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慈到了麼?」
「稟離大人,還沒到,但追尋我們留下的訊號,相信很快他們就能找到司命神殿來。」
「還是慢了,我就說不用分頭行動的,論尋寶肯定是我第一嘛。」
「還得是離大人!」
「不用捧我,你知道的,我不吃這一套~」
月宮離話雖如此,哼哼唧唧的,可謂是志得意滿。
風水輪流轉,一遭冒險後,如今他徹底掌勢,再不懼徐小受諸般算計。
轉過頭,在這三百丈的深塹之下,能看到已經挖出土的一塊巨大無比的牌匾,上邊有四個刀刻斧鑿的大字:
「司命神殿!」
司命神殿,又名斬神殿。
傳聞斬神官染茗便是坐於此殿之中,司命斷運,威蓋萬古。
這些東西,常人自然不得而知,月宮離卻有所了解。
作為聖帝傳人,他比任何人都了解「斬神官」三個字代表的含義。
要說染茗留下了傳承。
其中關乎於斬神之力一道的,或許真只有可能在羽升三境後,得見真名時,才能求到。
但要說染茗的身外之物……
月宮離從始至終都不信,只有真正羽升三境者,才配得到一切,其他人連湯都分不到一點。
他本就不太渴求斬神之力,畢竟祖源之力他已得其三,斬神官染茗是否真要傳下傳承,也有待商榷。
進這神之遺蹟,雖說出於被動,他想的更多是搬空斬神官染茗遺失的一切寶物。
比如……
「斬神斧、裂魔斧,這是遠古時代便叱吒風雲的雙斧。」
「同為九大無上神器之一的碎鈞盾,似也給虛空一族遺失在了司命神殿內。」
「還有各種神兵、神藥、神具,那是祖神才能用的東西,通通都可以搬到我寒宮帝境去裝飾門面……」
月宮離就是那個極富探索精神的冒險家,對這一切寶藏的過往和去處,都如數家珍。
他說著還轉過頭,望向了身後為數不多能跟上來這第十八重天的三十二位太虛:
「你們知道嗎,司命神殿此前坐落於虛無縹緲的神境三十三重天上。」
「換言之,其所在之址相當於聖神大陸天梯之上的五大聖帝秘境。」
「如此寶地,我一開始不覺得會落到這神之遺蹟來,但進來這裡時大家都見過的那般神戰,令我否掉了一些想法……」
月宮離臉上浮出笑意,哼哼道:
「染茗既要留下傳承,還勾了神境三角拼湊出這遺蹟,世界樹還邪化了……」
「那他大概是真心的,留下的東西也是足夠讓祖樹垂涎的。」
「既如此,司命神殿必也被他搬運了過來!」
「且,祂大概真遇到了神隕之危,如此情況下,你是染茗,你會怎麼做?」
身後一眾太虛面面相覷。
我們連半聖都不是,怎麼知道祖神的想法?
「若我死,要留下傳承,則所有好的寶貝都會歸納在一處,得試煉得到還不能真的太難得到?」有個頭髮花白的老者嘗試性說道。
啪!
月宮離打了個響指,滿臉讚賞的看過去,指著司命神殿的牌匾道:
「你說得對,這裡,就是聚寶盆!」
「神之遺蹟於十尊座而言,最貴在於規則。」
「於我等這些凡夫俗子而言,最貴在這,沒有之一。」
凡夫俗子……
周遭太虛聽完沉默,無言以對。
我們可以說是凡夫俗子,您,真的是嗎?
「離大人,您只找到了一塊牌匾……」有人遲疑著出聲。
啪!
