」
不理會對方反應,徐小受立馬深深鞠了一個超過九十度的躬。
「對不起!!!」
直到頭碰到了膝蓋,他才彈起來道:「先前是小子不對,不該欺騙說書前輩。」
「但是事出有因,說來話長,一時半會也交代不清楚。」
「我在這裡就不細說了。」
「只求前輩能看在我師父桑老也就是聖奴二把手無袖,和聖奴首座就那個蒙面人,以及淚雙行那個……傢伙和洛雷雷的交情之上,放小子一條生路!」
「萬分感謝!」
徐小受再度鞠了一躬。
洛雷雷嘴角抽筋一般狂扯。
絕了!
徐小受,我是該說你能屈能伸大丈夫,還是該說你真的太臭不要臉了!
雙行哥哥你也能扯上關係?
你是不是見他不在場,就可以肆意胡扯了!
你怎麼不把岑前輩也扯一波?
「哦,對了!」
徐小受像是想起了什麼一般,補充道:「還有岑喬夫前輩,晚輩自從那日在天桑靈宮和其撞面之後,神往許久,望前輩……」
眼瞅著說書人眼神越來越陰晴不定,徐小受趕緊轉移了目標。
他看向洛雷雷道:「就你吧,你代我向岑老前輩問個後,就說多日不見,甚是想念,再聚之時,定當把酒……」
「感知」看著說書人臉色黑沉如墨。
徐小受的聲音也逐漸弱了下來。
「……言歡。」
「咳咳。」
「我是不是說太多了?」
他自言自語著,仿若在自喃:「沒關係,雖然是因為有很特殊的原因,但畢竟是欺瞞了說書前輩。」
「前輩要殺要剮一句話,我徐小受絕無怨言!」
言罷。
徐小受直接昂揚起腦袋,閉上了眼睛,一臉萬死莫辭。
他「感知」開到了極點,「消失術」外加「一步登天」,完全準備妥當。
一旦說書人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立馬第一時間拋棄這般說辭,轉身開逃。
「受到注視,被動值,+1。」
「受到喜歡,被動值,+1。」
說書人直勾勾的盯著自己。
面上雖然已經不再春風滿面,而是密布寒霜。
可信息欄突兀跳出來的一條信息,卻讓徐小受止不住的身體一顫。
喜、喜歡?
他當場僵住了。
甚至連思維,都有點轉不過來。
「喜歡?」
「神特麼喜歡!」
「你有病啊,我徐小受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正常人要麼暴怒出手,直接解決問題。」
「要麼就把人當成一個小輩,看在鞠躬兩次的份上,當個屁給放了。」
「你這個……喜歡,是什麼意思?」
徐小受戰戰兢兢。
面對說書人,他簡直比面對了十個守夜還要更加痛苦。
「聖奴」之人的情緒是抓不到的。
你永遠不知道他前一秒如何,下一秒又會如何。
守夜欣賞自己,所以徐小受能準確把控他的想法,繼而左右之。
可是面對說書人……
別說把控了!
一個「喜歡」,差點把徐小受給逼哭了。
「對不起,如若是我方才有什麼惹您喜歡的,可以告訴我嗎……」
「我改啊!!!」
徐小受在心頭咆哮著,這紅裙變態男,他惹不起啊!
……
「不愧是哥哥看上的人呢!」
說書人憋了一會,終於輕搖著頭,拍掌讚嘆。
「洛丫頭,你確定你沒認錯,他就是聞明?」
比起其他的問題,甚至是彼時在古籍空間中被徐小受偽裝的聖奴老二教訓,說書人似乎更加關心這一個問題。
「嗯。」
洛雷雷點頭道:「天桑靈宮除了徐小受,沒有第二個人,能讓首座看上眼的。」
「好。」說書人紅唇一抿,再問道:「那你問完了?」
「嗯……」
洛雷雷有心想要繼續開口,她還有太多的問題沒有解決,必須得到徐小受的回覆。
可眼下,說書前輩似乎根本等不了了。
罷了。
一點頭,她退後半步。
說書人面上再度笑意綻放開來。
「聞明,人家終於見到你了,原來你就是聞明吶!」
徐小受瞬間一身雞皮疙瘩立起。
他終於明白了這個世界上,有比直接死去更加讓人難受的事情。
「活著!」
「在這紅裙變態男的面前活著,還是以一個男人的身份,這是比死去還要更加令人痛苦的一件事!」
說書人搖著頭感嘆,腦中不斷閃過古籍空間的一幕幕。
一會兒殺意凜然,一會兒欽嘆莫名。
良久,他最後的眼神定格……
和善!
