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五章 桑老登場

  八宮裡。

  「前輩。」

  「無月前輩。」

  「無月前輩,您怎麼出來了,這裡有我們看著就行了,您還是先回去養傷吧?」

  原紅衣根據地處,此刻已然被一眾白衣給占據。

  各方人馬各司其職,事情處理得井井有條。

  可當營帳中走出一個身著淡藍色長袍的中年男子之時,所有人立馬噤聲立了起來。

  護衛在側的白衣連忙出聲相勸。

  苟無月卻只輕輕擺了擺手,「傷不礙事,你們準備得如何了?」

  「一切工作都已經完成,就等白窟空間裡面的人出來了。」

  伺立一旁的白衣護衛出聲道:「還有,青龍郡其他受傷的兄弟也已經治療好了,另外一些戰死的,也都通知了下去,家人都有幫忙照拂著。」

  「做得很好。」

  苟無月點頭,看著營帳中幾乎少了半數人,忍不住輕聲一聲,「有什麼新的訊息嗎?」

  「有。」

  白衣護衛道:「根據先前紅衣留下的信息,聖奴進入白窟小世界的,不僅是說書人一個。」

  「在這之前,其實他們一共發現了三個人的身影,分別是聖奴首座,岑喬夫,以及說書人。」

  「也就是說,此時在白窟裡頭的,最起碼有著三個『聖奴』。」

  苟無月聽得一怔:「聖奴首座?」

  「是。」白衣忙點頭。

  「他也過來了?」

  「嗯。」

  苟無月頓時低下頭,似是在思考著什麼,良久,抬首道:「小翼呢?」

  「在。」

  虛空陡然一閃,另一個白衣嘗翼出現。

  「聖神殿堂在東天王城的分部負責人,是誰?」苟無月問。

  「江邊雁。」嘗翼應道。

  「江邊雁嗎,好像有點印象……」苟無月眉頭一蹙。

  嘗翼頓時出聲道:「江邊雁,王座巔峰修為,此前已經在嘗試斬道,成功與否,目前尚不知曉。」

  「他和靈部首座宇靈滴有點關係,好像是遠方親戚,根正苗紅,絕對沒有問題。」

  苟無月隨即便掏出一枚令牌遞去,「傳我命令,把東天王城及其附近能調動的白衣、紅衣,全部給調過來。」

  「全部?」

  嘗翼一怔。

  「對。」

  苟無月道:「『聖奴』進入白窟的有三人,這個重要的信息,你們已經說得很晚了。」

  嘗翼頓時慌張的一個躬身,「我們是怕打擾前輩療……」

  「沒有責怪你們的意思。」

  苟無月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溫和一笑,繼續道:「如今『聖奴』三人都已經入了白窟,連首座都不例外。」

  「你敢說,他們在外面,沒有接頭的人?」

  「這從先前襲擊我等的那人便已經可以看出來了,他們不僅外面有人,援手還十分強大。」

  「到時候,如若我再被拖住,死傷慘重的,只會是你們。」

  「而且……」

  苟無月環顧四周,道:「目前白窟附近的人手嚴重不足,並且缺乏最為頂尖的戰力。」

  「你們扛不住大旗,只能叫更多點人過來了。」

  「是。」嘗翼羞愧的一點頭。

  「還有,宇靈滴到了沒?」

  「還,還沒。」

  「叫他先不用過來了。」

  苟無月目光眺向遠方,道:「讓他先折返回去,先去道穹蒼那裡借一下『魔魁』,借不到,就讓他把六部人馬,都搬過來吧!」

  「六部人馬?」

  毗鄰在側的白衣全部驚駭得抬頭。

  苟無月淺笑一聲:「此戰至關重要,沒有你們想像中的那麼簡單,做好死的覺悟。」

  「是!」

  所有人齊齊一喝。

  「還有……」

  苟無月目中閃過疑惑之色,「先前青龍郡最後出現的那人,查明身份了沒?」

  嘗翼身子一抖,「還、還沒……」

  「查了多少?」

  「目前能得到的信息不多,畢竟那人出現,也只使出了一式『大佛斬』,還是救人所用。」

  「但從其身上泄露出來的劍念氣息,以及招式習慣、修為,乃至相貌特徵判斷……」

  嘗翼猶豫著抬起了眸,便看到了苟無月淡漠的神情。

  「第八劍仙?」苟無月開口。

  「嗯。」嘗翼弱弱的應了一聲。

  「小翼啊,你跟了我多少年了?」苟無月嘆了一口氣。

  嘗翼腿都軟了。

  「十、十三年?」

  「前輩!」

  「無月前輩,我也知道可能不是,但從那些特徵推斷……」

  苟無月打斷道:「特徵?第八劍仙要是尚未隕落,此番重新出世,你認為,他會暴露出這麼多明顯的特徵,給聖神殿堂看?」

  「呃……」嘗翼噎住。

  「他不是八尊諳。」苟無月篤定道。

  「嗡!」

  營帳之內,突然響起一聲劍鳴。

  劍鳴聲起之時,窗台遮簾激盪,劍氣縱橫四方。

  所有人看得心驚,盡皆知曉那是裡頭的「奴嵐之聲」聽到了外邊人的談話所起的波瀾。

  畢竟,此名劍的上一代持劍人,便是第八劍仙!

