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七十九章 珠璣瞳前問淚氏,此道再無遮眼人

  「璇璣殿主又被斬了?!」

  當那黑劍穿頭而過,遍灑漫天聖血之時,玉京城幾乎再難有一人能保持冷靜。{什麼?你還不知道|.閱讀.COM,無錯章節閱讀|趕緊google一下STO55吧}

  兩番出面,道璇璣兩番被斬!

  這是她剛剛上任聖神殿堂新任殿主,正當意氣風發之時啊!

  新官上任三把火……

  第一把火把燒了自己可還行。

  第二把火也玩火自焚了,那接下去怎麼玩?

  「我不信,我還是無法相信……」

  「信息量太大了!璇璣殿主有這麼菜嗎,還是說,受爺真有這麼強?」

  「她是道璇璣!是道殿主的妹妹啊!她怎麼能一日之內被徐小受連斬兩身,這他娘的是半聖?」

  「噓!老兄快快噤聲,直呼聖名乃大不敬……」

  「我敬她個鳥毛的敬!老子在玉京城待了三十多年,什麼風雨沒見過?聖神殿堂的臉,沒她道璇璣這一日折的多!」

  「要是道殿主還在,徐小受膽敢如此放肆?我桂折聖山真無人可治他乎!」

  「唉……」

  「道穹蒼!道穹蒼!」

  「我靠,老兄,你來真的啊,快別叫了……」

  「道……唔,放開我,這個鳥璇璣,我是一眼都看不下去了!」

  ……

  城內陷入了質疑和瘋狂。

  畢竟聖山腳下,擁護聖神殿堂的才是主流。

  而那世人眼裡的反派徐小受,雖不得人心,此時卻倍感歡欣。

  「爽!」

  高空鬼氣王座之上,當目睹完有四劍以堪破幻術的方式,最終貫穿道璇璣頭顱。

  徐小受那一身快意,算是得到了最酣暢淋漓的宣洩。

  這幻劍術,他還是第一次用在了半聖身上,且不被察覺。

  「八尊諳來了,都得贊一句『妙到毫巔』!」徐小受舒暢至極。

  不可否認,這又是一次偷襲。

  細細算下,道璇璣依舊是輕敵了。

  當奪道生死之戰,哪像是擂台賽,有什麼堂堂正正的君子守則?

  那屁都不是!

  天機術士有多難殺,徐小受已從道穹蒼那裡領教過了。

  對付這類人,要麼一擊得手,直接斃命之。

  要麼,就該是長久的拉鋸戰,拖著拖著又將陷入對方的節奏。

  指不定什麼意外、變數一出,道璇璣逆風翻盤,屆時該遭殃的就是他徐小受了。

  但凶劍有四劍貫體而過,一切變數都將消弭。

  除非,道璇璣還是個古劍修……

  「毫無可能!」

  徐小受一眼能看出這老妖婆不通半點古劍術,身上連個先天劍意的氣息都感受不到。

  劍貫體,人必亡!

  他倚在鬼氣王座之巔,睥睨四方。

  時值此刻,終覺苦盡甘來,有一方王侯之相,萬夫莫敵之姿。

  算算時間……

  其實從徐小受甦醒歸來,大戰諸聖,又以蘊道種感悟生命奧義,契約鬼獸。

  玉京城被打得天地無光,昏曉不明,徐小受堵這門,也已一日有餘。

  這「一日」可是不短!

  桂折聖山腳下,玉京城門口。

  聖神殿堂被所謂「黑暗勢力」的領袖堵門日余,新任殿主被連斬兩身……

  傳出去,那是莫大的笑話!

  哪怕是當年七劍仙之首侑荼殺上聖山,七劍梟首前前任殿主,都沒有這麼誇張。

  畢竟彼時之丑,尚能壓下。

  而今萬眾矚目,蜚語流言漫天飛,過後定也將傳於五域各種街頭小巷之中,成為世人茶餘飯後的笑談。

  徐小受冷眼掃過。

  玉京城瑟瑟發抖。

  當下,竟無一人敢與之對視!

  那諸多老半聖,個個驚惶,完全沒想到徐小受敢如此做絕!

  真真是……

  年少輕狂,莫過於此!

