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八十四章 奴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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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家。

  東城別院。

  初晨微涼,鳥語花香。

  這是獨屬於張新熊的院子,極大,極盡奢華。

  往日裡能在此地上下流動的,除了這個別院的主人,也就只有隸屬於張新熊的婢女們。

  「三天了。」

  何魚幸望向了端坐亭中的那黑裙女子,看著朝陽再度初生,忍不住開口。

  來到張家的第三天,這三天,他們全部都是在此地度過。

  甚至連休息的地方,都不曾有那麼一處。

  雖說二人並不是很需要這個休息之所,但是,作為天桑靈宮內院三十三人之二,張家這般態度,著實有著大問題。

  僅僅是因為……

  婢女嗎?

  藍心子抬起了下巴,紅唇輕啟:「等不及了?」

  「自然不是等不及。」

  何魚幸搖頭,正色道:「我之意志,又豈是三天可以摧殘?」

  「別說三天了,便是三年,三十年,我都等得起!」

  「只要……」

  他凝視著藍心子,卻只能看到一個精美的側臉,於是一聲嘆息。

  「只要等我起來了,這個張家,敢這般對你,沒有絲毫留存的價值。」

  藍心子唇角一彎,含笑低頭,何魚幸看得痴了。

  「走吧!」

  黑裙女子突然起身,看向了東方,東方初醒,她一站,天地便是亮了起來。

  「去哪?」何魚幸問道。

  「等了三天,你說還能去哪,難不成打道回府?」

  「張太楹那老傢伙,同意見你了?」

  何魚幸有些驚訝,他環顧四周,也不見有什麼動靜,甚至連一絲意志和靈念的感覺都不曾捕獲到。

  藍心子,如何得知的消息?

  「一種來自主人和奴僕間的心靈傳訊罷了。」

  黑裙女子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低聲道了一句,便是直接邁步離開。

  何魚幸剛想跟上,便是聽聞前頭的女子說道:「你在這裡等我,哪都不要去。」

  「等?」

  何魚幸腳步一滯,說實話,他不放心。

  內心深處,最討厭的東西,也莫過於「等」!

  腳一動。

  「等我!」

  那不容置疑的聲音再度傳來,何魚幸深深吸氣,終於是站定,目送著藍心子離開。

  「等……」

  面上閃過自嘲之色,但很快,這神色消失不見,化作最無比的堅定。

  何魚幸坐下,手敲著桌子,目中重新燃起了熊熊火焰。

  「等!」

  ……

  張家主府大殿。

  金鱗首座之上,坐著一個身材極為高大的男子,一身衣裳華貴,一對眸子滲人。

  他的右臂齊根而斷,可坐於座上,氣質不弱半分,依舊宛若巨人。

  單單那足以將萬物壓垮的恐怖威勢,便是能讓所有人匍匐在地。

  「城主府夜宴的事情,準備得怎麼樣了。」

  張太楹閉目養神,靠在椅背上,略顯慵態。

  管家弓著身子,連忙上前道:「都已經準備妥當,給付城主特意求來的那『天機術』孤卷也拿到了,這次計劃定然穩妥。」

  「再加上張家近些年來發展,蒸蒸日上,這次也一定可以拿到更多的白窟名額。」

  「說不得,便是兩位數都有可能!」

  管家一臉含笑,似乎想要將面前男子的情緒給調動起來,結果毫無動靜。

  「白窟名額……」

  張太楹揉了揉眉心,眸子一睜,那般攝人氣勢便是直接將管家震得後退。

  「你說,有時候,準備這麼多,是不是沒什麼用?」

  他似乎還在和管家說話,但是目光卻死死鎖定著殿內跪伏著的黑裙女子,語氣森然。

  「還該活著的人沒有來見我,亂七八糟的東西倒是不少見!」

  咚一聲,管家直接給跪了。

  「屬下該死!」

  張太楹冷笑一聲,回頭望向他:「該死?你又做錯了什麼?」

  「我……」

  管家臉色都青了,後背直接便是被冷汗打濕,竟是半句話說不出來。

  張太楹揮了揮手,顯然也不想太為難這個跟了他十多年的老管家。

  他只不過是情緒有點把控不住罷了。

  「就這樣吧,裡面的會你代我主持,城主府的夜宴,這次一定不能出亂子。」

  管家站起,連連點頭。

  「是是。」

  「家主!」

  突兀而起的一道女聲,將張太楹的腳步挽留住。

  管家臉都綠了,瞅向跪在地上的女子,目光像是可以噬人。

  看不出來家主的狀態已經不對了嗎?

  這種情況,你還敢開口?

  就不能多等些時間?

  藍心子卻是完全等不了了,看著腳步停滯後再度想要離去的張太楹,她再次出聲挽留。

  「家主!」

  管家後撤了一步,面色蒼白如紙,他怕血濺自身。

  張太楹終於留步,瞥向了地上的黑裙女子,眸色冰冷,聲音有著嘲弄。

  「熊兒一死,你便是想要脫離奴籍?」

  這番話一出,殿內其他待伺的奴婢直接顫抖著身子齊齊跪倒了。

  天知道,自張新熊的死訊傳來,整個張家過得那叫一個煎熬。

  家主雖然沒說,但是一切和「死」,和「熊」有關的東西,誰要是敢提到,那就是命都會沒的。

  而今,這個離開了家族長達七年的奴婢,竟然在張新熊死後,便是直接提出了想要脫離奴籍的想法。

  這不是找死,這是什麼?!

  在場眾人一個個心頭髮涼。

  想死,也不能用這般令人驚懼的做法啊!

  你要真的活累了,自個兒去找根繩子不就可以,為何要過來為難我們這群人?

  眾人視線的焦點中,藍心子的身子同樣顫抖。

  她不敢抬頭。

  面對任何人都可以從容自若,但獨獨面對身前的這個男人,藍心子依舊會不自覺的身子戰慄。

  張太楹,張家家主,一個真正從萬千枯骨中走出來的男人。

  以一己之力,用了數年時間,便生生帶領著張家發展到天桑郡四大家族之首的位置。

  這些……

  不重要!

  重要的是,那來自靈魂深處的卑賤,不容許藍心子可以抬頭看著主人說話。

  哪怕她已成三十三人,已臻宗師!

  「和張少的事情無關,這是我個人之事,僅僅……」

  「我?」張新熊聲音一高。

  藍心子被打斷,卻是不敢有任何動作,她聞言身子更低了。

  「這是奴婢個人之事,哪怕是沒有張少這等事情,我……奴婢,也會提!」

  她幾乎是咬著牙說出了這番話。

  時隔七年的夢想,以及時隔七年的屈辱。

  這些,都應該翻篇了!

  自己已成宗師,明明去到任何一個家族,都是可以被封為座上賓的存在,為何……

  「呵!」

  張太楹一聲冷哼,殿內若有驚雷。

  他抬起了左臂,扭動著手腕,語氣平靜了下來。

  「如此說來,你的這般想法,是在熊兒還沒死之前,便已經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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