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金光大腳再落，地面完全崩塌。
一腳一個暗部首座念，一個腳一個半聖月宮離。
挺著孕肚的周天參看得眼皮狂跳，被這殘暴的藝術衝擊得無以復加。
這一路走來，從天桑靈宮到劈受宗，周天參聽過太多太多有關徐小受的事情了。
變形……
變大……
變性！
什麼都有！
然而側面傳聞永遠是側面傳聞。
聞名不如見面，這親眼目睹的極致情緒宣洩的暴力一腳，比當時一刀斷我還要讓人看得出神。
「太恐怖了！」
被龍融界圍困著的一眾人等也個個面色蒼白。
那金光巨人的龐大體型、暴力輸出，以及和「笨拙」、「遲緩」毫不相干的敏捷速度與反應，組合在一起，給人以濃濃的無力感。
他的劍、他的聖力、他的祖源之力和徹神念等，甚至都還沒出！
只是踩了兩腳……
「月宮離大人，也被踩死了嗎？」
萬眾好奇之間，狂暴巨人緩緩抬起了它的金色大腳掌。
與局外人所視見的有所不同，徐小受自己踩的人，自己有著最清晰的觸感反饋。
他知曉，月宮離沒碎。
狂暴巨人剛才只像是踩到了一隻大烏龜，以其一身強壯、反震等被動技，都給硌到生疼。
「什麼東西？」
不止徐小受好奇，所有人都張望著。
腳一抬起，眾人所見是月宮離不見了，取而代之的，為一口灰藍色的棺槨。
棺槨不小，封禁著淡淡的晦邪之意，貼滿了黃色的符紙。
狂暴巨人如今體型就算收斂著，也有三十來丈之高。
這陰暗色調的棺槨，有著它半個腳掌大小，目測下也有三丈多長了。
確實它於巨人來說微不足道，但對常人而言可謂是極大。
顯然，不是用來裝人的。
「這口大棺材……」
饒是在場的都是活了不少年頭的中老年輩，這會兒卻鮮少有識得此物者。
它的防禦力一看就很高，連狂暴巨人的一腳都能抗住，強大毋庸置疑。
但這就是全部嗎？
不！
重點是被釘死了的棺材縫中，仍舊溢出來的那點淡淡的陰邪之力……
這更讓人惶恐！
「什麼東西？」
「祖源之力？」
「不認識啊，但感覺有一點強……」
所有人蹭蹭又開始後撤，試圖遠離戰場。
要不是龍融界封著戰場，受爺分明還不想讓在場之人離開，有的人甚至連看都不想看了。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再看下去，遲早禍及池魚！
「陰靈柩？」
徐小受盯著腳下那口棺材，腦海里閃過了李富貴的情報。
……
戰場陷入了死寂。
巨人腳下一口棺，千里蛛網紋大地。
龍融界內，溫度竟是一片冰寒，陰冷刺入人的骨髓，觀之者無不瑟瑟寒顫。
「不錯！」
這詭異的氣氛，很快就給棺材內的一道大為褒嘉的讚嘆聲打破了：
「徐小受你還是很有見識的嘛，這就是十大異能武器之一的陰靈柩。」
「且不論它的其他能力，至少在我手上，你是絕無可能破掉它的防禦的。」
「現在，我們可以靜下來好好談談了吧？」
戰場邊緣的人望著。
周天參撫著大肚子望著。
所有人瞪大了眼，腦海里不約而同閃過了一個荒唐的想法……
「他在威脅受爺？」
下一秒！
觸目驚心！
但見受爺化身的金光巨人，在月宮離話音聲停下後，一腳接一腳，死命往下轟踹而去。
「轟轟轟轟轟轟！」
大地都給它轟穿了！
陰靈柩都給它轟得嵌入地底深坑了！
