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遙遠的煞靈山戰場。
契靈上尹坐鎮契靈軍中。
二十五萬契靈軍在此駐紮,又有十萬契靈軍,與百目五萬煊風軍戰於八百里外的野山原。
一股股小規模的戰鬥,更是在周遭層出不窮。
百目越烈身披鎧甲,一身氣魄如岳,高聳萬分。
倘若看到這一幕,紀夏定然能夠發覺越烈身上披著的鎧甲,就是他和越烈談判時,如同一隻生物一樣,懸浮在虛空中的鎧甲。
此刻,鎧甲被越烈穿在身上,更是讓越烈的力量更加浩瀚。
「居墓死了?」
越烈的聲音震耳欲聾。
他看著下首長了兩隻巨大耳朵的靈府修士,再度問道:「你沒有聽錯?」
巨耳族靈府修士搖頭道:「我靠近戰場三百里,才側耳傾聽,聽到神象伏岩身死,居墓也被太初王一劍斬殺!」
越烈眉宇間先是一陣狂喜,狂喜之後,又陰雲密布。
「我們在謀算契靈、太蒼、整座旬空域,太初又何嘗不曾謀算我們?」
越烈冷笑道:「臥薪嘗膽,可以隱瞞國中軍卒戰力,強者戰力,而今一鳴驚人,能夠斬殺兩尊神台!竟然讓我有了幾分芒刺在背之感。」
他聲音頓了頓,面色愈發陰霾遍布。
「如此想來,當初太初與我商談時,是故意做出那等窘迫姿態……藉以讓我低估太蒼,讓我疏忽,乃至讓我縱容他立下有破綻的陸父之約……甚至,還從我這裡騙走了五十條靈脈!」
「真是豎子!」
越烈愈發惱怒,額間青筋暴起,氣喘如牛。
許久,他才醒轉過來,略微怔然,有些頹然暗道:「我向來喜形不顯於色,怎麼自從遇到了這太蒼紀夏,就愈發……」
他身旁那位巨人,沉下頭顱未曾開口,聲音卻傳入越烈耳中。
「太子不必多慮,而今契靈才是太蒼的第一目標,否則紀夏不會前來尋你結盟,再者,太蒼雖然頂層戰力可怖,可是靈府、馭靈戰力,卻稀鬆平常!」
「太蒼仍舊有亡與契靈之手的可能,而且,如今紀夏斬殺了伏岩,只怕神象國不會善罷甘休!」
越烈點頭道:「我也深知這一點,只是我每次想到,當日紀夏在我面前惺惺作態的模樣,我便無法自制。」
覆蓋在他魁梧軀體上的鎧甲,忽然散發微光,沒入越烈體內。
越烈的心緒似乎平穩了許多。
他遠遠望著契靈方向,道:「契靈的實力,確實極為不俗,即便上臣居墓前去對付太蒼、懸雲王重傷無法出戰,我們竟然僅僅只能和契靈相持。」
巨人道:「煊風軍大將越勝,手持煊風大幡配合五萬煊風軍結成煊風軍陣,也能匹敵神台,但是契靈你六尊神祇聯合之下,並不懼怕越勝,再加上席襄這尊可怖強者,以及他身側那尊白骨傀儡……」
「也幸好太蒼斬殺了居墓,否則百目的壓力定然會倍增。」
越烈聽到那白骨傀儡,軀體忽然微顫。
卻仍舊默不作聲。
——
契靈軍伍之中白色殿宇。
席襄一身灰色衣衫,一步步走入殿宇之中。
懸雲王高高坐在王座之上,氣息萎靡,容顏枯敗,滿頭白髮。
他眼帘輕抬,看了一眼步入殿宇的席襄。
「你來了?」懸雲王再度閉上眼睛,道:「戰況如何?」
「居墓死了。」席襄道。
懸雲王氣息陡然暴起,卻轉瞬之間萎靡下來,他眼中露出幾分悲慟,他望著席襄,眼中有濃郁的悲慟。
「倘若不是居墓,這一次我就要死在前來刺殺的神秘強者手中了,而今,他卻死了!」
席襄道:「太初一直在隱藏太蒼戰力……我們似乎小覷他了。」
「昔日那兩支尋獵軍伍的覆滅,乃至兩尊靈府修士被浮島滅殺。」
「後來契靈許多軍營被屠戮,我的羅盤曾經指向太蒼方向,我卻大意了,根本未曾考慮太蒼,而是一位太蒼以外的域界王朝,想要分門庭財寶的一杯羹……」
席襄緩緩道來,終於嘆道:「旬空域妖孽輩出,前有宮星曌,後有太蒼紀夏,倒是讓我生出幾分爭雄之心。」
懸雲王閉目掩飾眼中的情緒,搖頭道:「上尹乃是旬空域古往今來聲名震天的奇才,又豈能輸給紀夏和宮星曌?」
「我相信上尹,而今我已經無力可出了,每日支撐我不亡去的原因,便是秘境中的諸多寶物……」
懸雲王說起秘境,忽然變得精神奕奕,他坐直軀體,道:「其中有寶藥,能夠增我壽命,能夠復活我的孩兒,能夠讓契靈稱霸,能夠讓我成為獨一無二的……」
懸雲王話語未落。
一道靈元神通一閃而過!