月宮離又打了一個響指,臉上堆砌出了笑容,神秘莫測道:
「你們知道,怎麼進入司命神殿嗎?」
頓時周遭人窸窸窣窣,一個個靈念大敞,往地底再探。
可別說神殿的大門了。
他們連神殿的牆,甚至一塊磚、一瓦,都沒能找到。
「不不不……」
月宮離被這一幫老頭的舉措逗樂了,笑道:
「陰靈柩里本無陰靈,神拜柳也無神朝拜,又是誰告訴你們,司命神殿只能是一個『殿』呢?」
這話一出,周遭人登時愣了。
很快,有人反應了過來,指著身前那塊巨大的牌匾說道:
「司命神殿,是這東西?」
月宮離唇角浮起一抹高深莫測的笑,剛想開口解釋,福至心靈,搖頭晃腦道:
「天機,不可泄露~」
所有人頓時身子齊齊一震。
相互對視後,各自眼底狂涌恐懼,臉上浮出了不可置信的神情。
緊隨其後,一個個又面露狂喜,仿佛腦子都被狗吃了一樣,眼珠子一上一下自由飛翔著,個個都有了大愚弱智的面相。
「不是,你們誤會了,我不是騷包老道啊……」月宮離人麻了。
他只是突然想到,其實可以不用解釋的。
這樣,他就能像道穹蒼一樣,保持住高深莫測的形象。
因為真實情況是……
當時在四象秘境,騷包老道讓他守護斬神令的時候,他根本不完全信那個心思骯髒的傢伙。
所以,他在令上動了些手腳。
此番踏入第十八重天后,他隱約感應到了那一抹微弱的聯繫。
找了好幾天,才找到這聯繫的發源之地源至這深藏大地三百丈下的牌匾!
但一句話出……
大家似乎都誤會了什麼。
神鬼莫測的是我!是我月宮離!
你們當著我的面,腦子裡想的到底是誰啊?我可不是他的替身啊喂!
沒用了……
這個時候,所有人看向月宮離的眼神,帶著三分狐疑,三分崇拜,三分緊張,以及一分渴望。
仿佛只要他月宮離現在開口說一句:
「不錯,本殿道穹蒼。」
這些人立馬可以跟著判出聖山,投向他道穹蒼的懷抱。
一句玩笑話說完,月宮離自個兒笑不出來了,他發現了一個可怕的事實:
道穹蒼在位三十年,勵精圖治不是最可怕的,以天機傀儡更換真人也不是最噁心的。
真正恐怖之處在於,他完成了對聖山上下所有人的洗腦!
只需要一個名字……
不,只需要一句話,一句似是而非的話出來,這些人腦子集體餵狗,理智盡失,跟智障沒什麼區別!
「草!」
月宮離心頭怒罵一聲。
你們就不怕我是徐小受裝的嗎,這麼容易能給人拐去?
可是……
這重要嗎?
這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倘若有一天真的道穹蒼來了,他也對這些人說了這樣一句話?
月宮離沒來由有些煩躁,此前在神庭雛形中面對締嬰聖株,都沒有讓他思緒這般煩躁過。
銅錢只有正反兩面,往上拋後落地,卻有小概率立住的可能。
於常人而言,概率大抵不過正、反兩面,以及變數這第三者。
於道穹蒼,非正即反!
聖山上的變數,此刻盡在他的掌握之中。
而現在,他走出了聖山,走到了大陸五域中去……
「離大人?」
「離大人?」
「道殿主!」
月宮離猛地給耳畔愈發清晰的呼喚聲驚醒,四下張望道:「道穹蒼來了?」
幾十個老傢伙頓時驚疑不定的望著他,不曉得這是在裝傻,還是在暗示他們之後不要胡亂說話,免得道破天機,被外人聽去了。
月宮離瞥了眼身前牌匾,喉結一滾,艱難咽下唾沫,已經沒法開玩笑了,麻木道:「神亦找到了沒?」
「稟道……離大人,尚沒!」底下人像打了雞血,一句話說得抑揚頓挫的。
我真的不是道穹蒼……月宮離險些一巴掌甩過去,嘴角抽搐著道:
「那他除非也進入了一些秘地……不,更有可能,他直接殺到第三十三重天去了。」
眾人點頭如搗蒜,絲毫不質疑那為什麼神之遺蹟還沒關閉,試煉還沒結束:
「離大人說的對!」
月宮離張了張嘴,沒能再問出任何問題,這些人明顯已經成為人形態天機傀儡。
他只麻木吩咐道:
「一,不要去理會曹二柱。」
「二,讓太宰慈來了後,率眾半聖護在這牌匾外,恭候徐小受。」
「三,我進斬神殿後,半盞茶功夫後聯繫我,之後每隔半時辰傳訊於我,但我不會傳訊回來。」
「四,讓華淵結束單獨行動,進來見我……這過程中你們不要和他產生對視和對話!」
月宮離說著說著,有些氣急敗壞:
「五,妄則聖帝不是徐小受,八尊諳不吃神亦的魚!」
眾人如小雞啄米,表示全部記住了,一個字不差。
月宮離見狀張了張嘴,旋即無語望天,最後差點連眼淚都流了下來。
果然,他們沒有問為什麼不理會曹二柱,徐小受為什麼一定會過來,我為何不回訊,沒有對話和對視又怎麼能讓華淵進來見自己。
最離譜的是……
妄則聖帝不是徐小受,這話是什麼意思,你們真理解了?
