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霞心裡苦，但碧霞沒法說。

  她還只能裝出一副困惑的樣子，道：「你說什麼？」

  靈漪：「……」

  這種只有她一個人知道的事情，真是讓人頭疼。

  反正，她現在才知道，原來在碧霞的眼裡，權衡利弊比感情重要。

  她很失望，到現在，她才知道自己看錯了碧霞。

  既然如此，那也沒什麼好說的。

  「霞姐，你走吧，我們不一樣，你勸不了我的。」

  靈漪神色堅定，儘管她身體已經虛弱至極，說出來的話依然鏗鏘有力。

  這就是她的決心。

  靈漪並不是一個柔弱的女子，她很堅強。

  碧霞看她這個樣子，就知道她會和西王母死磕到底。

  這樣死磕下去，其實也沒什麼益處。

  那麼……要告訴她麼？

  碧霞心裡也在猶豫這件事情。

  若是告訴靈漪，林毅已經要成親了，想來，她也就沒有繼續堅持下去的理由了。

  只要告訴她這件事，靈漪就會知道，她在林毅的心裡也不過如此。

  這樣的話，靈漪肯定也不會想著拋棄一切，去人間找林毅了。

  她這樣做，也就不用再嫉妒靈漪……

  大家都不會有事，沒有人受傷的世界就達成了。

  毫無疑問，這是一個最佳的選擇。

  然而……

  碧霞想到了林毅。

  的確沒有人會受傷，林毅除外。

  他如果真的對靈漪無情，先前讓她帶個消息，也就足夠了。

  可他感覺到靈漪有危險之後，便不顧一切地來到了泰山神殿，求她幫忙。

  這都說明，林毅對靈漪有情。

  得出這個結論，碧霞的心裡也酸澀得很，但她還是不忍讓林毅失望，親自來了仙界走了一趟。

  到仙界，又被靈漪諷刺了一番，現在還要為了他們的事情，忍痛做出抉擇。

  碧霞都覺得自己委屈。

  但她不能委屈。

  「我來這裡，是受人之託，告訴你一個消息。」

  靈漪頓時眼前一亮，受人之託，這個人會是林毅嗎？

  她有些期待，但又不太敢確認。

  畢竟林毅和碧霞已經沒什麼關係了，雙方都忘記了彼此，林毅怎麼可能請動碧霞幫忙？

  饒是如此，她眼裡的光還是刺痛了碧霞。

  他們兩人是雙向奔赴，自己已經成了多餘的那個人了。

  碧霞沉聲道：「是你朋友給你的婚禮邀請，他過不多久就要成親了，希望你可以到場觀禮。」

  聽到這裡，靈漪已經覺察到了有些不妙，但還是問道：「是哪個朋友？」

  「林毅。」

  靈漪：「……」

  她已經猜到了會是誰，但聽到碧霞確認這個名字之後，她還是感受到了一種窒息的疼痛。

  穹頂的風雪，西王母的鞭子，都比不上這一句話讓她疼痛。

  「什麼時候的事？」

  即便痛到麻木，靈漪還是強忍著心裡的難過問了時間。

  「我也不知道，他前天才來找我。正好，我昨日思念母親，返回仙界，順路來看看你，才能給你說這個消息。」

  碧霞拍拍靈漪的肩膀，她知道靈漪很難過，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很多話，她只能拐著彎說，碧霞若是相信林毅，便能從她的這番話裡面琢磨出深意來。