  「可是……」嘗翼還有些猶豫。

  「沒有可是。」

  苟無月手一招,名劍「奴嵐之聲」便是飛掠而來。

  他單手輕撫名劍,目中有著追憶之色。

  良久,失笑一聲。

  「小翼,你是覺得你們的判斷對,還是我的感覺錯了?」

  「這……」嘗翼小心翼翼的抬眸。

  苟無月無奈道:「你們沒和八尊諳戰過,自然根本就不曉得那人的張狂。」

  「如若那日要換做是他真來了,別說是你們,就連我,都不知道有沒有走到這裡的可能性。」

  他指著八宮裡的地面,聲音很輕,語氣確實凝重無比。

  「八尊諳,只戰不退!」

  轟一下,嘗翼腦子直接空白了。

  他這才完全意識到,自己等人確實是根據所謂的「事實」進行推論。

  可面前矗立著的這人,乃是在十尊座爭奪戰中,和第八劍仙有過切切實實交戰經歷的存在啊!

  此等存在,即便那日不曾和那邋遢男子交手。

  單憑一眼,估摸著便可以確定對方身份了。

  自己等人,推斷得再真實,又有何用?

  「明白了,我們這就去推翻重來。」嘗翼鞠躬道。

  「不用重來了。」

  「劍念,大佛斬,八指,脖頸傷疤……」

  苟無月呢喃著。

  這世間,能假冒第八劍仙到此等以假亂真地步的,又有幾個呢?

  他聲調一高,揚手道:「派人去『參月仙城』和『葬劍冢』看看,這兩家,哪個當家的不在,直接抄了!」

  「嗡——」

  「奴嵐之聲」一震。

  劍鳴悠揚,一地驚塵。

  所有人心頭一涼,感受著空氣中冰冷到極致的殺意,忍不住齊齊頭一低。

  「是!」

  ……

  白窟。

  離劍草原不遠處。

  「徒兒啊,你看我這樣像嗎?」

  一道蒼老枯涸,有如萬年沒喝水般的聲音低低出現。

  「不像。」

  木子汐眉頭一皺,看著面前這個枯瘦的老頭,道:「他不會說『我』,你要說『老夫』!」

  「噢噢。」

  「他也不會說『噢噢』,徐小受,你能不能張揚一點,暴脾氣懂不?」

  木子汐氣道:「他有你這麼溫和的麼?」

  徐小受壓了壓頭上草笠,忍不住反駁道:「哦,現在你知道我溫和了?是不是先前沒和那老傢伙對比過?還敢不敢詛咒我了?」

  「受到詛咒,被動值,+1,+1,+1,+1……」

  「靠!」

  徐小受往衣衫上再灑了幾把枯草,壓沉聲音道:「現在,可像?」

  「抬頭。」木子汐沒好氣道。

  徐小受頭一仰。

  「黑眼圈吶,再重一點行不行,你這樣是不對的,一看就只熬了一年半,沒有十幾年黑眼圈的效果!」

  徐小受:「……」

  「得,一年半和十幾年的黑眼圈,你還能分辨得出來?」

  他意念一動,眼眶灰黑頓時加劇。

  「對對,有那個味道了,別笑!」木子汐跳起來掀開了這老頭的草笠。

  「哦,對了,頭髮。」

  她似乎想起了什麼,「頭髮沒這麼茂密,稀疏一點,畢竟是經常熬夜的人,肯定掉發嚴重!」

  徐小受:「……」

  話說,煉靈師也掉頭髮的麼?

  他繼續微調細節。

  說實話。

  如若沒有木子汐,他都覺著自己目前的形象已經十二分的神似桑老了。

  但這妮子,愣是給他揪出了八十八分的不足。

  果然,千人千面,原來在小師妹的心目中,桑老的形象更加不堪!