懸雲王頭顱落地,滾落到了席襄腳邊。
饒是如此,懸雲王仍舊未曾死去。
他面容扭曲,臉上怨恨到了極點,頭顱上的眼睛也在緊緊盯著席襄。
「席襄!為什麼!」懸雲王頭顱怒喝!
一陣腳步從陰影中傳來,一道身影逐漸浮現而出。
懸雲王無法轉動頭顱,餘光看到那道身影,眼睛突然睜大……
「你竟然和這屢次刺殺我的賊人勾結……」
忽然,懸雲王話語終端,他面色上陡然浮現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因為他感知到了那三番五次刺殺他的存在的氣息。
竟然陰影的氣息,和席襄的氣息相融,同種同源!
「第……第二玄軀?」懸雲王喃喃道:「原來始終想要置我於死地的是你!席襄!」
席襄蹲下身來,看著懸雲王,眼中隱隱有幾分不舍。
「義父,我早年在象靈族中備受排擠打壓,如果不是你,只怕我永無出頭之日。」
「那你為何還要殺我!」懸雲王幾乎聲嘶力竭道。
席襄臉露悲色道:「因為在我族祖圖上,三眼靈鴉始終站在靈象的背上……」
懸雲王面如死灰,道:「對,你是不世出的天才,心高氣傲,與你一同資質的宮星曌、紀夏,都貴為一國之主,所以你又如何甘願我站在你的背上!」
「一座近神台第二玄軀,戰力強大,既然你有如此實力,為何不早早殺了我!」契靈王聲音愈發輕了,仿佛沒有氣力說話。
席襄道:「義父,你也是蓋世的英豪,想來不需要我解釋。」
「你想要名正言順篡奪三眼靈鴉的基業……每一次你的玄軀出手,你都要帶著諸多契靈大臣遠遠離去……甚至有一次,還以羅盤演算為藉口,布下陷阱,埋伏自己的玄軀!」
契靈王劇烈的咳嗽:「如此,如果『神秘強者』下一次行刺,我身死之後,你們就可以布局將居墓除掉……」
契靈王突然明悟,聲音拔高:「居墓也是你的布局?你早就知道居墓會死在紀夏手中?」
席襄鄭重搖頭道:「居墓之死只是意外,我原本只是想將他支開而已。」
契靈王慘笑:「那你為何不遠處前線,讓萬千將士看一看你,只讓你的第二玄軀前來……如此才能名正言順,象靈族才能夠永世位居王座,為此你甚至犧牲了上襄城中的象靈族……」
「義父……如今居墓不在了,無人都夠看穿我留在前線的幻術……我來此,是想和你告別,畢竟君臣一場,父子一場。」席襄的語氣也愈發緩慢。
「你這個豎子!」
懸雲王聲音陡然變大,怒喝道:「原本有我在,契靈有大勝之機!可是現在,我和居墓盡數身死!你就不怕你的頭顱被越烈和紀夏,乃至宮星曌砍下來,不怕契靈亡國滅種嗎?」
席襄氣勢陡然一變,從方才淡淡的哀慟,變為驚人的自信。
「義父,我是席襄!」席襄徐徐道:「如果不是為了這名正言順的王位,百目早就不存了。」
「你放心,我會親手碾死越烈、紀夏!」
懸雲王仍舊死死盯著席襄。
「義父,而今你應當可以安然死去了?畢竟你再無疑惑了。」
席襄溫柔問道,眼中仍舊顯露出一絲不舍。
懸雲王忽然問道:「我的孩兒,契靈的太子……是不是也死於你手……」
嘭!
懸雲王的頭顱一腳就被席襄踩碎。
席襄陰沉著臉,道:「非要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