以狂暴巨人為中心，這片戰場在那一腳一腳踹落後，隨著大地震不住在往下坍塌……
「我、靠！」
轟鳴聲中，月宮離的聲音都凌亂了：
「別搞……哥！」
「震、震到我了！」
「靠！不要再踹了……它它它！它壓住我啦！」
「停下！停下！停下——」
所有人捂著腦門，看得頭皮發麻。
周天參更是嘶了一口涼氣：「我就說尺寸不對，會溜嘛……」
巨人的棺材，裝了個小體型的人類，這不在裡頭活生生給巨力震死？
狂暴巨人聞聲大發慈悲，停下了殘忍的動作。
月宮離輕舒一口小氣的聲音又傳了出來：「徐小……」
話還沒完！
眾人駭然又見巨人變小彎腰，雙手往地面一插。
那灰藍色的棺槨陰靈柩，頓時給它從土裡撈出，高高舉了起來！
「喂！喂！餵……」
月宮離略帶發抖的聲音從裡頭飄了出來，帶上了哭腔：「不要亂來，不要亂來……啊！」
嘭！
狂暴巨人暴力一抽，陰靈柩給掄成了彎的，抽爆了空間，抽爆了大地。
「噗！」
內里一口噴血的聲音傳出。
乓！
狂暴巨人又一抽，陰靈柩從左至右，在半空掄出了一個半月弧，摔碎了右邊的空間、大地。
「沃……救……我……」
嘭！
又抽向左邊。
乓！
又抽向右邊。
嘭！
左……
乓！
右……
「住手！受爺住手！」狂暴巨人陷入一個變奏的空檔後，月宮離還不知曉，只抓住機會出聲，「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先出來……」
嘭乓嘭乓嘭乓嘭乓嘭乓嘭……
暴風雨前的寧靜結束，爆抽的高潮正式降臨！
龍融界熠熠的白炎火光下，金色的巨人馬步扎進大地里，上半身左右高速甩成了殘影。
它那看似笨重的體型，粗壯無比的雙臂，硬生生把陰靈柩掄成了虛無，像一顆暴力的牆頭草在兩邊倒。
「撲通。」
龍融界下，有人看著看著，臉色蒼白跌到了地上。
「怎麼了？」
周天參一側頭，下意識想扶起這人來，又想到了這方才是追殺軍團中的一員，頓時收了善心。
「聖神殿堂的人吧？」旁側一個尖臉男眼睛一斜，笑出了聲：
「怕就自刎唄，這是最快去死的方式了，還能去給你們的蒼生大帝報信。」
「要是落到受爺手上，你一擊能死算好的，真要肉身硬了點，防禦強了些……」
他指著遙遠處狂暴巨人手上的棺材玩具，嘴都咧成歪的：
「介過就素下場！」
……
夾在人群堆中一個身高平平，像貌平平，修為也平平的男子，回眸瞥了一眼發聲者，又看了一眼龍融界外，沉默著收回目光望向戰場。
他明明什麼都沒說。
方才神情該驚恐驚恐，該震撼震撼，總之隨波逐流。
也忍到了現在，連跑這個意志都不敢興起，出格的舉動不敢多做一個。
只多餘好奇看了這麼一眼……
就一眼！
「呼。」
勁風襲臉。
時間在這一刻遲緩。
身周塵土飛揚，所有人「嗷嗚」著再度飛了起來，包括那個大肚子的周天參，以及那袋子無人敢碰的神之命星……
金色！
填滿了眼球！
那巨人竟從遠空臨至，掄圓了陰靈柩，以力劈聖山之勢，把那有著恐怖硬度迄今都抽不碎的玩意，狠狠對著自己的臉抽了下來：
「看尼瑪呢看！」
「龍融界外的事情，月宮離能看到，你個路人甲乙丙丁也能看到？！」
咚。
一瞬間，念的心跳漏了一拍。
徐小受打月宮離是假，注意全場眾人的舉動是真？
他殺龍融界外的那個「念」是假，將計就計的算計是真？