  當年八尊諳,都不曾殺到玉京頭上來,徐小受直接騎在道璇璣頭頂上拉屎。

  這場面,怎一個「狠」字了得?

  ……

  「堵了這麼久,桂折聖山能拿出手來的,真就只有魚、仲、方三聖。」

  「那約莫跟我想的一樣,要麼道璇璣不得民心,要麼重要點的人物,全進斬神官遺址了。」

  「聖山空虛……嘖,來得真不是時候啊,桑老應該儘早從遺址出來的,我今日就能接他離開。」

  「當下之我,還需他那點什么小饋贈?虧了、虧了……」

  徐小受冷眺著遠處那張被凶劍盯得變形的臉,暗自搖頭。

  乃妹甚弱,不及乃兄半分!

  若換做是道穹蒼來,徐小受不信他會上這麼膚淺的當——三厭瞳目都不防,幻劍術也沒看出來半分。

  論戰鬥意識,道璇璣輸給他兄長的,又何止半分?

  關鍵時刻,一記天機三十六式使不出!

  猶記得,龍杏傳過來的天人五衰自爆畫面里,騷包老道可是一個念頭就能施展鋪天蓋地的天機術。

  不過只是在人群中多看了一眼,堂堂半聖,被逼到只剩自爆求生這一條路。

  那才叫「壓迫感」!

  道璇璣?

  這就是個妹妹!

  徐小受感覺她實戰經驗不多,戰鬥意識應該也未臻三境。

  甚至有沒有兩境,都要打一個「?」。

  兩次都被自己完爆,這足以證明太多問題——細不細心是個問題,能力夠不夠,同樣值得商榷。

  不過想想也是,怎麼能奢求太多呢?

  十尊座跟十尊座之妹,那是毫無關係的兩個稱謂。

  拋開其兄道穹蒼的光芒不談,她在之前也只是勉強躋身三帝之位,還是顏無色死後才能上位。

  對比起普通半聖,譬如姜布衣,她或許能有勝之。

  這等情況下,真要拿她跟當世巔峰戰力作比較,實在是太過勉強!

  徐小受看向魚、仲、方三聖,感覺實戰隨便拉一個出來,都能幹爆道璇璣。

  至於說葉小天、梅巳人,那更不用比較了。

  有些人,真的只適合坐在幕後,因為見光死!

  「我高看你了。」

  鬼氣王座上,徐小受遙遙視著道璇璣遭受凶魔之氣侵襲,苦不堪言,奄奄一息。

  他唇角生譏,奚落道:

  「我高看你不止一眼!」

  「原以為道穹喵珠玉在前,其妹再差,差不到哪裡去。」

  「歸曾想,珠玉之後,竟是一坨……嗯。」

  瞥了眼玉京城下的魚知溫,徐小受憋住了後文,覺得這戰後的奚落,其實大可不必。

  這固然貶低了敵人,卻也同時拉低了自己的位格,還是留點口德吧。

  「你挺不錯。」

  徐小受勉強擠出來一張笑臉,這是看在魚知溫的面子上。

  噗!

  道璇璣聽到辱罵沒有感覺,聽到這一聲稱讚,張口噴出了鮮血。

  「受到怒視,被動值,+1。」

  「受到鎖定,被動值,+1。」

  玉金色的聖血遍灑漫天,卻又被白炎點燃,給高空垂下的龍杏枝條抽乾。

  徐小受太細了。

  他不會犯下任何錯,不可能讓道璇璣以任何方式活下此身。

  既然敵人並沒有自己幻想中的那麼強,徐小受一放鬆,心思也就活絡開來了。

  「道璇璣,我有一個問題……」

  ……

  玉京城內,魚知溫雙目失神地呆望高空。

  上一次,徐小受劍斬師尊,他開了龍融界,捂住了自己的眼。

  魚知溫知道他的心意為何。

  大概率,是不願讓自己為難。

  這一回,徐小受劍斬師尊,當著自己的面,再沒有任何遮掩。

  不用說,魚知溫亦知道他的心意為何……

  路已至此!

  大道之爭,只會愈演愈烈!