  若是她不相信林毅，倒也是件好事，沒必要為了一時的意氣之爭，讓自己陷入了萬劫不復的處境。

  靈漪並沒能第一時間領會碧霞的意思，她其實想問的也是林毅什麼時候成親。

  不過，她就算是知道了，也肯定是去不成的。

  恰好碧霞也沒回答到點子上，她就當自己沒問過了。

  「霞姐，你走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碧霞點點頭，下山去了。

  剛離開雪山不久，她就見到了等在山下的西王母。

  西王母神色嚴肅，問道：「靈漪愛上的凡人，就叫林毅麼？」

  她好不遮掩自己偷聽的事，碧霞也不能和她計較，只能回答道：「這個我也不知情，靈漪在人間結交的朋友非常多，我也不知道她說的是不是這一個……」

  碧霞在人間歷練了這麼長的時間，學到的最寶貴的套路就是裝傻。

  只要她說不知道，在沒有明確證據證明她知道的情況下，別人就拿她沒有一點辦法。

  西王母此刻就有這樣一種感覺。

  碧霞明明是一個年輕人，卻跟一個老狐狸似的，油鹽不進。

  不過，西王母心中已經篤定，靈漪喜歡的人，必定是那個林毅。

  「不知你能否為我引薦此人？我也想了解一下我女兒在人間交的朋友都是什麼樣的。」

  「好呀。」

  碧霞一口答應了下來。

  她在跟靈漪談及林毅的時候就知道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但她也沒辦法。

  她如果什麼都不說，靈漪只能在這裡死磕，也未必會有結局。

  給她一點提示，她才能真正做出決定。

  世上沒有絕對完美的計劃，如今西王母找上門來，她也只能帶西王母一起去見林毅。

  林毅的安危倒是不用擔憂太多。

  東方天帝都說了，林毅是應劫之人，又是人王，想來，西王母也不會隨便對他動手。

  見碧霞答應得這麼幹脆，西王母都有些驚訝。

  她甚至懷疑自己對碧霞的猜疑是不是太過了，也許，碧霞本就是個老實人，真的什麼也不知道？

  這不是沒有可能。

  西王母已經開始懷疑自己了。

  不過，她也相信自己的直覺，讓靈漪動心的男人，多半是這個林毅。

  「靈漪短時間內是不會下界了，等她那位朋友大婚之日，你可以告訴我，我代靈漪過去。」

  西王母這麼說，也是為稍微遮掩一下。

  畢竟她的身份超然，如此身份，如果專門為了去了解女兒的一個朋友，就親自下界，這多少有點誇張了，容易讓人笑話。

  但代替女兒參加友人的婚禮，這就稍微含蓄了一些。

  碧霞懂了西王母的意思，點頭答應了下來，便又回了家，與父母道別之後，才返回人間。

  才回到人間不久，卻見林毅又在神殿之中等待了。

  若是以前，她看到林毅，心中自然是萬分歡喜的。

  可如今見了林毅，知道他是為了別的女人才來找她，碧霞心裡自然不快活。

  她為了林毅在仙界跟西王母鬥智鬥勇，被西王母懷疑，被靈漪氣惱，剛下界又要被林毅催促，碧霞也是一肚子的火。

  「你怎麼又來了？身為人王，你不處理國事的嗎？」

  這肉眼可見的嫌棄和不滿，只是她腹中怨氣散發出來的分毫。

  林毅也不生氣，微笑道：「如果一個國家需要當大王的日夜操勞，這個國家一定是到了搖搖欲墜的邊緣。

  顯然，大商並不是。」

  林毅為了給自己偷懶，已經分化了職權，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有專人管理負責，他就負責簽個字。

  何況，如今的大商威震八方，東夷西狄，南蠻北戎，沒有一個敢跟大商叫板的。

  這些年也風調雨順，國泰民安，他一個大王自然沒什麼事情可以做。

  碧霞見他這樣子，心中更是不滿。

  「居安當思危，豈可如此懈怠？」

  她不管林毅說出什麼道理，今天反正是和他槓上了。

  林毅反駁道：「你只見到我在這裡等你，卻沒見到我勤勉治政的時候，怎麼能篤定我沒有居安思危呢？」

  「！」

  熟悉的節奏回來了。

  當初他們在一起的時候，也是這麼吵架鬥嘴的。

  如今，都忘了彼此了，竟還能和當初一樣。

  碧霞回想往昔，心裡也是一酸，忽然沒了和林毅鬥嘴的興致。

  「我不和你爭吵，你今日來此，又是為了什麼事？」

  碧霞一副不耐煩想要打發走他的架勢，林毅心下暗嘆，終究是和以前不一樣了。

  以前的碧霞，可是會一直跟他從文鬥鬥到武鬥。

  如今……

  他心情複雜，臉上卻平靜如常，道：「我想問問之前拜託神女的事情，現在如何了？」

  就知道他是為了這事來的！

  碧霞暗戳戳生氣，恨不得錘林毅一頓，卻也知道自己不占理，只能憋著。

  「我已經去找過靈漪了，她受了刑罰，卻無性命之憂，只是往後怕是難以返回人間了。」

  碧霞這個消息，不知道算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好消息是她沒有性命之憂，但終歸是受到了刑罰。