  「可以了?」他問道。

  「傻呀,師父他老人家,是會問這些話的人麼?」

  木子汐惱怒的抓著雙馬尾,評頭品足道:「徐小受,你現在要時刻記住,你裝的是師父,形象是沒什麼問題了。」

  「但氣質,是最重要的!」

  「你現在的氣質,一點都不像,要是遇到個熟人,可能當場就被抓包了。」

  「呵呵。」徐小受冷笑,「那是因為在你面前,我還沒開始裝。」

  「啪!」

  木子汐一下子跳起來,怒砸自家師兄天靈蓋,道:「不是『呵呵』,是『嘿嘿』,很賤很賤的那種笑,一聽就讓人瘮得慌的那種……淫笑?」

  「好哇!」

  徐小受當即震驚了,一指師妹:「淫笑?你完了,我要去告訴那死老頭!」

  「呃……」

  木子汐一愕,惱羞成怒道:「徐小受,我現在是在教你,你還要不要我教了?」

  「嘿嘿,放過你,記住,沒有下次!」

  徐小受一個俯身,草笠蓋頭,便捏住了小師妹的下巴,目中泛著意味深長的淫笑。

  木子汐臉色一紅,「對,就是這個味,你再來一次。」

  「嘿嘿,放過你……」

  徐小受剛放開的手重新捏上了小師妹的下巴,「記住,沒有下次。」

  「對!」

  「很好!」

  「手不要放下,再來一次。」木子汐耳垂都紅了。

  「嘿嘿,放過你……」

  徐小受說著,突然感覺不對,一拍小師妹腦瓜子,「小丫頭片子的,腦子裡都在想什麼呢!」

  「哎喲。」

  木子汐吃痛的一縮頭,潮紅不再,面色都被拍白了。

  「徐小受,你的易容術到底是在哪裡學的,我怎麼都不見你用什麼東西粉飾一下的?」她嗦著氣,良久才起身問道。

  「要是還能讓你看出來,我這『易容術』不白學了麼?」徐小受冷笑。

  「老夫!」

  「哦哦,老夫……老夫這『易容術』,不白學了麼?」

  「哼哼。」

  「受到詛咒,被動值,+1,+1,+1,+1……」

  「徐小受,我們現在去哪?」

  木子汐說著,便是親切的挽上了一側老頭的胳膊。

  「哎哎哎,你幹啥?」

  「我現在是你師父,別叫我名字,免得露餡了!」

  徐小受急忙將手抽了出來,「還有,你我師徒二人,關係有這麼好?」

  「對啊!」

  木子汐理所當然道:「徐小受,你都很少看到我和師父之間的交流,根本不知道我們之間的關係已經很親密了。」

  「他還經常背著我到處溜達,你現在也可以試試。」

  她說著直接饒後,就要一把跳上來。

  「我美死你,還背你去溜達?」

  徐小受當即一腳飛踹過去。

  「哎喲。」

  「嘭!」

  木子汐直接砸到了一個木樁之上,吃痛的拍拍屁股起身。

  「受到詛咒,被動值,+1,+1,+1,+1……」

  「警告你,不要亂來!」徐小受嚴肅道。

  「受到詛咒,被動值,+1,+1,+1,+1……」

  「你也是!」

  徐小受拿下了頭上草笠,道:「關鍵時刻不要掉鏈子,知道不?要是再遇到威脅便縮起來,你今後一生都不用出元府了,明白?」

  「咄咄。」

  草笠收縮了兩下,驚懼著自己飛到徐小受頭上戴了去。

  「走吧。」

  「去哪去哪?」木子汐再度屁顛屁顛跑過來,挽住徐小受的胳膊。

  徐小受掙扎了一番,想想算了,也就隨她去了。

  「去找『有四劍』。」

  本來他的目標不是「有四劍」,而是那古怪的空間裂縫。

  可一出元府,腦海中白窟地圖盡頭處的裂縫,竟然不再傳出呼喚聲了。

  徐小受感覺有些不對勁。

  他不敢亂來。

  說不得那裡已經被紅衣的人找到了。

  如此的話,自己現在過去,不就等於找死?

  所以,目標轉移。

  有四劍!

  桑老彼時給自己的那封信寫得不錯。

  「有四劍」到沒到手不重要,至少,它不能落入到聖神殿堂手裡。

  「閉眼。」

  「嗯?」木子汐一抬眸,不知道徐小受在說什麼。

  「閉眼。」

  「噢。」她聽命閉眼。

  徐小受刷一下,將草笠和小姑娘收入了元府,隨後一步邁出。

  「睜眼。」

  「噢。」

  木子汐睜眼,霎時間瞳孔一縮。

  只見此方空間完全換了一個模樣。

  從廢棄木林變成了廣袤的大草原。

  並且,在身前這個雜草叢的遠處,一眾匆忙的紅衣正在費力恪守著陣型。

  陣型之內,便是滔天兇殺魔氣,肆虐數里。

  天穹中心點,便漂浮著一把黑色的凶劍。

  木子汐看得一陣失神。

  「這便是……有四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