  既都已說出了「見你一次,斬你一次」的話,徐小受跟師尊,再也不可能共存。

  面對現實,面對立場,是自己所需要做的。

  這些,別人無法永遠體諒,自己更不需要當一個永遠被蒙在鼓裡的自欺欺人者。

  「師尊……」

  魚知溫呆呆望著高空中那道身影。

  那遍體瘋染魔氣,聖血滴滴垂延的身影。

  她目中已有淚花閃爍,再不喜師尊的性子,再不喜師尊帶給自己的莫大壓力……說到底,她還是自己的師尊!

  ——將自己從小培養到大,教會了天機術,更指引了人生的方向。

  可是……

  能因此怪罪徐小受嗎?

  重壓之下,必生兩種極端!。

  道璇璣沒能如願將魚知溫培養成同她一樣絕情的人,相反,她的徒弟走向了另一個極致。

  魚知溫的同情力太強了。

  只觀一眼師尊當下之慘狀,她能感同身受那日八宮裡徐小受所承受的痛苦!

  一個中劍,一個中箭。

  一個瘋染凶魔之氣,一個瘋染邪罪之力。

  殊途同歸的是,這兩個師尊皆無力反抗,只能任人宰割。

  桑老也是徐小受的師尊!

  為了當下這一步,徐小受付出了多少努力?這有目共睹。

  「大道之爭……」

  道殿主、師尊、魚爺爺,乃至道部里各大前輩,他們說一千道一萬,魚知溫感覺那距離自己十分遙遠。

  今日切身一體驗,她才明了,為何人人皆言「大道之爭殘酷,奪道之戰見血」。

  各異立場,各為其路,各守餘人……

  凡能成事如願者,怎會是溫室里養成的花朵,必都是腥風血雨下殺出來的刀口舔血之徒!

  魚知溫被保護得太好了。

  她的人生,一切都是考驗、都是鍛鍊。

  從東天王城到雲侖山脈,從四象秘境到青原山……

  就算是司了要職,成為道部首座,自我感覺上獨立了、成長了。

  所做,在道殿主的安排下,也全避開了正面戰場,沒受到多大衝擊。

  只是在青原山布個陣,意義不明,用途不明,事後還發現也許根本不必自己來布此陣,就是為了讓人多點參與感……

  這能受到什麼衝擊?

  而今那一路撐傘的大樹斷掉,道殿主一走,魚知溫只能直面這血淋淋的世界。

  不由分說的震撼,一次又一次衝垮人的心理防線,再無人會遮住自己的眼,替自己擋下衝擊。

  於是乎,那堵了半生的滔天洪水,決堤後摧枯拉朽般奔涌而來。

  人如無根浮萍,頃刻飄搖破碎。

  溺亡、窒息、壓抑、崩潰……各般情緒,五味雜陳,紛至沓來。

  魚知溫眼前一花,一個踉蹌,險些跌軟在地。

  「怎麼了?」

  魚老刷一下出現,及時扶住了自己的乖乖曾孫女,當回眸看到天空道璇璣和徐小受對峙後,隱隱又明白了什麼。

  「莫哭、莫哭……」

  老人家手足無措,可手上曾孫女那眼淚就如斷線珍珠,拭去了還會再墜下來。

  「我沒有哭!」

  魚老一聽這話,更慌了,忙道:

  「那徐小受不是好東西,你師尊也非什麼善茬,他們之間的事,讓他們自己去解決就好了。」

  「你個小年輕,想得太多,操心太多,只會讓自己陷入痛苦,他人之罪非是你罪,他人之過非是你錯。」

  「老一輩的事情,就讓老一輩……」

  「徐小受,也沒比我大多少!」魚知溫哽咽出聲,也就只有在真正的親人面前,她敢讓情緒這般放肆。

  「呃……」

  魚老一時語塞。

  他這才想起來,徐小受真不是人。

  同齡人連心理層面那一關還沒跨過去,這傢伙在斬半聖了。

  「反正都不是好鳥,你遠離聖山,遠離他們是對的,之後魚爺爺帶你去別處玩,我們遠離大陸。」魚老心思一動。

  魚知溫抹著淚花,沒有說話。

  「好不好呀?」魚老擠出笑臉。

  「不好。」

  「哎喲喂!你這這……」

  遠離?