  看來，是她想要找尋人神結合的方法，卻被西王母發現了。

  出師未捷身先死，難怪這麼長的時間過去，她也沒留下一個消息。

  原來很早就失敗了。

  不過，林毅的心裡也算是有了一點安慰。

  至少，靈漪不是主動選擇的放棄，只是被逼無奈。

  反正他早有心理準備，知道這件事沒那麼容易成功。

  「你和她說了我要成親的事了嗎？」

  「說了。」

  碧霞審視著林毅，想要從他的表情看出他的心情。

  但林毅喜怒不形於色，只是微笑道：「那我就放心了。」

  碧霞：「……」

  他是不想讓靈漪為難吧！

  也許，之前的經歷，他雖然忘了，但心裡終究留下了一點痕跡。

  所以遇到了同樣的事情，他主動選擇了放棄。

  而這一次，已經沒有靈漪來給他鼓勁了。

  碧霞一時也不知道說點什麼，兩人都沉默了一會兒，碧霞才問道：「你什麼時候成親，有位貴人想去你的婚禮看看。」

  「貴人？」

  林毅看著碧霞，略一琢磨，仿佛明白了什麼。

  那個貴人，大概是西王母了。

  「婚期預定是在今年中秋，到時候我會提前奉上請柬，恭候神女光臨。」

  雖然老婆還沒搞定人選，但婚期先定下也不是什麼問題。

  距離中秋還有半年，有的是時間確定。

  沒辦法，說了一個謊，只能用更多的謊言來填坑。

  碧霞冷漠道：「你不必請我，泰山事務繁忙，我無暇脫身。

  好了，這裡也不是你一個凡人能久留的地方，該下山去了。」

  她下達了逐客令，林毅也只能拱手道別。

  這兩天為了靈漪的事情，他心裡一直不踏實，如今知道了靈漪的情況，他也算是安心了。

  他御劍離開，便要回王宮去。

  其實碧霞說的沒錯，他為了靈漪的事情，這兩天的確有些懈怠。

  之所以不承認，也只是跟碧霞鬥鬥嘴而已。

  不過，他沒想到，自己隨便這麼一飛，竟差點撞到了人。

  準確的說，是一隻狐狸精。

  「郎君如此行色匆匆，所為何事啊？」

  狐狸精正是晏青丘，也算是熟人。

  雖然林毅拒絕了她的要求，雙方卻還是友好關係，林毅便暫且停了一下，道：「一些瑣事，已經處理好了。」

  這麼說，就是想敷衍過去。

  晏青丘輕笑道：「我嗅到了說謊的氣息，你剛才應該在欺騙別的女孩子，對吧？」

  林毅：「……」

  這也是能聞出來的？

  你這個鼻子多少有點玄學了。

  看林毅的反應，晏青丘就知道自己猜對了，她貼近林毅來，也站到了他的劍上。

  斬妖劍對妖氣格外敏銳，自然是顫動起來。

  晏青丘便順勢一個沒站穩，撲倒在了林毅的身上，還嬌嗔道：「你的劍跟你一樣壞！」

  林毅：「……」

  你擱這碰瓷呢！

  也就是欺負斬妖劍不會說話吧！

  說實話，林毅沒有對付妖女的經驗。

  他喜歡的碧霞是活潑可愛和端莊貴氣型，靈漪是天真爛漫的蠢萌型，像狐狸精這種嫵媚風騷卻又有著單純聖潔氣質的女妖精，林毅還是頭一次見。

  林毅正要推開她，晏青丘便自己後退了一步，視線落在他抬起的手上，她又退了一步。

  「剛才的便宜還沒占夠么小壞蛋？」

  林毅：「……」

  很冤，卻無處喊冤。

  林毅只能繃住臉，當作自己沒有什麼情緒波動，道：「姑娘別取笑我了，有什麼事情，不妨直說。」

  他才不相信晏青丘和他是巧遇。

  晏青丘看出他的假正經，倒是覺得更加有趣了。

  命中注定她和林毅有姻緣，但她可還有點不服氣。

  既然是命中注定，那他們的關係，她也想當掌握主動權的一方。

  以她的手段，拿捏林毅，還不是輕輕鬆鬆。

  倒是她能不能愛上林毅，這點她就不能確定了。

  她能騙別人，可騙不了自己。

  所以，得讓這個男人好好來追求自己才行！

  不過，林毅之前已經拒絕了這個提議，她自然不會再提。

  既然林毅不願意答應，那就別怪她用強迫手段。

  她是魅惑人心的狐狸，只要她略施手段，林毅肯定會深深愛上她的，到時候，可不得用力追求她？