八尊諳不吃神亦的魚,這在說的到底是什麼,你們也一點不好奇?
我他娘的自己都好好奇哇!
我都想問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了。
你們只點頭,不問問題了,你們就這麼信我?
——道穹蒼,你是狗吧!
月宮離拭著眼角,忍不住化成一條固執的魚,一頭扎進牌匾之中。
「嗡!」
濃郁的邪神之力氣息逸散了出來,後又歸斂於無,仿什麼都沒發生過。
「邪神之力?」有人驚奇,旋即釋然,「嗯,邪神之力。」
「這好像不是離大人的能力吧,感覺有點不一樣……」
「重要嗎?這玩意一出,它看著還不像斬神殿呢,像邪神殿!」
「那確實了,不重要,哈哈。」
「話說回來……」
「不用問的老周,好不容易他回來了,天知地知你們知我也知就行。」
「但是……」
「咳,直說吧,反正我是真憋不了一點了……妄則聖帝為什麼不是徐小受?八尊諳如果吃了神亦的魚會發生什麼?這中間到底有什麼曲折離奇的故事?」
「呃,不知道,但他這麼說話,肯定有他的道理,他當然想到了你會想不破,說明他要的就是這種效果。」
「若我想破了呢?」
「那你應該就是得到了特殊任務,只有你一人知道,可若此你必然不可能會說出來,你都說出來了,只能說明你並沒有想破,你只是個單純的憨包。」
「哈哈,老程你倒是揣透了道……咳咳,他的幾分境界了。」
「哼,那可不!」老程叉腰。
「會不會,單純只是暗號?」
「否掉,太表層了,你在第一層。」
「那,單純開個玩笑?」
「你什麼檔次,他跟你開玩笑?」
「哦,那也是。」
……
神之遺蹟,第一重天。
「明辨我,超道化,羽升三境,得見真名……」
徐小受只覺不用四舍,只需舍個身,辨個我,他便能羽升第十八重天了。
但他現在,並不想以這種方式「飛升」。
「召!」
十顆神之命星湊來,輪迴天升柱頓從天降。
上下兩重平行天,在轟鳴巨響和滾滾煙塵間,便藉此架構起了可以通行的橋樑。
所有人都在等待。
所有人目光都落在了為首那個黑衣無袖的青年身上。
「殺上天去。」
於受爺而言,這是平平無奇的一句話。
落在眾人耳中,那便是一句象徵,是大道之爭,亦是復仇之爭!
誰都知道,如今神之遺蹟格局已然改寫,第十八重天以月宮離的性子,必然挖好了大坑在等。
但退麼?
神亦,永不後退。
聖奴,亦不會退!
萬眾緊張期待下,徐小受緩緩伸出了乾枯焦爛的手。
他當然知曉,拍上身前此柱者,需承受得住一次磅礴邪神之力的攻擊。
這道攻擊的強度,此前聖神殿堂人已經驗證出來了:
締嬰聖株被神亦打跑前,半聖都扛不住。
締嬰聖株狼狽縮回天上去後,半聖已可登天,且戰力強悍的一些太虛,亦可!
但現在……
一切,已無從考究。
「我來吧。」
桑老經過了一番思緒掙扎,覺得還是不能讓愛徒冒險,哪怕愛徒戰力或許已經超過了自己。
他剛想以身代之,展現師愛。
徐小受一個眼神,將之給瞪退了回去。
小小太虛,簡直胡鬧。
我需要炮灰嗎?
我,就是最肉的坦克!