  魚知溫思緒一空。

  她忽然意識到,道殿主走了,魚爺爺還在、師尊還在。

  但凡還在他們的視線之下,自己決計無可能有所成長,更遑論追趕上徐小受的進度。

  只有真正的消失、真正的遠離……

  「好。」

  思緒至此,魚知溫轉口又應了一聲。

  好?

  魚老喜出望外。

  他可不知道自家曾孫女腦袋裡在想些什麼,只是大樂道:

  「看開了好啊,徐小受和璇璣殿主還有太多事糾纏不清呢,你萬不可牽扯進去,這能看開,魚爺爺可太高興……」

  「什麼事?」珠璣星瞳一顫,魚知溫手停在了眼前,偏頭看了過來。

  「呃,呃,呃……」

  魚老身子一抖,眼睛來回刷刷三圈,抬眸看到了天上,便趕忙指過去:

  「咦?小魚快看,徐小受掏出來了一個人!」

  ……

  高空之中。

  迎著那奄奄一息的道璇璣,徐小受沒打算放過對方。

  上一次殺了此人之前,他了解了道氏兄妹的身體構造。

  這一回,他要當著曾經當事人的面,問清楚一個問題。

  「龍杏!」

  頭都不抬,一令喝下。

  鬼氣王座周邊空間波動,徐小受懷裡,便多了一道柔弱倩影。

  那是個身著黑裙的女子,銀白頭髮垂肩而過,雙目緊閉,唇色無光,分明是昏迷之態。

  「道璇璣,你該知道……」

  「我有一個師妹。」

  徐小受抱著懷中人,面無表情從鬼氣王座上立起,踏空往前,步伐堅定。

  隨著行進,他腳下旋展而開生命道盤,也作生命奧義陣圖。

  虛空一顫,眾人如沐春雨,感覺四周生機昂然。

  然那無限生機瘋狂匯聚,竟是被徐小受懷中倩影在無意識吸汲著。

  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了。

  眾人忽感不對,僅行注目禮,沒敢妄動分毫。

  安靜的玉京城上,只余徐小受的聲音,在緩緩迴蕩著:

  「她叫木子汐。」

  「當然,或許你也早有耳聞,她還有另一個名字……淚汐兒。」

  淚?

  當著道璇璣的面,出現了一個久違的淚氏。

  這一刻,玉京城下是有還反應不過來的,城上諸聖卻各自頭皮一麻,俱皆感到大事不妙。

  方問心瞳孔一震,久不出山的都知道那事。

  仲元子瞪大了眼,連這等研究學者,都略有耳聞。

  梅巳人、葉小天長吸一口氣,彼此相顧無言,只知今日玉京城,是不可能消停了。

  後者感受更深!

  在葉小天的印象里,徐小受、木子汐,這一對師兄妹組合,似還忙碌於天桑靈宮的靈藏閣上下。

  整日東奔西跑,炸爐不停,搗亂不休。

  不曾想……

  畫面一轉,彼時靈宮內的兩大淘氣鬼,真就走著走著,這般走到了玉京城的頭上來!

  甚至,走到了當事人道璇璣的眼前來!

  當時年少,萬般皆辱。

  今日歸來,誓雪前恥。

  「我有一個很重要、很嚴肅的問題,在你死之前,請務必給我答案。」

  徐小受無悲無喜,抱著懷裡生機一點點在復甦的淚汐兒,走到了道璇璣的面前來。

  「至生魔體?!」

  道璇璣如同迴光返照,洶湧魔氣下雙目爆出精光,竟是在模糊意識下認出了這記憶里的無比深刻——至生魔體!

  ……

  「啊,這……」

  下方,魚老手指著半空,突然感覺這話題還不如不轉。

  至生魔體?

  人麻了啊!

  「乖乖小魚,魚爺爺帶你去南冥玩唄?」魚老趕忙抓住自家曾孫女的手,試圖遠離風暴中心。

  一下拽不動。

  兩下拔不走。

  「走啊,此地不宜久留!」魚老急了。

  「我,不走。」

  魚知溫語氣平淡,卻是無比堅定。

  她腳下跟生根了似的,死死扎在地面,嬌軀卻在發抖。

  珠璣星瞳顫顫望去,腦海里跟著閃出的,便是青原山上天人五衰那簡短的誅心之問。

  「罪人……」

  「誰是罪人?」

  玉京不消停,月票沖沖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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