暴甩靈柩，泄憤之舉是假，一匕之仇，此夜必報的心是真？
猝不及防的空間穿梭……
迎頭就劈的陰靈柩斬……
一切的一切，來得如此突兀。
念一個虛步踏出，卻不僅反應了過來，人還消失在了原地。
「魅影穿靈！」
金光臨面之際，這個混在人群中平平無奇的路人甲，在周遭人駭矚之下，拔出了還念匕，出現在了金光巨人的腦後……
一匕！
「聖魂斃！」
虛幻的、遠古的、模糊而巨大的聖神之影在身後凝聚，又粉碎成澎湃能量。
恐怖的神性之力注入身體，連念那平靜淡漠的雙眼，都止不住湧出了苦痛之色。
然卻硬是要以此，來換這更為致命的一擊！
「嘩！」
周圍人這時便是再蠢，除了周天參，都已經反應了過來。
方才無聲的一擊，一擊不成，可以遠遁。
受爺沒讓人遁，他反應了過來，將那個「念」踩死了。
可念該是對受爺知根知底的，那個出龍融界送死的假「念」，大概率只是個聖神殿堂方的可憐蟲。
而今有聲的一擊，圖窮匕見，背水一戰。
那驟然爆發的祖神之影，那磅礴可怖的神性之力，全部匯入這九大無上神器之一的還念匕，化作針對靈魂的致命一擊……
受爺，擋得住？
「……住手！」
直至此，陰靈柩內似給滿口血噎住，慢了半息的驚呼聲，才姍姍來遲。
「轟！」
巨人手中的大棺，暴力抽在了大地上。
那盪起的塵煙，應和著磅礴的力量衝擊，頃刻將周圍人轟飛、轟碎。
「臥……」
周天參一個飛撲，抓住了神之命星的同時，激發了內里力量勉強護住自己。
其餘靠得近的，就沒這麼好運了。
有保命手段的抗下了衝擊波。
沒有的，當場碎作了星光，永遠失去了追逐斬神官傳承的資格。
「小心！」
周天參並不關注其他人，只是回頭爆聲呼喊。
既然陰靈柩抽在了地上，念又提前遁走，掄空了人的巨人徐小受，豈不是……
引頸就戮？
「嗤！」
毫無保留！
還念匕硬生生從狂暴巨人的腦袋，堪破重重阻礙，扎了個對穿。
念的身體，甚至因使出了十二分力的慣性，從巨人的腦後扎到了跟前來，最後重重砸在了陰靈柩的棺蓋上，摔得手臂都骨折了。
「咚！」
棺槨一震。
內里的沉沉一嘆，伴著咯血聲傳了出來：
「你不該出手的……」
「他有防備，他沒有防備，是兩個人。」
全場靜了。
鴉雀無聲！
周天參茫然地望著那腦袋都給扎對穿了的金光巨人，又看向那給自己摔得骨折的念……
不是？
發生了什麼？
到底誰贏了，月宮離又在說什麼？
「這一劍……」
「西風凋雪。」
遠遠的，戰場之外，忽而傳來了一聲輕響。
周天參沒聽太清，腦袋抽了一抽，發愣地望向聲音的發源地。
但見另一邊多了個瀟灑的黑衣身影，他側著身、側著臉，手中黑色的有四劍，在身前轉了兩圈，風騷得緩緩歸鞘。
「嗒。」
盡鞘之時，周天參眼前恍惚了下。
有四劍？
徐小受？
他不是變大，變成了巨人，在這邊給扎了個對穿……嗎？
一眨眼，雪花落至鼻尖。
回過頭後，戰場中央的金光巨人「轟」地炸成了鏡面碎塊，又化作介於虛幻與真實中間的紅梅與飛雪，翩翩凋零。
「嗤！」
摔在陰靈柩上，才勉強挺起腰身來的念，脖頸處忽而環形掃開了一圈黑色的有四劍氣。
劍氣割得不深也不淺，沒用上劍念，只破開了血管，不至於當場梟首。
顯然，出劍者對於生命體所能承受的極致痛苦的把握，妙到毫巔。
念的臉色一皺，雙目閃逝疼痛，伸手捂住了脖子。
「嗤嗤嗤！」