「啪。」
一掌拍上。
似有一股力量湧出來,所有人齊齊後撤,桑老跑得最快。
「嗡。」
輪迴天升柱亮了起來。
徐小受只覺精神意志里傳出來了一道清晰指引,依舊可歸言於兩個字:
是?
否?
一個念頭,直接上天!
徐小受皺了皺眉,卻沒有直接上天,而是放下手後看向跑得最遠的桑老:
「也許他猜到了我有所成,必然可以扛過第一道攻擊,所以免了第一道攻擊,以此造鑄沒有攻擊的假象。」
他又拍了幾次,輪迴天升柱並沒有任何反應。
「換個人。」
所以,換我來?
桑老深吸一口氣,倒是沒有拒絕,打算上前以身犯險。
水鬼抬手:「我來。」
水系奧義的半聖元素之體,強於非古武純二代徹神念無袖·赤焦身,至少水鬼這麼認為。
徹神念雖強,受制於太虛境界,有如無上神器之於孩童之手,祖源之力之於尋常王座,能發揮的畢竟受到限制。
而境界,同為天才的情況下,它就能回歸成王道!
水鬼不由分說越過眾人,一掌拍在輪迴天升柱上。
「啪。」
浪紋於虛空湧出,不見任何異常。
桑老笑了:「你們兩個,太多疑了,要我說,締嬰聖株已經被神亦追殺到第三十三重天去了,月宮離畢竟不是世界樹,無法對輪迴天升柱做到干預……」
他說著,將手隨意放到了輪迴天升柱上,還回過頭來望向大家:
「你看,沒有事吧?」
嘭!
話音剛落,桑老腦袋猛一臌脹,七竅迸血之時,同時噴射出大量邪神之力。
像是氣體受到了堅硬物的阻礙,只能從最脆弱的幾個孔竅之中迸發。
「呃啊啊啊——」
桑老單手捂住腦袋,渾身炸開了無盡紫氣,像在八宮裡中箭的紫色版本。
然今時今日,已不再是彼時彼刻。
「徐小受!」
桑老一聲頓喝,死握輪迴天升柱的手絕不脫離。
徐小受當然知曉這桑老頭不是在讓自己救他,而是藉此機會,瞧出輪迴天升柱的本質,瞧出這一道攻擊的來源。
「撐一下。」
腳一側,意道盤旋展而出,天人合一直接打開……
嗡!
大腦一震。
身體和靈魂,似乎同時消失了。
90%的大道盤,再用特殊被動技天人合一契合,徐小受還是初次體驗這等玄妙境界。
只一瞬!
他感覺自己脫離了原地。
天地億萬生靈之意念,如是我作。
大道不盡規則之指引,如是我使。
一個此前想都不敢想的可怖念頭,出現在了意識之中,徐小受毫不猶豫施之:
「去!」
他輕易分出了一縷意識,像是半聖意念化身,也像聖帝意念化身,運之越渡輪迴天升柱,直往第十八重天。
在這過程中,這道意識體清晰察覺了從天降下的那股邪神之力中的「譏諷」、「猖獗」、「得逞」等快意情緒。
「締嬰聖株!」
而不過眨眼之際,光影變化,意識體如同穿破了一層不知為何的阻隔之膜,來到了一方新世界。
這裡重力更甚、靈氣更甚。
從空間結點分布情況,以及無主聖力的密集程度,輕易可以推出……
第十八重天!
輪迴天升柱在此重天境上作以圖紋呈現,周邊圍著六大半聖。
如有所感般,這六大半聖在意識體冒頭之時,齊齊立起身來:
「半聖意念化身?」
「徐小受封聖殺上來了?」
「喚妄則聖帝,我們先斬它,別讓意識體帶著訊息回去!」
撲撲——
異響一起。
徐小受早已習慣了自殺,這道意識體,別人視若珍寶,他棄如敝履,當場自焚。
意道盤的天人合一,自然不是半聖意念化身。
輪迴天升柱這邊,徐小受幾乎是同步得知了上境訊息,回頭便道:
「桑老可以撤了。」
「水鬼斷後,太虛能戰且能搞情報的可以跟,其他人不要摻和。」
「我先上去,半時辰後,諸位上來。」
「等等……」水鬼還沒搞清楚局勢呢,還想多問兩句。
徐小受一擺手。
「放心,只有六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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