極為和善!
「聞明,你是不是很好奇人家其實應該聽你的話,在離劍草原,此刻,卻為何跑到這裡來了?」說書人一邊眨眼,一邊問道。
「不好奇,不好奇……」
徐小受立馬閉上眼睛,頭甩得像撥浪鼓,「前輩神通廣大,沒有什麼是做不到的……」
「叫人家哥哥便好。」說書人將雙手縮到胸前,看著徐小受,越看越是喜愛。
哥哥都欣賞的人吶~
「啥?」徐小受聞言,卻連眼皮都繃不住了,直接彈開,眼珠子蹭一下躥了出來。
「哥哥~」說書人含羞忸怩的一搖腰,道:「就這般叫人家便好啦。」
徐小受:???
他不可置信的咔咔扭頭,將目光投射向了洛雷雷的方向。
「?」
用眼神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可換回來的,是洛雷雷一副「我無能為力,您自求多福」的表情。
「哥。」
徐小受哭了,眼含熱淚。
「不不不~」
說書人一咬下唇,道:「學我,哥哥~」
「哥。」
「哥哥~」
「哥……」
「哥哥!!!」說書人突然咆哮。
轟一下,虛空直接炸開,天地瞬間崩塌。
徐小受陡然被嚇得六神無主,差點屁都要被震出來。
他身子一顫,一個激靈從腳底躥起,游遍全身,合於天靈蓋。
「哥哥~」
徐小受含淚道出了這麼一句,他感覺自己受到了侮辱。
但士可辱,不可殺。
這點委屈又算得了什麼呢?
在強權之下,選擇低頭,是徐小受常做的事情。
「一切,為了活著……不,苟延殘喘!」
暗自打量了一眼周遭完全崩潰的虛空,可自己卻半點影響皆無。
徐小受知曉,僅僅這麼一下,便能看出對面這說書人的實力,便絕對要高於守夜數倍不止。
這般掌控,爐火純青。
慫……
嗯,慫得應該!
「嗯哼~」
說書人手肘夾在胸前,似乎被一聲喚得靈魂都滌盪通透了。
他咻一下在原地消失不見。
在徐小受驚悚的瞳縮之下,已經單手輕柔攬住了其肩膀,附耳道:「那麼,小哥哥,你想不想知道人家為什麼可以從離劍草原過來呢?」
「不想,我不想!」
徐小受被一口熱氣吹得差點靈魂都碎了。
他想要抽身奪開,可此刻竟發現自己完全被箍住了。
不是被說書人的手掌箍住。
而是被空間、被天道、被白窟的一切箍住。
或者,換個說法。
說書人這麼一攬,徐小受直接被白窟的天道規則摒棄。
天地是大。
但此刻,再無自己的容身之所!
故而,無從逃得!
「嘶。」
深深吸了一口涼氣,徐小受瞑目了。
「想。」
「我想……請前輩解惑,我徐小受,很想知道!」
「前輩?」說書人一歪頭,秀髮打落,滑至唇邊,魅惑逼人。
徐小受救命一般的眼神再度投向了洛雷雷。
此刻,他多麼希望對方可以不計前嫌,出手搭救自己一番。
來日方長,他徐小受表示,做牛做馬都可以報答洛雷雷。
可對方在一個極力壓抑的惡寒之後,微微側過了身子,表示什麼都沒有看見。
眼淚不爭氣的從眼角滑落。
徐小受感覺自己被生活給強了,他覺得這世道是如此的操蛋。
為什麼一個守夜還不夠。
為什麼來了個說書人,轉眼之間,因為一個「聞明」,對方就成了這樣一幅嘴臉?
不應該啊……
不應該啊!!!
唇一抿,抑揚頓挫、包含顫音的兩個字從徐小受牙縫中擠出。
「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