手才一動，大臂處、小臂處、手腕處，各自也掃射而出一圈黑色劍氣。
脖子沒捂上，雙手筋脈給劍氣卸得支離破碎，如木偶失去了控制，只能無力垂下，又打到了大腿。
「嗤嗤嗤嗤嗤！」
這一下，隨著身子劇烈一震，前胸、後背、大腿、膝彎、腳踝……
全身上下！
參差交錯！
掃射出了無數道黑色的劍氣，四面八方往遠空飛掠而出，瑰美有如黑色幽蘭！
「我！」
周天參一個大粗人，這會兒也對如此美學藝術的一劍感到震撼，看得毛孔舒張。
他眼睜睜看著一層層劍氣將那個叫做念的傢伙一層層肉身剝離，忍不住又抬頭看向方才金光巨人存在的位置……
「幻劍術？」
又忍不住望向了戰場之外斜劍而立的風騷劍客徐小受……
「西風凋雪？」
這不是天桑靈宮時他的那個小劍招嗎？
落在念身上的這朵黑色的花，又跟西風凋雪有個半靈晶的關係啊？你簡直張口就來！
「哦，有……」
望著還在遠遠那回味一劍餘韻，鼻翼輕翕，表情沉醉的徐小受，周天參攥了攥拳，忍住了。
劈受宗，勢在必行！
傳我子孫傳人千千代，也一定得贏他一次，他太欠了！
「砰——」
劍氣花碾塵，終歸一逝。
當有四劍凶魔之氣堆積到一個量的極致，連徐小受自己都壓不住了，念整個人被魔氣侵襲，炸成了一團走火入魔後難見人形的血淋淋的玩意。
像中箭後的桑老。
「唔……」
即便如此。
徐小受偏過頭來，望著那個所謂的新任暗部首座，對方竟也只忍著發出了這一聲悶哼。
「受到詛咒，被動值，+1。」
詛咒？
徐小受眉頭一挑。
除了小師妹，還真有有人在堂堂正正的大戰結束後，聊以詛咒撫慰自我？
他又一驚。
不會是天人五衰那種詛咒吧？
然身靈意一切無恙，精神覺醒也沒報異常。
身中有四劍的非古劍修者念，顯然也沒有再行出手之能——失敗者最後的傲嬌？
「徐小受……」
萬千凶魔之氣繚繞之中，徐小受終於見著了這個女扮男裝者的「真容」。
她的臉露了出來，平平無奇。
她的衣衫破裂，肌膚也露了出來，談不上膚白勝雪，只能說血淋淋一片，依舊平平無奇。
她死死抓著的還念匕露了出來，對著她自己的脖子一抹後，靈念傳音，神色如常：
「我們，還會再見面的。」
念的身體，一點點化作星光。
徐小受連看都懶得多看一眼，偏過頭，一笑道：
「祈禱染茗大發善心，送出你遺址的同時，也幫你清理清理身上的污垢吧。」
「否則回到家後，等待你的，依舊是一片狼藉。」
「哦，順便！」
手一抓，徐小受遙遙攝來了周天參手上的大布袋子，包括有顆落在地上無人敢撿的神之命星。
至此，他手上的神之命星數，已臻七顆。
「回去，也替我轉告一下愛蒼生。」
「七，代表著離……月無七夕得聚日，人有七夕淚相離，告訴他，看在這個『淚』字上，棄暗投明，時猶未晚。」
轉過頭來，徐小受終於正視上了這位暗部首座。
她的身體已完全化作星光淡去，只剩最後一雙平靜不復，多了幾分脆弱疼色的雙眼。
「受到詛咒，被動值，+1。」
徐小受唇齒一啟，隨口道：
「你也一樣。」
「我知道你是誰。」
「受到驚視，被動值，+1。」(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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